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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四年

    温睿并没有从梦中惊醒,甚至错过了闹钟,余佳佳打了十几个电话才终于闹醒了他,他坐在床沿上回忆昨夜的梦,反复确认自己的手臂,完好无损!

    但那种撕裂感好像依旧刺激着他的神经,房间和身体都是暖的,体感却是凉的。

    “没睡好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听到余佳佳的问话,他对着手机看了看,一脸倦意:“你做梦的时候会有痛觉吗?”

    “啊?”

    “就是梦见摔了,伤了,会有痛觉吗?”

    “嗯...没有吧,怎么了?”

    “走吧。”

    “喏,早餐。”

    强撑着倦意忙到下午,他才拿出手机,想着要不要再联系她,看着那个自己已经能倒背如流的号码,始终还是没有拨通。

    可是当天夜里,他又再次入了梦,梦里依旧是满都胡宝拉格广袤的雪原,这次只有他和贺兰珏两个人,他依旧穿着睡衣,感知不到寒冷。

    漫天大雪将松林掩盖,她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不知疲倦不知饥饿,耳边只有风雪声。四百余年前,智浅为救她,将她关在了兴隆寺大殿下之下的洞穴中,醒来后她便堕入了这无边地狱。这里是一片广袤的雪原,终年只有风雪,她曾试图寻找离开的通道,可无论怎么走最后都会绕回这片松林,这里就像是迷宫,困住了她的身体,最终也困住了她的灵魂,脑子里只剩下“离开”这一个念头,在这个只有白天没有黑夜的世界里始终朝着一个方向不停的走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她不知自己是因何机缘被放了出来,苟活于世,上苍给了她不死的肉身,但从此她夜夜都要入雪原,困顿于风雪中。所以她总爱在风雪夜穿越松林到不冻河去,因为这一程她能够走出松林,走出雪原,仿佛走出了梦境,苏醒过来一般。

    挣扎良久,温睿才确定,她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看不见自己的存在,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还连续两晚。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决定停下来等待梦醒,倚靠在一颗松树下小憩,刚闭上眼就听见了前方传来的窸窣声,睁眼便瞧见是贺兰珏正从山下走来,什么情况?

    温睿的眼神追随着她的身影,确认她穿过了松林,朝着远山走去,可回过头又瞧见她走了上来,就像是陷入了循环一般。难道是因为他没动,所以她也走不出去?这么想倒是也符合逻辑,毕竟是他的梦,他是主角,他不动,梦境里的故事就无法进行下去,所以只能不断循环。

    还好自己是去过不冻河的,大概的路线也还记得,按照他对不冻河的记忆,出了松林便能瞧见萨仁,紧接着便能在小屋见到她了吧。

    温睿凭借记忆,穿越了松林,果然见到了萨仁,萨仁扬了扬脖子,似是在埋怨他到的太晚,催促他快些上马,驮着他飞奔向小屋,可到了小屋以后却不见贺兰珏的踪迹,屋里还燃着炭火,透过门缝吹进来的寒风激的他怂起了肩,好冷!

    完了,又能感觉到冷了,若是长此以往,自己不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被冻死在梦里的人吧!

    他从柜子里翻出了贺兰珏的长袍,勉强将自己塞了进去,可还是冷的发抖,又找到墙角的半瓶酒喝了两口,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让自己暖和起来。

    早已没有知觉的贺兰珏,突然听见了萨仁的嘶鸣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在不冻河边的小屋外,萨仁就在屋前,像是在示意她快些进屋去,难道自己已经醒过来了?可分明还没有出院,怎么会在这里?

    萨仁不停的摆动着脑袋,她缓步走到门前,伸出手思索着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就在推门的一瞬间,萨仁消失了,她回过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院子里,半月门后传来脚步声和狗吠声,然后一个少年跑了进来,那是......子安!

    天启四年(1623年)春,微凉,李朝华正坐在后院的台阶上看书,家里的先生明日要考这满纸的之乎者也,她一个粗人,哪里懂得这些,只好死记硬背,临时抱佛脚。

    忽然就听到半月门传来脚步声和狗吠声,循声望去,一少年跑了进来,后面还追着一条狗,他原本是可以绕开她的,可不知怎么了,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她,只觉她目若秋水,脚下一滑,便扑向了她。

    “咚”的一声两人都倒在了地上,他下意识伸手抱紧怀里的人,生怕磕伤了她。

    那狗也扑上来咬住了他的腿,疼的他大叫:“啊!”

    “起开。”后面跟上来的婆子一脚踢开了狗,本想再补上一脚踢开他,却怕伤着小姐,于是惊呼着蹲下抓起他的后脖颈,摔了出去,磕伤了他的头。

    其实这点小场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是被当成男孩儿养大的,但见婆子来了,立刻做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半倚在地上,拿出手帕捂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见此情形,那婆子怕受牵连,即刻破口大骂起来:“你个不长眼的东西,伤着小姐我定饶不了你。”

    “我没事。”她虽有自己的小心思,却也不想婆子因此责罚他。

    追着那少年跑进院中的老仆见此情形,赶紧向婆子讨饶:“嬷嬷饶命,子安,还不快过来给小姐道歉。”

    子安本就吓着了,这会儿一边捂着自己磕破的额头,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台阶前,低头说道:“子安错了,请小姐饶命。”

    说罢抬头看向她,李朝华见他眼眶泛红,一副委屈样子,于心不忍,掩面道:“不妨事,嬷嬷,送我回房吧。”

    回房后,她就称病不起了,只道是受了惊吓,就这样逃过了小考。

    约莫隔了两三日,李毅返京,听说她病了,命人将带回的燕窝人参一应送到她屋子里。

    嬷嬷给她系了披风的带子扶她起来,行至外间,她规规矩矩的向李毅行礼唤道:“祖父,您回来了。”

    李毅不到60岁,时任督察院右都御史,正二品官职,祖上三代从政。祖母娘家也是书香门第,胞弟时任鸿胪寺卿。李家三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代,也只生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李朝华的父亲,奈何自小体弱多病,不到30就走了,只李朝华一个私生女,是他成亲前与在乡下救下的孤女所生。

    因他自小就与太常寺卿的独女定下了婚约,故把那孤女留在了城外的庄子,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事情终究还是传到了太常寺卿的耳中,李毅便出面把那孤女送到了苏州养着。那孤女也是刚烈之人,不愿受此折辱,独自离去,生下了她,随了母姓,所以她还有一个名字-贺兰珏。

    贺兰家人代代相貌出众,她带着一个幼女独自讨生活,难免遭人觊觎,所以常做男装,也把贺兰珏当作儿子教养长大,在苏州时,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女儿身,如今李家后继无人,才又将她寻回,改名为李朝华。

    “身子可好些了?”

    “让祖父担心了”说罢轻咳了两声才继续道:“已经大好了。”

    “你身子弱,多进些滋补的”

    下面人寻回她时,她母亲刚过世,听邻里说她终日守在墓前,长跪不起,伤了身子,李毅想她虽是没什么教养,但孝心可嘉,不过十五岁,年纪尚小,如今既已回了李府,请了嬷嬷照顾,又特意从东林书院请了先生回府上讲课,想必一两年的光景也是能教养出大家闺秀的气质的。他李家无后,将来必定得招一赘婿续上香火,否则百年之后,他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当今天子承继大统之初,颇信任东林党人,一度从首辅到各部尚书均是东林党人或其支持者。但随着东林党人势力的逐渐壮大,党同伐异,行为过激,打破了各派系间的平衡,内忧外患之下天子便扶持了魏忠贤,以达内廷、外朝相互制约的目的,维持皇权。且天子本就沉迷于木匠活,无心政事,不仅内宫之中唯魏忠贤及客氏之命是从,朝堂之事也由魏忠贤代天子处理,一时间权倾朝野,大批齐、楚、浙党见状,都去攀附巴结阉党,以至如今两股势力相当,难分伯仲。

    李家三代为官,素来与杨家、高家交好,皆为清流。高存之时任工部侍郎,与他乃是故交好友,家中人丁兴旺,孙儿辈与李朝华年纪相当的便有两人,各个饱读诗书,若是能请的高兄家的公子入赘他就心满意足了。

    称病这几日,先生没来家里,还特意托人带话让她不用抄书了,好不清闲。

    兰儿为她梳妆后,特意挑了一身粉色的短袄和半裙要替她换上,她是在老太太身边伺候过的,最是稳重心细,知道老太太今日不仅是要带她去杨家贺寿,更是要去认识一下各家的小姐公子,尤其是高家兄弟。

    马车一早便候在了府门外,见她出来,老仆赶忙放好脚凳,示意子安站出来些,李朝华认出是那日被狗咬伤的小斯,见他脸颊上像是有掌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他不敢说话,只低着头。李朝华便转头看向嬷嬷,她是祖母派来服侍的,是府上的老人,丫鬟小斯们都怕她,看样子子安是因为那天的事情挨打了。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答,半晌怯怯的抬头看她。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子安”说罢又底下了头。

    “知道了”

    待马车朝杨府驶去,他才敢抬头去看,那日挨了打以后,他便被打发到了后厨做活,不过那老仆给他出了主意,说小姐面善,定是个心软的人,帮着他寻了机会在小姐跟前露脸,如今这李家就她一个独女,若是能做了她的小斯,当是份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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