黎州明面上说着祝福话，但心里不得不考虑两人的家庭差距以及插在他们之间的各种因素。
他太了解顾西雾的性子，不幸的环境下长大，被不正常的父母束缚绑了十八年，没人知道这张温和的笑颜下，藏有多可怕的疯子因素，也没人能管得了他，而现在，至少从他脸上，好歹有正常人的血性，这是好事，但又担心他回去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西雾…”黎州喊了他一声，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这毕竟是他的家事，而他一个曾在他手里捡回半条命的人，没资格去多说。
“没什么…”黎州起身推椅子，拿外套说：“我要赶飞机，你们慢慢吃，账我已经结了。”
“这么急吗，吃了饭再走。”
黎州穿衣服说：“不了，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做，看到你生活得好，我就放心了。”
“那我送你。”顾西雾起身，何小婷也跟着站起身。
“不用了，等你回A市，老二也回来了，咱们有得聚。”黎州边说边穿外套。
何小婷就盯着他那件褐色的高领毛衣瞧，黎州对她笑了一下，看到顾西雾开心，从内心多了一些对她的好感。
“走了。”他拍了拍顾西雾的肩。
人走后，何小婷重新坐下，拿筷子继续吃碟子里的菜，顾西雾拿过她的汤碗盛锅里的鸡肉，放她面前。
何小婷瞧一眼，有些食之无味，放筷子突然就骂他：“你是有病啊！”
“啊…”
“买一千本杂志，你真的…钱多了没地花是吧。”
“没有一千本，只有五百本…”他解释到一半，就不说话了。
何小婷倒是想起来他生日发的朋友圈，然后念出来，“人的终点是大自然。这句话是我的个性签名。”
顾西雾后知后觉，脸微微泛红，没脸没皮地看着她笑，“挺有意思的，我借用你的。”
何小婷冷哼，“我同意了？”
顾西雾笑嘻嘻地说：“反正也只设置仅你一个人可以看。”
何小婷一时找不着什么得当的骂词，又火气上头，“有毛病你！”
“好啦好啦，不提以前的事啦，我钱也不是白花的，杂志不是我俩吗，我给我俩冲销量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何小婷转头盯他，盯得他心里发毛，连忙把话题引开，“这么多菜，别浪费了。”
何小婷转头，盯着碗里冒热气的鸡肉，突然来一句：“你哥看不上我。”
“…”
“认为我配不上你。”
顾西雾一秒切换正经口吻，“我跟你讲过吧，我名义上喊他一声哥，是因为他比我大，仅此而已，他管不了我，他说的话你就当个屁放一放。”
“…”何小婷不是不高兴，就是心里有点迷茫，“我刚说我跟你在一起的那刻开始，就已经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其实没有，我是想跟你长久在一起，只是…”
顾西雾盯着她深深开口：“没什么只是，任何人都做不了我的主，没人可以威胁到我们的关系，你相信我。”
何小婷不吱声。
顾西雾继续说：“还有，要说配，也是我配不上你，你能看上我，是我外公外婆眷顾我。”
何小婷踢他一脚，被顾西雾握住小腿放自己膝盖上。
她皱眉，“放开。”
顾西雾按住她腿，“我不想你被无关紧要的话给影响到。”
何小婷不挣了，像是想到什么兴事，开笑脸问他，“那你家里到底多富？”
“…”
何小婷手也撑着下巴，兴致盎然地说：“不好说的话，我打个比方你来选择，能买下宜阳，还是能买下A市？”
顾西雾脸色诙谐，看着她不说话，这比方也太夸张了吧，还真当他家是什么皇亲国戚啊，他要怎么接。
何小婷想笑，“必须选一个，我不会调侃你炫富，让我开开眼界。”
“我不知道。”顾西雾不关心这个，但心里没底，想了想也对，她盘问，那他就交代，没什么大不了的，手在她腿上捏了捏，“我不差钱。”
“不差钱的概念是什么？”何小婷靠向椅背，他的掌心摩得她腿上的皮肤发烫，她笑了笑，补道：“够你花几辈子？”
这话问得多余，何小婷凭他淡定的表情，和“我不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就知道这人比她想象得还要有钱。
顾西雾移至她的膝盖处，开始给她按摩，淡淡地回，“我没算过。”
何小婷被他手法捏得膝盖发麻，视线移至桌上那盘没怎么动红烧鲫鱼，说：“看来我钓到的还是一条黄金大鲫鱼。”
顾西雾望着她笑。
何小婷视线再次回到他身上，“你将来是要接管你爸妈的生意吗？”
顾西雾停下给她按膝盖的手，脸色没变，语气肯定，“不会。”
“那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没有。”顾西雾手又开始给她按摩，不过这次力道轻了很多，“他们的东西跟我没关系。”
何小婷听出了端倪，“嗯？”
“我现在花的钱，是外公外婆从我出生就留给我的。”
他从出生起，他很有远见且心思细腻的外婆就给他弄了个信托基金，光凭这个，就够他一辈子花了。
何小婷其实是在变相地问他的家庭情况，然后就突然来一句：“那你有想过将来要干什么吗？”
顾西雾知道她打住了，心情也跟松懈下来，反问，“你呢？”
何小婷转过头，似在思考，半晌说：“我可能保持现状吧。读完高中读大学，模特也可能会继续做下去。”
虽然对这份工作热爱不到哪去，但毕竟来钱快。
顾西雾的手挪到膝盖以下，给她捏起小腿，他这一套手法像是专门学过的，捏得何小婷犯懒。
“只要人是自由的，做什么都好。”顾西雾没什么想法地说完，继续说：“你如果想在模特行业继续发展下去，我可以开一家经纪公司。”
何小婷哼笑一声，“想包养我啊？”
她今晚惊死人的话有点多，惊愣得不只是顾西雾，她自己都好半天没反应过来，顾西雾意有所指地笑，手在她小腿上转了个圈，脸红心更跳地说：“想你做我一个人的模特。”
“滚远点。”何小婷腿从他膝盖上挣下来，“我看你手艺多得很，开个按摩店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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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餐厅，顾西雾想牵她手，她没让，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
顾西雾瞬间反应过来她的举动，后头几位年轻服务生，还有前面要进去的女食客都盯着他们看，特别是眼神放何小婷身上时还伴随着手机拍照和窃窃私语，他们穿的校服，但何小婷那招牌卷发，还是被人认了出来，有那么个公众人物私下约会避嫌的意思了，觉得挺刺激的。
顾西雾尽量挡着她，说：“我们到前面打车。”
“前面转个弯就是购物广场。”何小婷手里捂着刚换水的热水袋，率先一步向前走，“去逛逛。”
何小婷的广告牌，在一楼的一个潮牌服饰店外，占了大半墙面。
高马尾，无刘海，眼神很酷，一身米白色冲锋衣，单手插兜，姿势帅炸，顾西雾拿手机出来，拍了两张，他突然有点想通宋商陆喜欢她的点呢，为此还找了一个模样相似的女孩来，何小婷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拍够了没。”
顾西雾收手机，夸她，“很帅。”
本人就站在他面前，见他还盯着看，略微不爽，“那有没有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然后何小婷就看到他耳朵红了，就起了心思逗他，人凑近了些，气呼到他耳朵上，“你是继续盯着这块冷冰冰的广告牌，还是跟我走？”
顾西雾转头看她的眼睛，“你非要这么撩我？”
何小婷退后两步，顺着他的话说：“怎么着，经不起撩啊？”
顾西雾笑起来，盯着她唇道：“我们能直接回家吗？”
“你滚。”何小婷骂他一句，转身就走。
他俩去了另一家男装店，顾西雾意识到她想干什么了，因为她直接往内搭的那个区域走，顾西雾跟在她后面左瞧右瞧。
何小婷视线浏览着一整个区域的毛衣，拿了前面的两件褐色和米色高领，全是均码，“书包给我，你去试试。”
衣帽间在后面，要经过两三个区域，“不跟我去？”
何小婷就看他眼里，明晃晃的坏心思毫不遮掩，“我怎么就这么听话上了你这条贼船呢。”
“什么？”
何小婷抱着他书包，看着他逞强式的表演，有点心累，“你撩我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脸红。”
顾西雾愣了一下，摸了摸脸是有些烫，但是他的心更加烫，“你不喜欢？”
何小婷倒越来越看清他了，表面装纯，其实就是个闷骚伪善的大变态。
她以为自己的性格，应该对恋爱迟钝，僵硬不着调，但现在，发现自己并不是所谓的恋爱木头，像是本能被激醒。
就比如一直跟顾西雾对眼，很可能控制不住搂他脖子，想抱着他啃，就这么几秒的时间，羞耻感冲到头顶，她一书包抡过去，顾西雾拿着毛衣就往里跑。
何小婷又挑了两件圆领款式的灰色毛衣，还挑了两件打底棉衣，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转身朝衣帽间的方向走。
迎面走来一对男女，那女生一身白色小香风套装，胸前累着一堆衣服，男生则是一身潮牌，也戴着黑色口罩，跟在后面，埋头回手机里的消息。
只一眼，她突然联想到昨晚鲁丹青给他发的那张照片，如出一辙碎发，前面那女孩望她两眼，经过时，身上的玫瑰香浓烈，何小婷移开视线时，后面那男生突然抬眼，眼神从手机里带出的戏谑转换成另一种不可言喻的眼神。
何小婷极为不适，抱着衣服就走，被他询问地口气喊住，“请问你手里的羽绒服哪里拿的？”
闻言，前面那女生回头，何小婷转头跟她对上视线，然后就看见她手里那堆衣服最上面的那件同款羽绒服。
“她手里拿的不是有吗？”
不想鸟人的态度转身，到里面的试衣区。
顾西雾脱下褐色的，换好另一件米白色的出来，见她又拿了几件，“太多了吧？”
这里的衣服裤子都是均码，这家店的设计师非常傲，他自己身高一八零，设计的衣服，就只针对一八零以上的男孩子，很残酷，价格还贵，开店直销是一部分，但主要就是有资本开来玩玩，当然销路都是他那一类型的时尚人士以及一些网红模特。
“只管穿你的，买不买我说了算。”何小婷看他穿得很合身，毛衣厚度适中，但这人就是身材太好，衣服显映他的身体线条，心里不由得啧了两下，说：“你不当模特可惜了？”
“嗯？”
“夸你身材好呗。”
顾西雾凑近，“那你给我检查检查，看我那块儿不好，再练。”
“你！”何小婷只说一个字，顾西雾马上退开，脸绯红，还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她手里拿的衣服，问：“这些我都要试吗？”
何小婷看得心里痒死了，脚都迈了一小步，那股冲动被后面的说话声，给及时制止住了，把衣服都丢给他，“快去试。”
试完之后，决定都要了。
去柜台买单，不知道是因为他俩穿校服还是其他什么的，排队买单的人都朝他俩看，何小婷戴着口罩毫不在意，顾西雾也不受影响，账自然是他结，何小婷自然不会帮着心疼他的钱。
几辈子都花不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