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已经十一点了，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沈从霖躺在床上，回想一天的考核，成绩和最初在警校的差不多，虽然破了历届考核的记录，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退步了。

    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左肩，轻抚过那道疤，叹了口气。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到房间的一角。

    “晚安。”他缓缓打下这两个字，发送给苏晴，闭上眼睡去。

    天已破晓，沈从霖单独离开旅店从附近居民家买了几套休闲服，用来替换身上的作训服，方便行动。

    沈从霖离开房间时，几个心大的小伙还在那儿睡正香，只有郭洋发现了沈从霖的举动。

    他见沈从霖拎了一兜衣服和早饭进屋，便起身去迎接，这时其他人也已经睡醒。

    “大家洗漱吃饭，吃完把衣服换上，开车去S市。”沈从霖把包子放进嘴里塞住，继续用电脑查找监控录像，判断嫌犯的行驶方向。

    黑色的吉普车在公路上行驶着，一行人顺利地到达了S市。

    “喂，你好，我是昨天和您联系的A市公安刑侦队的人

    “好”

    “好的，马上到。”

    沈从霖将嘴上的包子拿下来咬了一口，快速吞了进去：“大家加快速度，S市公安的人已经在等我们了。”

    鉴于该案件性质较恶劣，且已被有心人散布在网上，将男子抛尸弃车的视频上传，A市公安局官博发布悬赏通告，寻找刘某某，发现者或提供线索者可得5000元~10000元的悬赏。

    一群声称见过刘某某的人，如雨后春笋般喷薄而出。

    这虽然给他们破案带来了许多线索，但亦加大了辨别线索真伪的难度。

    沈从霖一队人开车顺利进入S市。

    “你好。”S市刑侦队副队长李勤渠向沈从霖伸出手。

    给沈从霖打电话的就是他。

    虽然从接电话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沈副队是个年轻小伙，但看见真人不仅年轻，且长相帅气，确实是让他一惊。

    果然时代变了，后浪推前浪，年轻有为的青年越来越多。

    再看看自己，同样是副队长，头发却没剩多少，两人看起来相差至少十岁，实在是令人心酸。

    在沈从霖握上去的那刻，掌心的一层薄茧让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好奇心多了些，按他推测的沈从霖的年纪，应该警校刚毕业没多久吧，不仅年纪轻轻当了副队，手上的这个茧亦不像是该有的。

    和平年代，何况是A市——警力发达，经济又比S市发达不少的城市，能让他们老拿枪用枪的时候应该很少，非必要时出任务基本上不会配枪。

    “恕我直言，看见沈副队这么英俊帅气，想知道你多大啊？”

    沈从霖稍微征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在这种严肃的场面，能听见对方这么家常的一句话。

    李勤渠也没想到自己想着想着竟脱口而出，明明现在办案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可这个小伙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神秘感和强烈的信念感让他忍不住靠近去探查个究竟。

    见沈从霖有些疑惑，他赶忙补充道：“我就随口一问，沈副队别介意，来来来，咱们进会议室聊。”他伸出手示意带他们进屋。

    “没事，我今年26岁了，您资历比我深，叫我小沈就行。”

    这年轻人还挺有礼貌，也没让他丢面，谦虚礼让的样子真让人欣赏。

    他们把监控录像投到大屏上进行追踪和分析，寻找和嫌犯车牌号相符的车辆。

    一上午过去了，没有发现嫌犯的踪迹。

    这点让沈从霖非常怀疑，虽然距离嫌犯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画面上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但是S市一共就这么大，能查找的范围已经都找遍了，却不见踪影。

    他脑中突然想起自己去居民家买衣服时的情况：S市的高速抛去高速公路桥的部分，公路周边倒是有不少居民居住的区域，且市区的郊外有很多地方没有监控。

    有没有一种可能，刘某某压根就没有驶进过监控的监控范围里，而是一直在S市边缘无监控区域打转。

    沈从霖和李勤渠同时抬头对视，像是发现了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从座位上站起来，急忙离开会议室。

    “快走，下去取车。”

    众人不明所以，又讨论了一下，亦发现了这个监控录像的疑点，连忙跟着两个副队下楼。

    “咱们两个分头行动，我反方向搜。”李勤渠对沈从霖喊道。

    他负责S市内的非监控区域。

    沈从霖负责在靠近S市附近街道的居民区寻找。

    由于是边缘地区，住房大多分散而不集中，只能挨家挨户地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李勤渠在S市边缘区发现了刘某某逃跑时抢来的车，车中早已空无一人。

    他打开对讲机告诉沈从霖嫌犯再次弃车逃走，不要只寻找车辆，注意观察路人的样貌。

    沈从霖找了一个宽阔的地方停车，一队人下车步行寻找目标。

    这个地方早就已经无人居住，都是些弃耕的田地和废弃的房屋或已经被拆建一半的房屋废墟。

    房屋群搜索量太大，沈从霖将一队人分成三组，一组两个人，分头行动。

    郭洋和沈从霖一组。

    “沈队，你说这热的天，他能逃哪去啊？”他看了看周围几十厘米高的杂草，走进一个破旧的房屋，寻找目标。

    “注意屋内可藏身的，可以休息居住的地方，步子要轻，不要打草惊蛇。”沈从霖见郭洋搜寻未果，往另一处废弃建筑走去。

    “那儿不会有人的，我刚才看过了，就一个单屋，根本不适合藏人。”

    郭洋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在草丛中行走的沙沙声。

    “沈队！小心！”一个人影从废弃建筑外走到沈从霖身后，郭洋飞快跑向他。

    沈从霖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往旁边侧身躲过，只见刘某某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在刚才的那个瞬间想要坎向沈从霖的后背，被沈从霖翻身躲过。

    他还在无止境地向沈从霖砍去，又一次次落空，沈从霖趁刘某某动作的空挡，一脚踢中他的手腕，踢飞他手中的菜刀。

    刘某某依然不死心，未拿刀的那只手拳头攥起，锤向沈从霖的脸，被沈从霖低头躲过。

    沈从霖在低头的瞬间抱住刘某某的后腰，将他扳到在地。

    只见躺在地上的男子还试图爬起，可实在是没有力气，便躺在原处充满怨恨地看着沈从霖。

    沈从霖踢了他一脚，眼神中充满嫌恶与冷冽：“怎么，逃了这么久，还是不死心？”

    “反正早晚是一死。”说完那男子张开双臂，两只胳膊碰在一起，自知这次逃不走了，便让沈从霖拿手铐拷上了。

    沈从霖轻按耳朵上的黑色通讯器，淡淡地开口：“目标刘某某已被缉拿归案，现将其运回A市，谢谢各位的帮助，日后再谢！”

    刘某某被抓捕的地带不属于S市的地段，且他是A市土生土长的人，沈从霖便直接将其押回A市。

    “好，有空一起吃饭。”李勤渠笑着回答道。

    “一定。走啦，李队。”

    通讯被切断，李勤渠回想着和这个让他好奇心爆棚的年轻人办案的这几个小时。

    敏锐力，侦查力都是一绝，怪不得这A市B市的公安局抢着要。

    案子办的比沈从霖想象中的快，一天一夜便抓到了凶手。

    他回到警局宿舍换了身衣服，洗完澡后，打开手机给苏晴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温柔的女声响起，让沈从霖心头一软。

    “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啦～嫌犯抓到了？”苏晴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悬着的心落下了，声音亦上扬了几分，这两天除去上课办公睡觉的时间外，她一直在关注着案件的进展。

    “嗯，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送检了。”

    每把一个夺去别人生命的嫌犯抓住时，沈从霖内心都会涌上一种快感与成就感，尤其是当看见他们在法庭上接受审判，受到应有的惩罚时，亦让自己的心里有个交代，给死者，死者的家人以及这个社会一个交代。

    “这两天是不是累坏了？”

    “还好，只要能把人抓到就行。”

    只要能把人抓住，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晴当然听出了沈从霖这句话语调的上扬：“好啦，你快去休息休息，吃顿香喷喷的晚饭！”

    “可是我想见你。”

    “不行，你明天再见我，今天先别折腾了，好好在宿舍睡一觉。”

    “宿舍哪有家里舒服啊。”沈从霖的声音又低又温温柔柔的，进到苏晴耳朵里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听话，快去休息吧，乖。”

    “好吧，那我明天去找你。”

    “好。”

    随着电话那头的吧唧一声，某人的嘴角难掩喜悦之情。

    真是要命，自己和她才几天没见，想她想的不行。

    他还真就乖巧地躺在床上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他和她，年少时的他和她。

    天气逐渐升温，盛夏的阳光从一早开始就十分刺眼。

    沈从霖揉了揉眼，回味起昨晚梦里梦到的画面，好久没有梦到高中时期的他们了，他笑了笑，想起运动会上那个满眼是他的女孩，给他加油的傻样。

    苏晴打开门，发现沈从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包子和粥。

    “你好早啊，沈先生。”

    “昨晚梦到你，醒来后想立刻见到你，所以来找你了。”

    他揉了揉苏晴散落在肩的头发。

    苏晴一把拎过早餐，打开闻了闻，放在玄关的桌子上，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牵着他往家里走，又歪头笑着问他：“那你说说，你梦到我什么啦？”

    “你还记得那次运动会吗，高中三年唯一的一次运动会，我昨天梦到的就是那时候的你。”

    苏晴当然记得那次运动会，那次是他们两个在一起没多久之后就发生的事，而且沈从霖当时明目张胆地带她逃会，两个人离开各自班级的位置，找了一个角落，望着天空，听风吹过的声音。

    高中运动会。

    苏晴无聊地坐在看台上玩着手中刚刚在队列等待区薅起来的一根狗尾巴草。

    她从小学到现在对运动会就没什么太大兴趣，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跑步啊跳高跳远这些运动，成绩不错也是因为中考要考，才进行了突击练习。这到了对体育成绩要求不是很高的高中，那就更提不起来兴趣了。

    “苏晴！你都玩了快半个小时手里那狗尾巴草了，你快放过他吧，他都该蔫了。”站在看台栏杆那儿的李梨回头冲苏晴喊道“快过来，这场比赛超精彩！第一名比第二名快了半圈！”

    苏晴抬起头，微微向前倾，看见了即将跑过看台的“第一名”。

    好像有点眼熟啊。

    她从座位上下来，走到看台栏杆处，刚跑过她面前跑道的第一名竟回头看向了她，眼神像是在挑逗她。

    沈从霖！

    他从苏晴眼中看到惊讶的神情，便心满意足地继续向前跑了

    还有一圈。

    李梨看见站在她旁边的苏晴小声说：“第一名是不是很帅～”

    “不是还有一圈吗，没准到最后就不是第一了”苏晴强装淡定地回头看着李梨。

    “都比后面的快了半圈了！第一肯定是他了！”她有些激动，却发现身边这个人，脸色有一点难看。

    “不是说不参加的么”苏晴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事，回去了”她摆了摆手，转身要回到座位。

    “别回去啊，下一组就有咱班同学了！你快看马上要冲刺了”

    苏晴回头象征性地瞟了一下，

    沈从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发尖微微浸湿，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进脖颈不见了，眼神格外坚定地盯着终点的红线，露出势在必得的样子。

    周围响起阵阵波涛般的呐喊。

    “沈从霖！加油！”

    看的入迷的某个刚才还在赌气的苏同学居然跟着其他班的人一起给沈从霖加油鼓气。

    那声音快要把嗓子喊了出来。

    坐在看台上的自己班同学们，看着苏晴一个人喊得专心致志旁若无人，默默地对着班长说：“这孩子是不是认错人了，这组没有咱班的同学啊，她喊这激动干嘛啊。”

    李梨仔细看了看跑在第一位的那个男生

    这个人...

    是前段时间去班里找她的男生

    “她可没认错人，喊的就是他”李梨回头冲男生们笑了笑。

    一群钢铁直男们不知所云，挠了挠头。

    比赛结束了，沈从霖毫无悬念地拿了小组第一名，在那排队登记。

    苏晴回过头来，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

    脑补着自己刚才面红耳赤，大声呐喊的情形，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完了，丢人死了。

    呜呜呜....

    她从看台出去，顺着楼梯往下走，走来走去，试图缓解一下尴尬。

    “苏晴你干什么去，下一组要开始了，咱班男生也在里面！等着给他们加油啊”

    “喊累了，下去上个厕所”

    ......行吧

    登记完之后，沈从霖往上看了看，发现刚才不顾形象大喊的小傻子不在座位上，便往看台入口处走。

    说实话，冲刺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格外显眼，在辨别出是她后，自己是有些惊讶的。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奋力地喊得脸通红，给他加油。

    让他心里泛起微波。

    女孩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画着淡妆，将她那一双微上扬的眼睛衬得更加动人，虽然已经换上了校服，但却依然掩盖不了她身上慵懒又冷艳的气质。

    她停在了那儿，

    嘟起了嘴，有些生气，表情和脸上的妆容有些违和。

    沈从霖跑向她，悄悄地勾住了她的小拇指，摇了摇。

    “怎么啦？”语气轻的快要听不清

    “你不是说你不报名么”

    运动会开始报名的时候，沈从霖和她说，不想参加，没兴趣，苏晴也和他想的一样，当个清闲的吃瓜群众。

    可是，刚刚居然看见他在跑八百米。

    本来想着不搭理他，也不给他加油的

    但自己这个不争气，容易被气氛感染的性格，让她不顾形象地站在那喊了半天给他加油的话，更气了。

    沈从霖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有些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缓缓解释道：“因为我们班报名的人太少了，老师问谁跑得快，我哥们就把我供出去了，当时我不在场，回来才知道自己报了名，表也交上去了，总不能当逃兵吧”

    他捏了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的那双桃花眼眨了眨，试图靠撒娇取得原谅：“你说对吧？”

    “那你当时干什么去了啊”

    “去找你啊”

    终究是自己的锅

    “行叭”苏晴一副被说服的样子，打算继续往下走。

    沈从霖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向下：“走吧，带你去逛逛。”

    ……

    想着想着，苏晴笑出了声：“当然记得了，某人自己班队伍都不回了就带着我满场地乱窜，我记得后来结束回班的时候你好像被骂了吧。”

    沈从霖挠了挠脖子：“是嘛，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很开心，那天的你，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