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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万一

    从荣华台吃过家宴回来报社,良玉本该先回小房间入睡,待后半夜再起来换汝成补眠,可不知为何,今夜却始终无法安然入眠,只得披衣出来。

    赵汝成只亮着自己桌前的一只小台灯,正安静地写着什么,听到身后小房间开门的声音,回头关心道:“怎么还没有睡么?”

    良玉披紧了一件薄外套,叹了口气,趴在他的桌边。

    赵汝成:“你总不是要趴在这里睡?”

    良玉还闭着眼睛趴在桌边,懒洋洋地回他:“不知道是不是乘轮渡回九龙的路上被吹了夜风,左眼从回来就一直跳个不停,有些睡不着。”

    赵汝成摘了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眶,伸了个懒腰,也懒洋洋地回她:“有什么心事么…是不是在为你二哥的事担心?”

    良玉心里烦躁,扭头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嘟囔道:“二哥从来用不着我担心的。”

    赵汝成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夜色,怅惘道:“其实我不懂得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感受,我独自在日本待了十年,除了父母也不曾记挂谁,当然,除了父母也没什么人记挂我。但当我想到你们三兄妹时,我也是有些羡慕的。”

    良玉豁地抬头看他:“羡慕什么?羡慕我二哥在妈咪去世时打我耳光,与我冷战?大哥平日倒是温和,但那也是我懂事的情况,倘若我做了件不光彩的事,他也立马变了个人似的,你没见过他对我发脾气的样子罢了。我这两个哥哥,他们自己做什么都随心意,轮到我的事上,总是教训我这不该做那也不该做的。”

    上回岑太太撺掇爹啲退婚一事,已全添油加醋的说了所有,爹啲也一一转述给了汝成,所以他其实也算听说过大哥如何连夜追去赤柱,如何雷霆手段地捉□□、骂退岑小凤,想必当夜对良玉是没有好脸色的。

    赵汝成听良玉这般说法,却是不认同的,轻声叹道:“兄妹与姐妹自然不同...你觉得你两个哥哥对你凶些,其实在我一个外人眼里却看得明白。当日大哥为了找到你,我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还会开车的,你不知道他一个跛腿的人将车开得多快,现在回想,大哥当时或许根本就没怎么踩刹车…车上的我和潘子安,他都不在乎了,只想着尽快找到你…至于你二哥,他私下跟我说了多少次,要我在报社好好照应你,你也知道你二哥就算求人也是很吓人的,恐怕你只要在这里稍微哭一下,他便要上门来找我算账了!你的两个哥哥对我这小小的卫报,既塞钱又塞新闻的,我想也一部分原因是考虑着你在这里。”

    见良玉趴着没了声音,汝成觉得自己说多了,急忙找补道:“其实…我知道你刚才也不是真的在跟我抱怨他们,你也很关心他们的,你只是表达的方式很特殊,我都明白。”

    良玉却抽泣了一下,默默伸手擦了擦眼角,只是藏在外套下,不想叫汝成发现,但这小动作又哪里藏得住呢。

    片刻后,良玉起身,走回小房间前,背对着汝成小声说道:“你也不要太劳累,我会早些换你…你也不是全然没人记挂的,至少我当你是好朋友的。”

    说罢,关上了小门,留下汝成呆坐在位子上。

    …….

    钟良璞这夜却去了眼镜佘的所在,将过街楼和养和公寓的一应紧要文件都交给了他。

    眼镜佘睡眼朦胧,恍惚间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揉了揉眼,语气似要拒绝似的:“璞老板这个时候来我家里,又带了这些紧要的文件,这是叫我该怎么想?”

    钟良璞见自己惊扰了眼镜佘和他的家人,也有些抱歉:“是我不好,惊扰了您老人家。嗯…也没什么,您什么也不必想,只替我收着这些就是了。日后…日后我再来取…若我不来取,你只管留下,这里面我已经留了一份委托书。”

    眼镜佘想找出那份委托书,却被良璞按下。

    钟良璞:“不急,以后用得着的时候,您再找出来看吧。”

    眼镜佘手有些发抖,放下文件,两手十指交叉,藏在桌下,两只大拇哥来回揉搓着。当年他自己的典当铺子被小人作局陷害到走投无路时,他也如良璞今夜这般,将仅有的家当和盘交待给自己的太太。这一幕太熟悉了,叫他这把年纪,仍然惊颤不已,只是他想尽量掩藏自己的反应罢了。良璞如此信赖他,这份倚重,又叫他必须强打起精神来。

    眼镜佘平复了下心情,仍作洒脱状:“璞老板这是又要躲懒去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可是要省着点用我,也心疼心疼我这老伙计啊…这些东西我都替你好生保管着就是,你只管放手去做,记得早点回来,不要什么都赖在我这里。”

    钟良璞知道他老人家明白,默默点了点头,拾起帽子,出门上车离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头一次出远门,担心自己准备的不够吧,这样都妥善交代出去,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就像眼镜佘说的,接下来只管放手去做!

    ......

    良璞随玫瑰号出航这日清晨。

    钟良材立在华丰仓办公室窗前,望向眼前繁忙的九龙仓码头。

    眼镜佘同立在窗前,办公桌上摆放着昨夜良璞交给他的一袋文件。

    眼镜佘:“大爷站在这里,是看不到西环码头那么远的。”

    钟良材叹道:“是我的问题,我不够胆量去送他。这是良璞第一次出远门,我总是心慌,去了只怕我会忍不住叫他下船来,倒是给他添堵。良璞已然成婚,有了自己的打算,我和爹啲总该放手…既然他将这些都交给您老,就请替他收好吧。在我心中,和良璞一样,都早将您看成钟家一份子了。”

    眼镜佘在窗前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去长江口,不知道一路上要有多少腥风血雨,只盼璞老板能吉人天相、平安归来。”

    钟良材虽自己也担心,但仍然为了安抚眼镜佘而说道:“昨夜我已将所有我能想到的,通通叮嘱过良璞了,应该没有落下什么...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想做的事,向来没什么人能拦得住他。好在他身体受过的伤也已经大好了,若遇到险情至少可以自保。”

    眼镜佘点了点头,将带来的文件重新收拾好。

    钟良材回身道:“近日我没空再去过街楼看望你们了,码头上关系紧张,这里恐怕离不开我。”

    眼镜佘也想起来时路上见到的情况,不免有些担心,问道:“大爷打算如何应对怡和?今早来时,看见对面鸿升堂的脚行们大排长龙地歇在路边等活,倒是荣庆堂的忙得脚不沾地,两相对比差距太大了!不是船行的问题早已经被岳十三解决了么,怎的还会这样?自古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呐,长此下去,鸿升堂难免要滋事。码头若乱起来,怡和倒是树大根深,受些皮外伤罢了,可要连累大爷这刚刚稳定下来的华丰仓,便是伤筋动骨啊!大爷莫怪我多嘴,此事不得不防。”

    钟良材点了根烟,他自是知道眼镜佘老道,看得出危机才预警他,只是他又何尝不知,这也是为何他决定近日都坐镇华丰仓的原因。

    钟良材:“您老说的,我也想到了。先前,两大堂口因为船行短缺一事,已闹到良璞的婚宴上了,岳十三也的确出面解决了这事…现在的情况,却不是因为船行不够用了,是因为怡和内部辞退了不少旧买办,新人又一时未补齐,且不说新来的买办们又要问鸿升堂抽多少油水,就是能放给鸿升堂的生意也因此收缩了不少,这才导致今天这局面。我自是不能去插手怡和内部的事,更别提从外帮助鸿升堂,林老板自上次一闹,也知我碍着荣庆堂的交情对他是无能为力的,他倒也不再来难为我。”

    眼镜佘皱起了眉:“想必还是怡和在背后使力。前阵子华丰仓反收购那篇新闻戳穿了他们的脸面,他们怎会甘心,只是不好再直接对华丰仓发作,便将枪口对准了鸿升堂。只等鸿升堂撑不住那日,势必引起码头祸乱,华丰仓自是最受连累的,倒就简接地合了他们的心意。今日那林老板不来难为大爷,并不是他英雄知趣,而是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罢了。等到一日,他手底下的脚行们闹出事来,他也就知道自己是被怡和当枪使了,也就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受了华丰仓的连累,到那时只怕他会是个大麻烦。”

    钟良材一支烟已熄,重又点了一支,无奈道:“怡和这关,总要过的。”

    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了,就有办法。很多时候,大家只能被动接受。就像战争,明知危险,当它发生时,却也避无可避。

    眼镜佘问道:“大爷身边需要帮手。若事发,总有个照应。”

    钟良材:“近来工厂虽无事了,但银号繁忙,余经理回到老本行上去照应银号了,那里事事离不开他。”

    璞老板不在,过街楼诸多事也离不开眼镜佘,一时间竟无人可用。

    突然,想起一人来。

    眼镜佘一拍大腿,笑道:“诶,我真是老了,怎忘了个要紧人!该是送潘小姐回大爷这边的时候了,她在我那里已算学成,人又练达,对大爷也够亲近,此时正是她在公事上出力的时候。”

    钟良材却不想将子安再次带到这危险的漩涡当中,当即阻拦道:“不妥。码头上都是男人的事,她一个女人过来,反倒叫我多一份心事。”

    眼镜佘却不这样认为,劝道:“大爷,怎可小视潘小姐?我早说过,我本就当她是未来的大少奶奶来培养,对她无有不教。从账本到人情,再到人心,她都可谓是一点即透。何况,过街楼上难道不都是男人?我看比起这码头上的男人,粗糙恶劣之性,只有过之无不及,你可听她何时因过街楼上什么难事向你我抱怨过?又可曾听她说过,有什么人难倒她,叫她对付不过来的?没有吧?!哈哈哈哈,她安安静静,你道她是无所作为,那可就错了!偏偏在过街楼那样复杂的环境下,她还能安静自在,这就该看得出她的能耐!此时此地,她若来,或许比余经理更合适,大爷何不信我一次?”

    眼镜佘所言不无道理,码头上未必就比过街楼上更复杂,也很难说将子安留在过街楼就真的对她有利,或许留在华丰仓自己身边,他倒能时时照应子安。

    罢了,那就将子安带在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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