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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魔何须渡

    关于这件事的隐情夜十七并没有追问为何老人一开始不说明,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老爷爷继续说下去。

    “五年前,突然村庄来了一个外来客,他说只要跟着他办事,就能有数不尽的财富,于是我家孩子就去了,一开始,确实每日都会拿回一些钱财,虎子回来也没有透露是做什么活,只是说卖些力气,村里的其他年轻人看虎子的这份工不错,也都相继去报名,可是好景不长,三个月后他们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老爷爷说道这里,抹了一把泪才又接着说道:“这也怪我和老婆子,老是说孩子没出息,说他好吃懒做,他也是为了跟我们赌这一口气,想证明给我们看,才会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

    “那你可知来村里招工的人叫什么名字?”夜十七问道。

    老爷爷思索了片刻说道:“名字我不清楚,只是孩子们都叫他一声龙夫子。”

    “龙夫子?”夜十七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江湖之中似乎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老爷爷此刻内心悔不当初,若是当时他没有那样说他的孩子,结局或许会不会不一样呢?

    老奶奶也默默擦掉自己的眼泪,哽咽道:“嗯,但是我们也就见过那人一面之后也就再也没见过。”

    “那你们可还记得他长得是什么样子吗?”夜十七想要打探的更仔细一点,这个龙夫子一定知道一些内情,无论是死侍还是陆知聪。

    “记得!他带着一张面具,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我今天都还记得他来的那日天空之中,好像还有一群黑鸦盘旋,他走到哪里,黑鸦便停留那里的半空之中。”老爷爷极其生动的描述着那人的外貌特征,一双手在空中比划着。

    一群黑鸦?

    夜十七心里一阵嘀咕,她以前曾听菩提宫的前宫主怜月提过一个人,李止寒,他所到之处,灾难横生,可操控一切飞禽,最喜黑鸦,就这样听上去就不可一世,神秘的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刑台之上的奸相蔺辙救走。

    那个人也同样是在救走蔺辙后就从江湖中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是在蔺辙被江湖令追杀时,拼命相救而亡,有的人说,他因武学反噬,暴毙而亡,而这些谣言都没有任何的事实佐证。

    但是怜月说李止寒是个好人,所以夜十七此刻不敢肯定这个所谓的龙夫子是不是就是李止寒。

    “爷爷奶奶,你们放心,虎子的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上一次是明浊应承,这一次是夜十七主动许诺。

    “算了孩子,只要以后没有人再受害就行了,我们希望我们的孩子,是终结,而不是开始。”老奶奶说着还用手抚摸上了夜十七的头发,夜十七也顺从着,将头靠在老奶奶的怀里。

    原来被长辈关爱是这样的感觉,夜十七竟然有些贪念此刻的宁静,若是她报仇之后还能活着回来,就这样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似乎也还不错。

    两位老人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夜十七空缺的那部分亲情。

    “你们两位真是好人。”夜十七发自内心地说道,也在内心更加坚定要查明这件事的决心。

    陆吾节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美好的不愿去打破,可是他......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水袋,水袋里还装着他二叔,如今明浊师父已无大碍,他也是时候要把二叔送回陆家庄,等一切安置妥当后,他再与师父他们汇合。

    于是他走近了,抱拳道:“爷爷奶奶,这两日承蒙你们收留,吾节今日就要启程回家,等一切事由安排妥当,吾节再上门致谢!”

    两位老人一听激动地起了身,夜十七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知道陆吾节是要送陆之聪的骨灰回陆家庄。

    “好孩子,你要想来,随时可以来看我们,我们两个孤寡老人,这两日有你们的陪伴也热闹了不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还有你们的事要忙,奶奶就不留你们,只要你们不嫌弃,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奶奶和蔼又慈祥,言语间都能感受出她的不舍。

    “不嫌弃不嫌弃!吾节一定会再来看你们。”陆吾节说完后,又转身看着夜十七,刚刚发生的事,说不尴尬,那其实是不可能的,他有些胆怯道:“师父,刚刚是吾节孟浪了,以后吾节不会再这样了。”陆吾节心里也坚定着,日后他会敬她,重她,他把心里那一丝刚萌发成芽的情感,偷偷地埋藏了起来。

    因为有些感情,原本就应该纯粹不染杂念。

    陆吾节说完便准备动身离开,他的背影,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高大了起来,夜十七在他出门时,叫住了他:“陆吾节。”

    听见后,陆吾节激动地回过头,脸上的笑意如娇阳一般灿烂,笑咧了嘴:“师父!我在!”

    “如果......”夜十七说了两个字后,犹豫了片刻才又接着说道:“如果还有机会见面,我就考虑正式教你。”

    “真的吗?师父!那我陆吾节以后就是名正言顺‘魅影罗刹’的首席弟子了!”陆吾节说完后,背过了身,默默地擦了擦溢出眼眶的泪水,朝着夜十七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即便万般留念,也还是塌上了归家路。

    少年就这样逆着光,一人一剑行走在乡间的羊肠小道上,但步伐坚定地迈向了一条属于他的康庄大道。

    “心软了?”明浊不知何时走到了夜十七的背后,好似他一直都这样神出鬼没,走路没有声响。

    “心软?”夜十七自嘲地笑了笑,回头凝视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看明浊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之前都是一身僧袍,纯净不惹尘埃,如此一身粗布麻衣,夜十七突然觉得似乎比之前更容易接近了一些。

    夜十七看了看两位老人,眼神示意了明浊一眼,两人走到了屋后,她又才说道:“十日之期已到,明日我便启程去雪域,是生是死犹未可知,若我回不来,陆吾节尚可有个心理安慰,若我回来了,教他习武也不是不可。”

    “阿弥陀佛,施主真与百流楼当日大有不同。”明浊微微一笑,单手行了个礼,胸口的扯动,还是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小和尚,你记住,我就是我,逞凶斗恶是我,杀人如麻是我,善诱循循是我,蛊惑人心是我,所以你不要妄想用你们和尚的信念来感化我,你不是我,佛渡不了我,你又如何渡我?”夜十七此刻的眼里似有浩瀚星河一般,一眼无垠,即深邃又空洞。

    “阿弥陀佛,和尚我不过是想要渡己罢了,佛既是魔,魔既是佛,入佛入魔,本就是一念之间。”明浊入世渡己只求可以六根清净,得见佛性,这话是说给夜十七听,亦是说与自己听。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叶韵儿走了过来,她和善的对着明浊笑了一笑,然后又轻声道:“姐姐,韵儿愿与姐姐同行。”

    夜十七看了看叶韵儿又看了看明浊,两个受了重伤的人跟着她去雪域只会是凶多吉少,这里算是雪域边上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两人在此处养伤再适合不过。

    她经过一番斟酌后,还是拒绝了叶韵儿:“你和小和尚都有伤再身,就在这里等我吧,此次雪域之行,是我必须要做的事,为了菩提宫上下三百名弟子,这仇也不得不报。”

    “夜十七,”这是明浊第一次没有叫她施主,而是直呼其名,夜十七疑问地看向他,明浊才又开口道:“你菩提宫宫门弟子已逝,你又何须再添杀孽,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不放下屠刀,你可与我一同去万华寺,为你宫门弟子超度,好过你用命换一场不可能赢的杀戮,何况,被你杀的人,你可又想过他们的亲人,该如何?”

    原本对明浊有一丝高看的夜十七在听完他这一番话后,极度失望,言语间充满了轻蔑:“小和尚,我原以为你和其他人不同,没想到你也是如此的自以为是,我菩提宫门被你们正派屠杀,只换你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吗?你们正派人士有亲人,我们菩提宫弟子无父无母就应该吗!”

    夜十七说到这里恨意已经覆满了她的眼眸,而明浊也因她的话而动摇,动摇着他从小到大的信仰,几近雪崩似地坍塌,而再即将化为乌有之际,他稳住了心神,信念重塑。

    “而且......”夜十七故意拖长了声音,声音仿佛冷到了骨子里一般:“我夜十七杀人从来就不会问缘由。”夜十七说完便转身,瞬间变脸,笑意掩盖了刚刚的杀意朝着两位老人走去。

    “那个......小师父,姐姐她只是嘴硬心软罢了,”叶韵儿刚刚也被夜十七吓到,但是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她觉得夜十七是真的与以往不同了。

    明浊听了叶韵儿的话后,垂眸看了她一眼,淡声道:“阿弥陀佛,她是何种人,和尚我还是看得真切的,女施主重伤初愈,还是多休息为好。”说完他也转身离开,却被叶韵儿叫住:“小师父,我叫叶韵儿,你唤我韵儿就是,姐姐既叫我们在这儿等她,那我们还是在这等她消息就是。”

    “你可知雪域是何地?”明浊没有回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的情绪。

    叶韵儿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说道:“江湖中人谁不知道雪域是穷凶极恶之地,小师父此话何异?”

    明浊只问不答,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喃道:“阿弥陀佛,见己者不见异,见异者不见己。”他边说边走远了去,只留下叶韵儿在后面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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