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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轨迹

    “卫无妄。”季楚的视线终于从青云剑上离开,转变成直直盯着卫晏。

    卫晏闻声掀起眼皮,抬眸望向季楚,他的神色看不出一丝感情。

    “我认输,”季楚轻松地勾着唇角,眼底却是暗藏凄寂之意,他喃喃补充道,“事到如今,所有一切,我都认输。”不管是这场论剑,还是他和卫晏一直以来的较量,他都认输。

    他比不过卫晏,无论是什么时候。

    卫晏默默看着他,随即阖上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蓦地,他又缓缓睁开眼,眉宇之间带上疲惫之色,他声音沙哑,启唇问道,“还有什么话想说?”

    “卫无妄。”季楚突然又喊了他一次。

    “嗯。”

    季楚仍带着笑,以至于让人觉得他猛然将自己送上剑尖的举动很是突兀,好像他不是求死,而是在渴望得到解脱一般。

    “在你的剑下了结,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的青筋已然暴起,嘴角垂下血丝,明明已经渐渐脱力没入痛苦,却还是带着笑意强撑着说完这句话。

    他其实不明白自己到底恨不恨卫晏。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

    他嫉妒卫晏。

    嫉妒他年少得名,

    嫉妒他剑术高超,

    嫉妒他有一个顶好的父亲,

    嫉妒他有一个父亲亲取的表字。

    卫无妄。

    无妄。

    寓意戒骄戒躁,切莫狂妄。

    他也曾数次企盼自己也能有个有所寓意的表字。

    可惜。

    他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季楚。

    季楚二字,偏偏连楚字都只是冠自于季陈最宠爱的姨娘之名。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偏爱,因为从一开始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可除了嫉妒呢?还有旁的什么吗?

    他不知道。

    可偏偏他是疯子,疯子就是这般,没有逻辑可言。

    只要挡了他的路,不论是谁,都得死。

    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可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竟在琢磨,卫晏应当是恨他入骨的吧?

    还没等他确定答案,他的意识已经慢慢流失。

    答案其实是肯定的,卫晏自然是恨他入骨的。

    但谁也不知道。

    卫晏阖上眼睛的那一瞬,脑中曾忆起过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边塞恣意纵马,在高山之上杯酒言欢,在飞流之间挥剑疾舞的快意年华。

    他们曾经是朋友。

    至少曾经是。

    因为下一瞬,衡澜宗数百人惨死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都知卫晏向来淡漠寡言,可却从来没有人知这并非他的本意。

    他也曾年少恣意,也曾快马江湖,也曾骄傲如火。

    可偏偏。

    满门皆被屠。

    满门皆被辱。

    清风之剑到头来成了世人嘴里的邪之剑流。

    再骄傲的少年郎,再天赋异禀的剑之新星,也难以逃脱复仇的牢笼。

    三年有余,他刀尖舔血,无数次倒下,又无数次从血泊爬起来,为的就是清白二字,可灭门之真相始终无法浮出水面。

    他痛。什么时候痛?

    刀剑穿透他的胸膛时,他没有觉得痛。

    世人以言语击刺他时,他没有觉得痛。

    可在抬头望见数个寂寥深夜的月时,他觉得痛。

    无力。

    是深深的无力。

    是望不到尽头的无力。

    是一点渺茫希望全无的无力。

    卫晏从季楚撞上他的剑到他死了都始终缄默不语,他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抽出自己的剑,盯着剑上的血,再也没了动作。

    大仇已然得报,但他的心里却未曾松解过半分。

    因为至此,给他短短前二十几载留下浓重色彩的人,都已尽数离去,他又是孤身一人。

    沈舒舒的大脑也跟着停滞运作一般,她的心开始微微绞痛。

    整个京云峰蓦然安静下来,出奇的,没有人开口说话。

    毫无征兆地,卫晏跪地倒下。

    “晏晏!”

    沈舒舒心尖猛地剧烈一跳,她着急忙慌地向卫晏跑去。

    她颤抖着手捧起卫晏的脸,发现他往日红润的唇此时竟变得毫无血色,身上的伤也未曾停止渗血。

    沈舒舒急急撕开裙摆,颤颤巍巍地给那狰狞的伤口包扎起来,可在发现怎么也止不住血后,她变得六神无主,止不住地慌张啜泣。

    卫晏空洞的眸色才终于又被眼前的沈舒舒填满,心中庆幸,好在,还有舒舒。

    他抬起手把她眼角不断溢出的晶莹抹去,扯起唇角,柔声安慰道,“我没事。”

    可他才说完这句话,就毫无征兆地垂头倒下,彻底失去意识。

    沈舒舒无措地接住卫晏,持续环绕在她心里的那阵不详的预感一瞬间爆发出来,她的心沉到谷底,那瞬间她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马上跑去找大夫。

    可院长阿奶倒在地上的那一幕却在这一刻充斥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沈舒舒变得喘不上气来,好像整个人被困在密闭的空间里,刹那间她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什么声音也喊不出。

    她着急地试图用力出声,可只是徒劳。

    不行。

    她决不能让卫晏死。

    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沈舒舒急急摸索着周围的地面,试图爬去找人来救卫晏。

    就在这时,有人扶住了她。

    沈舒舒看不见那人是谁,她只能用力攥着那人的衣袖,无声地发出求助信号。

    “你怎么了?”异常熟悉的声音。

    终于,沈舒舒听见了!

    那是聿荒的声音。

    可她再也支撑不住,冷不丁地昏了过去。

    这一次,沈舒舒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

    建宁十一年。姜行舟在南州救下了卫晏。

    卫晏为感激姜行舟的救命之恩,毫无保留地将衡澜剑法如数传授给姜行舟,一路提点姜行舟,有了卫晏的指路,姜行舟成长之路顺风顺水。

    建宁十三年,卫晏助姜行舟剿灭魔宗,姜行舟从此名声大噪,一时间,姜行舟的名字在江湖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都知道有个叫姜行舟的少年端了邪宗,年纪轻轻大有所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建宁十四年,卫晏单枪匹马杀上了无极宗。

    无极宗像是早有预谋,聚集了武林中人于宗内,恬不知耻地围攻卫晏一人。

    卫晏落得满身是血,身上渐渐布满深不可测的伤痕,但就算如此,他的脊背却也始终不曾弯过。

    待到姜行舟听到消息赶到时,卫晏已身插数剑不起,气息尽断。

    姜行舟将卫晏埋在了暮云天,自那日起好似换了个人般,像是活成了另一个卫晏,变得心思缜密,冷静自持,收敛了贵公子闯江湖的一身傲气。

    建宁十五年,姜行舟成功建起新的宗派,名唤舟妄宗,舟妄宗的势力快速在江湖之中崛起,独开一枝,不与江湖之中的大多宗派往来。

    建宁十七年,舟妄宗跻身于江湖第一门派之位,而姜行舟也居于江湖第一,再也无人能敌。

    建宁二十年,无极宗销声匿迹。

    ……

    建宁五十年,姜行舟逝。

    自此舟妄宗流芳百世。

    姜行舟得以垂青千古,他的故事成为江湖之中脍炙人口的传说。

    《行舟历千里》至此完。

    这就是按照正常剧情轨道发展的姜行舟和卫晏。

    在原著里,那个人生不过短短二十几载的天才剑客卫晏以极快的速度被江湖所淡忘。

    于原著而言他不过是一个助推姜行舟成长的工具罢了。

    他所经历的所有不幸好像都成了一场巨大的笑话。

    ……

    面对着这样好似被调整了固定模式的画面,

    沈舒舒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

    她就这样走马观花般地经历了卫晏的一生。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姜行舟的一生。

    万般悲凉侵袭而来,沈舒舒无力地睁开双眼,视线又恢复了一片清明,只是因为眼里点点湿润而变得有些模糊。

    “舒舒,你醒了?!”印入沈舒舒眼帘的俨然是宿妙磬。

    沈舒舒却是迟迟不说话,宿妙磬正想给她把脉看看,却见她流的眼泪愈来愈凶,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止也止不住,后来干脆直接放声痛哭了起来。

    宿妙磬不明所以,但还是安抚似的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了舒舒,卫晏他没事,大家都没事。”

    “真的吗?”听见卫晏没事,沈舒舒悲凄的哭声戛然而止,却还是一时停不下来地抽噎问道。

    “真的,”宿妙磬捏捏沈舒舒的颊肉,“他好好的呢!”

    “那他现在在哪儿?”感受到真实触感才终于意识到身处现实的沈舒舒忍不住焦急问道。

    “就在隔壁厢房。”

    宿妙磬话音刚落,沈舒舒就急匆匆地掀开被子,鞋也不穿地往外冲,叫她根本拦也拦不住,只能无奈地跟上去,可跟上去倒是叫她后悔了。

    因为她一踏入屋内就见沈舒舒毫无顾忌地扑向正半坐起身的卫晏。

    宿妙磬只好有些尴尬地退了出来,识趣地留给两人空间,却见门外的聿荒正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笑。

    “上次看得不是津津有味?”聿荒戏谑道,回想上次在寂芜宗,宿妙磬可不是这副神情。

    “那能一样吗?”宿妙磬红着脖子反驳道。上次是见沈舒舒尴尬羞赧,她自然觉得沈舒舒的反应好玩。

    宿妙磬本就微烫的脸这下温度升得更高,她恼羞成怒,狠狠踩了聿荒一脚扬长而去。

    聿荒双手抱胸,懒懒跟上。

    只留角落里的姜行舟看着屋内沈舒舒和卫晏紧紧相拥的身影直直发愣。

    他并未进去打断,只是黯然伤神地垂下眉眼,悠悠离去。

    姜行舟回忆起他在京云峰看见沈舒舒的那一幕。

    那时沈舒舒已经昏迷,可她的手却还是不自觉地攥紧聿荒的衣袖。

    他知道,那是为了身后同样陷入昏迷的卫晏。

    同样地,他也见证了那群平日里所谓最讲江湖道义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娘子倒下而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性命危在旦夕的卫晏而袖手旁观。

    他开始在想,闯江湖于他而言的意义究竟在哪。

    他难道想和京云峰那群冷血无情,最会见风使舵的人称兄道弟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父亲和兄长说得对,他闯不出一番名堂。

    因为他想象之中的江湖不是这般乌烟瘴气。

    他姜行舟做不到与他们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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