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呢，赶上师傅上菜了！”吴止递上一张纸巾，他微微有些气喘，额头有细密的汗。

    杨岑道谢，接过纸巾，边抽开椅子坐下。

    她指了指桌角的二维码，道：“我点得有点少，你再加点吧，吃不完就打包，据说这家味道挺不错的。”，又提醒道，“你的餐具我刚刚烫了一下，杯子有点烫，你先别拿。”

    顺手把自己烫碗的水轻轻倒进汤水碗中。

    杨岑看着她小心翼翼慢慢倒着水，很专注的样子，怕水溅出来吧，他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幸福，在吴止抬头前一秒低下头，带着笑意低低嗯了一声，左手食指又不自主开始扣膝盖，右手习惯性去找杯子，却又在中途想起吴止的提醒，尴尬地去找筷子，碰到筷子时又意识到加菜，急急去扫二维码，加了一道粥。

    吴止一无所觉。

    杨岑加完菜就放下了手机，双手浅浅撑着桌沿，试探着问道：“最近很忙吗？”话一出口就又觉得像是质问，于是连忙补了一句“看你最近好像不太活跃。”

    又一道菜上来了，吴止把汤水碗挪走递给了服务员，“是有点，论文啊，找工作啊，都堆一起了。”

    望了一眼他，笑着问道：“这么明显吗？”

    “就是看你朋友圈都不怎么更新了。”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低了音量。

    吴止挪开了刚刚落在他身上的含笑的眼神，“开始吃吧！”

    杨岑却没有错过她嘴角微微上翘的角度。

    味道着实不错，不愧是美食博主预备役可可女士推荐的，吴止暗暗点赞。

    眼角瞥见杨岑把菜放在了骨碟上，微微一怔，她曾经也用骨碟当盘子。

    大学时和李宁舟去吃粤菜，那可能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去吃粤菜，尚未意识到南北用餐的差异，看到李宁舟把排骨骨头吐在了她吃饭的碟子上，突然就涌上了一股无理由的羞耻，于是生生浪费了只吃了一口的红米肠，将它晾在那个盘子中，然后与厨余垃圾为伴，李宁舟还好奇为啥好好的红米肠她怎么扔了，她只好嘴硬诡辩中间包的油条太油了。

    她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不争气，心道得去庙里拜拜。

    不过还好她总疑心有的广东菜馆没有把骨碟清洁到位，又因为自己曾也用骨碟吃，所以还是会把骨碟一道用开水烫一遍，杨岑的骨碟她自然也处理过，她那点莫名其妙且摸不着规律的洁癖在此刻终于派上了些用处。

    “对了，我看好像过两天那场额，拉赫玛尼诺夫的音乐会要开票了，你准备去吗？”杨岑有点紧张，俄国人取这么长名字干什么！

    吴止笑着蹙起眉头，放下筷子，饶有兴致地问他：“你喜欢听音乐会吗？这种古典音乐会。”

    杨岑有点难为情，肉眼可见地红了耳朵，但还是挤出几个字：“可以培养。”

    吴止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办，我培养了好久都不行欸！”

    她摆摆手：“不逗你了，我不想去。你知道我去听音乐会大多是为什么吗？”她微微前倾，“为了晚上睡个好觉。”

    迎着杨岑有点呆滞的眼神，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眉毛：“之前跟你说我爱去音乐会也没骗人啊，只不过不是次次去欣赏的，剧院赚到了钱，音乐家多了一个听众，我得到了更优质的睡眠，而且我也从没在人眼皮子底下睡啊，三赢！”

    “还有，我看了那场音乐会的票版，天啊太贵了，它去抢吧！”

    上次她就发现杨岑好像对古典音乐一无所知，而且这次音乐会的演奏曲目她也确实不喜欢，事实上她发现自己能欣赏的古典乐两只手都能数都过来，何必让两个人一起去音乐厅强撑呢。

    不过她又斟酌着发出邀约：“下次我请你打羽毛球吧，虽然你看着就打得特别好，但咱俩打打呗，说不定打得就有来有回呢，我也还行吧！”

    杨岑的耳朵却还是红着，“好啊，没问题，那哪天切磋切磋！”

    说完挂上一个冒着傻气的大笑脸。

    走出餐厅已是六点十七，二人不敢对周五的晚高峰有任何期许，快步走向地铁站。

    突然，吴止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条状物，与此同时，好像传来了一声低弱的，猫叫声？低头一看，差点跳起来，一只小猫的腿！

    她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正好撞到了杨岑的臂弯中，他托住惊魂未定的吴止，一阵淡淡的柠檬味道钻进他的鼻腔，几根发丝柔柔抚过他的耳尖，他只庆幸自己没有偷懒穿那件穿了三天的外套。

    吴止没有心思去回头看杨岑，她惊疑不定地微微侧身弯腰，那小猫窝在路边的低矮灌木丛中，一条腿伸了出来，脏兮兮的，前腿看着好像红黄交杂的，她咽了口口水，老天爷，最近就这么爱让我救死扶伤吗？是看我快毕业进医院了吗？不对，它会不会被我踩骨折啊！

    思及此，她蹲下去，手悬在半空却又迟迟落不下去，手套！她急急忙忙去翻包，在不知哪个夹层中翻出了三只皱巴巴的手套，甚至还有几个纱布，应该是哪次去医院取材时顺手牵羊拿的。

    杨岑默默接过她的包，看着她带上手套又抓耳挠腮地比划着，吴止没养过猫，也没接触过猫，这猫还指不定会不会咬人有没有什么病毒呢，虽然看着已经就剩一口气了。

    杨岑突然开口：“我去找个箱子，你等一会！”

    吴止点点头，看着他跑开，又抬手看了看手表，得，舞剧是肯定看不成了，于是在转票群编辑了信息，想着看能不能极限出个票，咬咬牙把价格压低了。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先打电话问了杨岑，表示她去不了了，委婉问他是否还去看，他倒是很干脆地表示她不去他也不去。

    怕没人收，她咬咬牙压低了价格，想着杨岑是前几天才收到的二维码，又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圈子，多半是买了路人牛的票，高价收入，低价卖了，她还得再多贴大几百还给杨岑，不无幽怨地看了小猫一眼，没事伸什么腿啊，检查治疗费还不知多少呢，苍天啊，就逮着她一个人薅吧，又暗恨自己怎么就不多看看脚下，发泄似地跺了跺脚。

    好在有人收了，她在微信和咸鱼中一顿忙活，终于搞定，她长舒一口气。

    杨岑带着一个纸箱子回来了，还戴了口罩，犹豫着对吴止道：“要不我来挪它吧。”

    吴止仰着脸问他：“你养过猫吗？”

    他摇摇头，她双手叉腰，盯着小猫看了会，心一横，按着抓大鼠的方式轻轻拿起猫，猫和老鼠，差不多吧，她有些心虚地硬着头皮上，另一只手托着小猫被她踩过的腿，残存的临床知识提醒她不要乱动疑似骨折的患肢。

    “帮忙搜一下最近的宠物医院吧，不好意思把这次活动搞砸了。”她不无愧疚。

    “没事没事。”杨岑手指不停，“最近的一家走过去大概十几分钟？”

    他把手机塞给吴止，然后抱起箱子：“你指路吧！”

    箱子是一家便利店老板给他的，侧面有些脏污，不知是什么东西。

    吴止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杨岑就已经看着她，眼睛弯弯道：“带路吧吴小姐！”

    她看着他被口罩掩去大半的脸，犹豫着问道：“你是，猫毛过敏吗？”

    他点点头，“是有点，不过没事！”又微微举了举箱子，“离它二里地呢！而且我也只是会起些疹子，不是太严重，走吧走吧！”

    吴止只得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