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下杀人，可没说要按律法行事。”小姑娘满不在乎地挑眉笑道。转身就要带着顾青月继续游街。
她身后的侍卫立即大步冲出，直往张秋然这处来。周围人顿时唏嘘不已，暗暗惋惜这女子性命，却无人敢上前招惹。
人人皆知安庆帝后恩爱，安帝最宠皇后所出的二公主，不仅早早为她赏赐了封地府邸，还对她所做刁蛮任性之事多加包庇。莫说寻常百姓，便是一品大官家的少爷小姐见了她也唯恐避之不及。前者怕被看上养做面首，后者怕被霸凌危害性命。。
只听几声拳脚如雨，似乎是有人坠地。
何惜裳头也不回道：“埋远些。”
“公…公主。”感受到身边顾青月的战栗，何惜裳才皱眉转身。
只见其中一个侍卫抱着扭断的大腿满地打滚叫疼，另一个正死死按住被张秋然拗折了的左臂求饶。
林易逍早就识趣地躲在一边靠近人群处。
顾青月已经是十分的害怕，先不论身手如何，单论这敢打宫中侍卫挑衅公主的勇气，就足以让她惊惧。
这女子究竟什么来头？
张秋然将那侍卫一掷——砰地摔到何惜裳身前，扬起一阵尘灰。何惜裳急忙用衣袖捂住口鼻，满脸厌恶地瞪向地上的侍卫。
未等双方再做出什么举动，就传来一阵拍掌声——
“好，打得好。”
这赞誉声却叫人毛骨悚然，张秋然注意到原本嚣张的何惜裳听见这声音都明显畏缩了起来，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地躲闪。
张秋然定睛望去，只见一马车在人群中缓缓驾停，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阿姊，这人是？”林易逍不禁好奇问道。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结了冰，周围的群众有些见识的也看出了马车来头，纷纷拉扯着散去，没人敢继续凑这不要命的热闹。
张秋然不急不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二皇子。”
林易逍只关注对方的身份，毕竟他听从林父嘱咐，甚少与皇家子弟打交道。
林易逍心想此人怕是来帮何惜裳找回场子的，原本有些怕了，但又看自己秋然阿姊这镇定自若的样子，想必秋然阿姊连二公主都敢冒犯，自然是不会畏惧这二皇子的……
“张秋然叩见二殿下，殿下千岁！”
林易逍：？？？
“小女打伤了公主侍卫，冒犯了公主尊荣，自知罪孽深重、罄竹难书！请殿下发落！”张秋然深深叩首道。
林易逍心想：重男轻女啊姐！！！
顾青月与何惜裳也是看直了眼，一时间变成受害者不知如何才好。
微风拂面，车帘轻晃。马车中人凝了好久，才笑道：“郡主莫慌，是我那皇妹先出言不逊，即使她告到陛下那，本殿也为郡主说理。”
“……郡主”顾青月小声嘟囔道，此人竟是那忠将孤女？！怪不得有此身手……听闻今日朝堂二皇子当百官之面请旨赐婚，恐怕此女是他心之所属。万一她状告自己出言无礼，只怕顾家在京城都将难过……
张秋然惭愧道：“我方才还对顾小姐出言不逊，甚至动手，实在称不上无辜，还请殿下带我去府衙治罪。小女这般德行有失，实在配不上殿下替我求来的‘郡主’之名！”
顾青月听得简直要晕过去，慌忙跪在张秋然身边辩解道：“是我！…二殿下！是臣女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是郡主殿下适才混言乱语方惹得郡主还口。臣女莽撞，还请殿下饶恕！”
这张秋然果真阴险，以退为进，乔装无辜！
张秋然看见顾青月意味不明地瞪着自己，内心也是无奈至极，今日这梁子必定是结下了。
“‘郡主’是陛下的恩赐，与本殿无关。”车上的男子道，“本殿有事找洛安郡主，你们其余人还是各自散去吧。”
“亦攸，二公主的侍卫身体抱恙，你‘护送’公主与顾小姐回去。”
“是，殿下。”离马车最近的那名侍卫回应之后便朝她们这走了过来。
顾青月战战兢兢地从地上起来，又瞪了眼站在一旁悠闲地用折扇拍手的林易逍，无可奈何地跟着亦攸离开了。
张秋然并不想再与何萧条继续纠缠，于是走到林易逍身边，对着马车那边拱手致歉：“殿下恕罪，我与林公子有要事在身，只怕要……”
未等她说完，银铃清脆的声响宛若一道惊雷立即噎住了她的嘴。
张秋然不可置信地抬头。
落叶纷飞，微风摆弄着那马车车帐中探出的玉手中的银铃，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银铃下坠着“暗”字，是暗春阁独有的标识……
“秋然，上车吧。”
青年的声音温和柔情，似秋风裹挟。
张秋然这才发现，这辆马车似乎就是从东城门口驶来的……
原来如此。
少女回头看了眼原地懵逼的林易逍，拱手道了声抱歉，转身上了何萧条的马车。
车中那人好整以暇地坐着，待张秋然坐好后便将手中的银铃一抛，正正落在张秋然手上。
对坐的女子道：“银铃是殿下出钱买的，我不敢收。”
“系铃摘铃”都需要出钱买下“铃”，这也是暗春阁从中获利的途径。
何萧条道：“出城。”
马夫心领神会，随即调转车头。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殿下有什么话为何偏偏要去那说？”张秋然不解道。
见何萧条并不理睬她，她随即站起身来拱手道：“殿下叫我来若是单纯想拿我作乐，在下便告辞了。”
“你要去找那个少年？”
张秋然更加怒了，这人分明是在拈酸吃醋，哪有真要为她解惑之意？也罢……待她去暗春阁找阁主参他一笔，量他再不能随意“摘铃”。
张秋然道：“他乃林湘颜之弟，我二人原本意图同往孙青太医府上去。如今想来也是我无知，竟以为殿下真了解这些闺中小姐的奇闻秘事……”
何萧条抓住原本打算跳下车去的张秋然，严肃道：“我知道。”
少女怀疑地转头看他。
“那日不止孙青去了林府，当日我也在。”
何萧条目光如炬，并不像随口呓语。
青年那身素白的衣衫在车帘泄露的黄昏霞光下印着点点洒金，倒像是画中走出的人儿。又像是春水映梨花的柔情。
“我可以告诉你一切，孙青为何要去林府，林湘颜为何恶疾缠身，京中谣言何人传播……我都可以告诉你。”何萧条另一只手也抚上张秋然的衣袖，像是在央求她。
“殿下想要什么作交换？”张秋然道。
“随我出城。”
“为何？”
少年长长的羽睫下眼波流转，沉声道：“明日……是我母妃的忌日。”
也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