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卫弃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收走。

    他反应极快,下一瞬便起身说道:“姨母,侧室之事还望您三思。”

    齐昭仪审视着打量了下卫弃,缓缓说道:“侧室我可以三思,可正室却由不得你。”

    卫弃朝齐昭仪行了大礼:“娘娘,卫国现今内忧外患、武阀猖獗,儿臣无心此事,还望娘娘收回成命。”

    齐昭仪眼眸微动:“这可是你父王的意思。”

    卫弃直起身子,面色岿然:“儿臣的意思,也不变。”

    齐昭仪忽而叹了一口气:“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其他事你可要考虑好。”

    卫弃依旧是那副表情,“儿臣已经考虑清楚了。”

    这打谜语似的谈话陈嘉羲没太听懂,全靠齐昭仪解释。

    她被齐昭仪单独留下,对方语重心长,声音也染上疲惫:“我看太子喜欢你,能做的也只能抬你做侧室。可若想做这太子,便必要结秦家婚好。日后你进了门,要仔细侍奉太子,和主母。”

    最后三个字,意味深长,齐昭仪的目光也决然不是“侍奉”的意思。

    陈嘉羲哑然,就说怎么平白无故地收她作“义女”。

    这卫国大将军齐家的得宠娘娘突然收她作义女,原是为了掣肘秦茵然,乃至掣肘秦家。

    卫弃喜欢她?

    他的喜欢她不屑要,可若是能借此阻碍两人成婚,

    陈嘉羲恭谨地编着瞎话:“奴婢多谢娘娘抬爱,必万死不辞。”

    生辰礼的晚宴,陈嘉羲因着突如其来的“义女”身份也在席间,还被安排在齐昭仪身旁。

    列席的外人看到新面孔虽感到奇怪,但也不甚清楚,可秦茵然却得知了这一消息。

    她看向陈嘉羲的眼神充满不屑,还有一点忿懑,但也只是如此,秦茵然也没有将陈嘉羲真的放在眼里。

    席上恭维祝贺之后,齐昭仪发了话:“太子弱冠,王上和我很是欣慰,如今二十,寻常百姓也到成家立业之时。”

    她看向卫弃:“太子勤勉,这业是立了,但这家,还尚未成。”齐昭仪眼眸一转,又看向秦茵然,“茵然贤淑良徳,我瞧着两个孩子,很是般配。”

    秦茵然适时露出娇羞一笑:“娘娘。”席间有人随即应和,说着天作之合之类的话。

    陈嘉羲看了眼卫弃,男人也盯着她,看不出神情,可那目光似在询问。

    在声声恭贺中,突然响起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娘娘,您何必强我大哥所难呢?”

    说话的人貌肖卫弃,但更女气一些,他举着酒杯站起身,仰头自饮一杯后勾唇邪笑,“大哥分明心属娘娘身边的女娘,方才一直盯着她看,娘娘还是不要棒打鸳鸯得好。”

    顿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陈嘉羲,齐昭仪的脸色也是五彩了好一会儿。

    上位的卫弃打破局势,突然开口,还带着淡淡笑意:“四弟敏锐。”

    四王子哈哈大笑:“看来大哥这是承认了,既有心属,缘何耽误秦娘子。”

    众人看陈嘉羲的目光更显得意味深长。

    不管是卫弃真见色起意,还是拿她做挡箭牌,都是对赐婚不利之事,陈嘉羲决定装死。

    “四王子!”齐昭仪的声音威厉,“太子大婚,一妃二良娣乃旧制,茵然管理后宅是为主母。不日你父王赐婚将至,你快些坐下吧。”

    齐昭仪三言两语既说明了陈嘉羲身份存在的合理性,又点了秦茵然要有容人之心。

    不过四王子却不买账,他深情款款看向淡定的秦茵然:“父王的赐婚不是还没下吗?秦娘子,我若娶了你,必一生一世,倾心相待。”

    秦茵然淡定的脸也被这话惹得嘴角一抽,亦没了好气,“王子慎言。”

    齐昭仪也连忙接道:“莫要败坏女儿家的声名,真是胡闹!”

    “我乃真心,日月可鉴。”他依旧笑嘻嘻。

    陈嘉羲瞧着此人说瞎话的功夫比她还要强。

    卫留说完忽然转头死死看向卫弃:“不像大哥,这边有红颜知己不说,就连青龙道观中,也藏着一位陈国婢女!”

    “大哥且说说,前段时日,你千里迢迢将一位陈国掖庭的宫人带到卫国王邑,所为是何!?”他仿若吐信的毒蛇,随时要扑出来咬死卫弃。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私藏陈国宫人已是不妥,专门从陈国带人更是大罪一件。

    四王子如此铺垫,原来最终目的是借陈国宫人向卫弃发难。

    采春……

    陈嘉羲心猛地揪起,她抬头看向卫弃。

    卫弃古井不波,也不回答,四王子笑了:“大哥这是心虚了?我听闻那宫人曾是陈国嘉恩公主的侍婢,莫不是……”

    “殿下!”

    四王子的话还没说完,侍从惊慌的声音从外头响起,四王子眼眸一亮,几步走向侍从,哗地剑架在他脖子上。

    “昭仪娘娘,我猜此人通传必是大事,何不让他说出来。”他笑容邪气,“若是我弄错了,一定向王兄陪不是。”

    齐昭仪亦有些慌神,她看了看卫弃,卫弃发了话:“直接说。”

    “那位宫人,死了。”

    四王子步步紧逼:“哪位宫人?”

    “说!”卫弃依旧淡定。

    侍从咬咬牙说了出来:“道观宫人。”

    只这一句,陈嘉羲脑袋“轰“的一下,身体向后晃了晃。她全身冰冷,死死咬着唇,掐了掐手心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而宴席中间的四王子先是一愣,随后突然哈哈大笑,“莫不是王兄下的手,套话不成,又怕被她说出王兄曾在陈国做过嘉恩公主掌灯奴之事!”

    掌灯奴

    这样的字眼一出,无数目光看向卫弃。

    卫弃脸色不改,甚至勾唇一笑:“青龙道观确实有一位陈国宫人,但她本是我卫国细作,却在陈叛变因此被我拿回。只是还没有拿到消息,人便自戕了。”

    “孤怕走漏风声,这才隐瞒,确实不对,明日我便同王上请罪。”

    他又闲闲看向四王子:“至于王弟所说其他,孤不清楚,不知你是听信了何人谗言?”

    齐昭仪显然也松了一口气,人死了,死无对证,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什么大事。

    她的语气也硬了起来:“定是有人污蔑你王兄,叫那人拿出证据来,你也要仔细甄别啊。”

    四王子冷哧一声:“人都死了,我确实无凭无据。”他敷衍地作揖,“那就恭祝王兄冠礼既成,娘娘,儿臣告退。”

    他径直离去,虽无凭无据,但掌灯奴的疑惑还是留给了席间所有人。

    陈嘉羲神念渐回,她咽下将要出口的声音,硬生生憋回了眼泪。

    采春死了?

    是因为采春不肯说出他想要的信息?还是如四王子所说,怕她说出掌灯奴之事,所以杀死了。

    真是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灼热的恨意在陈嘉羲胸膛中渐渐燃烧,烧到她全身都热了起来。

    指甲嵌入指尖,血滴涌出,陈嘉羲也没有感到痛意。她缓缓抬头看向四王子离去的地方。

    若想击溃卫弃,最好的办法是两虎相斗。

    此人和卫弃如此不合,是最好的人选。

    卫王第四子,公子留,她记住了。

    太子生辰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还是在粉饰太平中结束了。

    只是掌灯奴之事到底传了出去,卫弃和秦茵然的赐婚之事也停了下来。

    议事厅中,卫弃似乎也有些累了,撑着额头闭着眼睛。

    只是那门“吱呀”的轻微声音也使得他醒来,看着来人他问道:“人安置妥当了?”

    侍卫点头:“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似乎有些犹豫,“殿下,您为了拒绝赐婚,都如此牺牲了,可不知那位女娘是否知道您的心意?”

    烛火下,卫弃眉间染上一抹柔意,“那是我的事,无关她。既然姨母有心助我,那这‘义女’身份便要好好谋算一番。”

    他对侍卫吩咐了些话,起身也出了议事厅。

    同卫弃掌灯奴事情一起,陈嘉羲被齐昭仪收作“义女”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那别院成了陈嘉羲的居所,银冬也成了她的侍婢。

    银冬没有往常那么高兴:“殿下果然对你不一般,恭喜你啊,嘉恩。”笑容有些勉强。

    陈嘉羲也理解,此乃人之常情,她安慰道:“你不用侍奉我,我们还照往常一样。”

    银冬摇头:“这怎么行?”她熟练地做起侍奉的活,可陈嘉羲却十分不自在,“我不想,我不想成了吧。”

    不知为何,银冬的眼眶微微一红,却是跑了出去。

    陈嘉羲不明所以,但她还有别的事,也没有放在心上。

    利用“义女”身份,她和卫国宫人搭上了线,收买了一位公子留母妃的旧侍从后,她将话传给了公子留。

    没等到公子留的回信,陈嘉羲先接到了卫弃的“任务”。

    卫弃要见一个秘密人物,但需隐藏行踪身份,陈嘉羲得扮演卫弃的“妻子”。

    她心中虽千般不愿,可还是穿上了衣服。

    等见到卫弃,陈嘉羲更是厌恶。

    那衣服倒似是设计好的,眼色式样极为配对,陈嘉羲敷衍行礼后,一眼都不看卫弃,径自上了马车。

    没有哪次同行比这次更令陈嘉羲压抑,卫弃没有带侍卫,只有马夫,好几次,陈嘉羲都想用袖袋里的簪子刺向卫弃。

    也全都忍住了。

    以她的武功能力,用簪子也杀不了卫弃。

    寂静的马车中,卫弃突然幽幽开口:“那颗宝石,我寻到一位陈国工匠,他用了特殊的树脂,将宝石黏合在一起。”

    他又伸出手:“补救回来了。”

    手心里是一颗缝隙极小的完整宝石,熠熠生辉。

    陈嘉羲怕他又在试探,含糊其辞:“恭喜殿下。”卫弃淡淡一笑,“这宝石与你有缘,便给你吧。”

    他突然拉起陈嘉羲的手,要给她递过去。

    陈嘉羲盯着那块宝石,心底不住冷笑。

    现下她杀不死卫弃,但“杀死”一颗破碎过的宝石还是很容易。

    陈嘉羲悄悄探出左手的簪子,假装双手接过。

    簪子抵着脆弱的缝隙轻轻一动。

    电光火石间,那宝石突然“哗啦”又全碎了,碎在两人手心之间。

    卫弃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干涩:“看来,还需再修。”

    陈嘉羲压住兴奋,“殿下,是奴婢不小心。”

    卫弃摇摇头:“不碍事。”他又看了眼陈嘉羲,眼眸果然有些伤意,“你被姨母收了义女,以后无须自称奴婢。”

    “可是殿下答应过我,不会让我为难。”陈嘉羲抽抽鼻子,“可昭仪娘娘……”

    卫弃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承诺道:“我不会让你为难,侧室的事不会发生,若你不愿,也不会有人强迫你。”

    陈嘉羲感激一笑:“多谢殿下。”

    马车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地方,下马时,卫弃伸出手,扶着陈嘉羲的胳膊一步步走下。

    这是一处幽僻的城郊庄子,不见人烟。

    他们是从后门进去的,院落里坐着一个魁梧的男人,陈嘉羲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眼熟,是以停下了脚步。

    而男人也仿佛感知到什么,转过身来。

    在瞥向陈嘉羲的那一瞬间,男人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仓厉喊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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