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下半学期，时间越发感觉紧凑，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大多是学习。
阮南星每天两点一线，周末都在家埋头苦学，倒也不是她跟何小婷争论过后刻意这样老实的，而是她想考大学的心，在一张张卷子习题册上，在每道题做对与理解透彻的基础上，看着卷子上的红勾勾多起来，变得愈发强烈。
这种平淡充实紧张的日子，转眼之间，天回春，两个月已经过去。
“…下一站，宜阳九中，请各位乘客带好随身物品，请从后门有序下车。”
“醒醒，到学校了。”
何小婷推了推阮南星，阮南星睡眼惺忪地从她肩头起来。
下车后，何小婷见她耷拉着眼皮，整个人晃晃悠悠的，语气埋怨，“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熬夜做题，再怎么努力也不是你这样颠倒黑白日夜不分，你看你这黑眼圈，再这样下去学习没提高多少，身体也得出毛病，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睡，看你还作不作。”
阮南星只觉得她在王八念经，越念越困，两胳膊直接圈住她脖子，想继续在她身上就这么靠着睡一觉，“我好困啊。”
“活该。”
“婷姐，南星妹妹…”
这一声，路过她们身旁的学生们纷纷回头望，但也只是看一眼就加快脚步。
何小婷扒开阮南星的爪子，也向后看，见肖瞬提着书包跑过来，有些意外。
阮南星瞬间瞌睡全无，张着嘴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伤好了吗？”
“好了。”肖瞬嘿嘿笑着，把毛线帽揪下来，
意外他把头发染成黑色，剃了寸头，勾腰低头大大方方给她们看。
后脑勺像凿了一条沟壑，让人看着忐忑惊心，虽然完全愈合，但新长出来的皮肤粉白，跟其他地方两个色差。
肖瞬把帽子戴上，看两人神情各异，心情大好地说：“吓到啦？”
何小婷一言不发，神色复杂。
阮南星瞅了一眼她的脸色，问：“你不是要出国吗，怎么还来学校？”
肖瞬眉眼挑了一下，一手插进兜里，太阳光线使得他眯了眼睛，“你从哪听来的？”
阮南星这会儿也没那么大惊小怪了，看着何小婷沉默的表情，她莫名心虚。
那次争执后，整整两个月她没有再主动去联系任何外面的人，即使肖瞬，余舟给她发过好几次消息，她都是做贼心虚地回，生怕被何小婷发现，更别说喊她出去玩，整整两个月除了学校就是家里。
何小婷也越来越注意她的动向，夸张到就是去个厕所蹲二十分钟不出来她就要敲门，或者下楼扔个垃圾不到三分钟，就要去找人。
她不是没有不舒服排斥烦躁的时候，但一想到那次差点没命的事故，就一再忍受妥协，偶尔烦了跟她发脾气，最后还得主动去哄。
何小婷的这种“监管”，孟秋容小聪顾西雾看来都觉得无比正常，为此，阮南星只能欺负顾西雾，骂他没有恋爱的样子，让他带何小婷出去玩乐，可顾西雾也不给她面子，还说必须这样严加管教才能不闯祸，还跟小聪一起嘲笑她。
阮南星气个半死。
气氛尴尬，她拉起何小婷的胳膊，往教学楼方向跑。
“喂，等等我啊，怎么我回来，你们都像是不欢迎我，一点期待感都不给我啊…”
太阳从树梢穿插下来，印在她们红白格的校服上，阮南星回头，脸部表情生动，“快点小婷，后面有恶霸追我们。”
何小婷复杂的思绪从这一个突然通明了。
.
“肖瞬来学校了，你…打算还要那么管着阮南星？”
顾西雾就怕会发生点什么，这两个月，何小婷把阮南星看得有多紧，他看在眼里，不好说什么，也没发现阮南星也没怎么格外反抗，倒像是一种习以为常的默契，何小婷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阮南星明面说烦说受不了，实际都顺从她。
顾西雾依旧把这种行为理解为过分的占有欲，如果何小婷把这种占有欲放在自己身上那是正常的，但是放在阮南星身上，时间久了，就有些畸形化。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就觉得阮南星也变成了只有她能碰别人不能碰的私欲，好在他这么往荒诞的方向想时，何小婷又把他拉了回来。
“什么怎么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还能把她真拴在身边一辈子不成。”
顾西雾见她平静地说出这话，笑了一下，“那你不反对她跟肖瞬走得近了啊？”
“反对干什么，我再怎么管她，也得靠她自觉。”何小婷只觉得自己再这样紧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疯，也算是给自己松一口气，让自己变得正常点。
顾西雾在桌子底下握住她手，“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你就把那些难以安放消化的情绪都放在我身上，我保证规规矩矩听你话。”
“哼，你最好老实点，敢背叛我，我会要你命。”
何小婷阴飕飕地威胁，顾西雾只觉得她气鼓鼓的样子可爱，想捏她脸蛋，这么想着他就伸手，还没碰到。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一出，何小婷反射性把顾西雾大力一推，顾西雾差点重心不稳，倒栽下去。
阮南星站在后门，抱起胳膊挑眉说：“这里可是教室，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就算没人，也不许干坏事哟。”
肖瞬在后面一肚子坏水地笑，“你们在教室里干坏事，有监控不安全，学校小树林倒是…啊，你踩我干嘛，疼死我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看你脑袋好了，这张贱嘴也得治。”
然后肖瞬为他的嘴付出了代价，顾西雾把他按趴在桌子上。
“雾哥雾哥，我不敢啦，饶了我，我再也不敢开你们玩笑啦，你看我才大伤初愈的份上饶了我吧。”肖瞬脸搁在一摞书上，两胳膊反扭在背后，整个一个毫无还手能力的脆皮。
“以后你的嘴里说出的话再这么不中听，我就给你嘴里塞垃圾。”
“塞垃圾？”阮南星想象肖瞬嘴里塞满垃圾那个画面，一阵恶心，“还是你会想啊。”
顾西雾不那么友善地看她一眼，把肖瞬胳膊又扭紧几分。肖瞬扯着脖子求饶，“啊，疼疼疼，雾哥，我不敢了不敢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贱了。”
阮南星却瞧何小婷一直盯着自己，害怕走近，“我…我没有…好吧，你怎么惩罚我都认。”
何小婷气笑了，没接她话，冲后面那俩活宝说：“行了，还去吃不吃饭的，我饿了。”
闹剧结束，四人有说有笑出教学楼，阮南星挽着何小婷胳膊说得最欢，肖瞬跟捧哏一样，顾西雾笑着听，何小疼即使没那么高兴，但看阮南星高兴她也不由得弯起嘴角。
正说得起劲儿，徐澄意从前面走过来。
“你们出去吃饭吗？”她说这话的时候只敢看着何小疼说。
何小婷看一眼她手里的饭盒，“对，这是你妈给你送的饭？”
“嗯。”徐澄意抱着饭盒说：“那你们快去吃，我先回教室啦。”
“好。”
然后经过肖瞬旁边时，她欲想加快脚步，就听他说：“一起去啊。”
“不，不用了。”徐澄意吓得快步跑进教学楼。
阮南星瞅着肖瞬一脸嘚瑟的样子，有些抱怨：“看你把人家吓的。”
肖瞬摆了摆手：“怕我也没辙啊，她都在我家吃过好几顿饭了，就是混不熟，我能咋办。”
“什么！她在你家吃饭，吃了好几顿！”
阮南星惊讶，其他两位惊讶程度不比她低。
“她为什么会在你家吃饭？”
这是何小疼今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对啊，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该不会是你强行把人弄家里去的吧。”阮南星说着就把他逼退几步。
他赶紧举手做投降姿势，生怕顾西雾又来个让他来个反手趴，这大庭广众之下，脸都得丢尽。
“不是不是，你们都在想什么呢，我还没混账到强抢民女的地步吧！”
阮南星食指恨不得戳进他眼睛里，“快点说！”
“他在我邻居家里做家教，我妈经常去串门，一来二去就认识她了，想说服她当我的家教，然后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熟络起来，还被我妈请到家里吃饭，总之是我妈喜欢她，跟我没关系啊，你们一个个仇视的眼神，真是误会死我了。”
阮南星大为震惊，随即审视他，“我怎么就不相信你说的呢？”
肖瞬见听她不相信，气得有理说不清，又怕挨打，“我真的，是不是要我把她喊下来亲自对证你们才信。”
何小婷说：“徐澄意确实在做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