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想听的了吗

    他们很谨慎,即没有互相称呼,也没有道出对方的身份,更没有给出什么令这一切有迹可循的线索。不错,任谁听到他们的谈话都会觉得,他们十分谨慎。

    可是无论如何,两个人坐在桌前总是得核对一下细节,再商量一下对策,最后才敲敲打打把计划给定下来。

    所以他们总归还是得把秘密给泄露在这个房子了,所以柏妮丝也总归会知道。

    当柏妮丝终于把字幕给关上时,她也总算是呼出一口气。

    要说是真情流露也好,要说是顺势的演出也不错。可她要是不退场,他们哪来的时机谈论正事呢?

    这些天来,只要据点里同时存在多于两个人,她的字幕就几乎没关上过。

    自从系统升级以来,字幕的监察范围变大了,展示内容也有所拓宽,最显著的一点就是会展示某日何时发生了一场密会,如果柏妮丝刚好就靠近密会发生的地点,它甚至还会贴心地给出提示。

    提示不显眼,但很有用。

    能让柏妮丝意识到圣都已经被密密麻麻蛀成白蚁窝了。

    是啊,她想,庆典在胜利广场举行,而叛军想要抓住时机,自然就会在胜利广场周边潜伏,所以会不会其实据点就在广场周围呢?这些天的各种试探,无不印证了这个猜测。

    然而就是在这么靠近中心的地方,就是在这么靠近胜利广场,甚至靠近皇宫的地方……

    ——每天!每天都有人来密会!每天不止一次!

    广场不属于上流社会,所以密会的不会是贵族,无关紧要的私会不会被字幕记录,所以也不是平民来幽会,而“密会”的用词,又显然不是在描述什么好见光的事。

    那么偷偷见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几乎就可想而知了。

    这还只是在据点周边发生的密会,没有涵盖那些发生地较远,却因其重要而同样被系统记载下来的会面。

    柏妮丝充满沧桑地叹了口气。

    什么圣都,分明是个筛子嘛。

    她被逮住还真是不冤枉。

    现下她已经将叛军当日的行动计划都摸透了,到时候想要为他们制造一些不顺,还是挺容易的,只是要想趁机脱身恐怕还得逞些机敏。

    这些天室内一直很潮湿,恐怕外面雨一直在下,风也一直在刮,有时她甚至能听到呜呜的风声,就从那房间内死死钉住的小窗外传来,偶尔,偶尔也有些雨珠被风带来,砸在窗上。

    是与肯特顿的秋不同的连绵与潮湿。

    或许是圣都气候不同,或许是耳钉的功劳,总而言之,“他人所见之我”的威力,柏妮丝算是见识到了。她决心将这一次的机会留到最后,为这一场博弈中可能出现的最不可期的意外救急。

    哼,剩下的,她只需完善着自己的计划,等待最后那天的到来便已足够。

    柏妮丝心不在焉地翻动着自己的背包。

    做玩偶的工具都在这里,她也正好没事可做,可柏妮丝最终还是将它收了回去。

    她现在没有摆布这些的心情,做好的东西到时候未必能带走,而且……

    一面之缘的新朋友被歹徒绑走整整一周,劫后余生第一件事竟然是送给自己一只据说在被绑期间制作的玩偶。

    好沉重,好沉重的友爱!

    快要喘不过气了!

    是吧!柏妮丝觉得自己还没有怪咖到那个地步!

    石灰粉还剩下一些,柏妮丝试着做了一只简易的粉笔,虽不知能否找到使用的机会,也算是一桩准备。

    水杯里装满了水。

    柏妮丝的目光最后移向黑色的短剑。

    艾维斯的短剑……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抵抗有多苍白,只是这柄短剑是她这些天安全感的唯一来源。

    即便叛军们一直对她很客气,他们终究是要利用她的,随时可能伤害她的人。

    可是似乎只要她手上还拿着武器,别人就不敢堂而皇之地把刀架上她的脖子。哪怕是威胁,也得维持几分表面的和谐。

    柏妮丝将短剑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又横放在膝上,轻轻抚摸着剑锋。

    她一点也不擅长兵器,放在往常倒不觉有什么,可此情此景下,柏妮丝倒突然惭愧于自己辱没了一柄好剑。

    既发挥不出它的威力,也无法携着它冲破困境,不能增添剑锋荣光,反倒要叫人冤枉兵器无用。

    既然所处的环境改变了,那么软弱的思维是不是也要改变呢?

    柏妮丝没能思考得太久,因为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尽管很轻,仍将沉浸在思绪中的她吓了一跳。

    剑刃划破了手,柏妮丝还未来得及顾着疼,反倒先将剑上的血迹胡乱擦了两下,做贼心虚般将短剑藏在了被子底下。

    回过神来她才觉得恼怒——自己又下意识地按照平常的思维行事了。

    明明自己才刚同他们生了气,现在就算不回应他们的敲门也情有可原;明明自己才是被关起来的人,筹谋逃跑本就不该心虚!

    柏妮丝装作是自己从餐桌上带来的余怒未消,带着残存的一丝恼意去打开了那扇本就不算结实的门。

    门外是一个男人。

    这样说或许不太有指向性,毕竟这个地方除了柏妮丝以外的人类都属于普遍意义上的男性。那么我们再详细一点。

    门外是一个半掩着,或者说半敞着的胸膛。敞开的弧度本来也不算出格,只是在秋季显得有些容易着凉,且由于距离的贴近以及身高的差距,如今这个胸膛占满了柏妮丝的双眼。

    可以看出……非常地…结实……

    柏妮丝大受震撼。

    柏妮丝后退两步。

    这一刻,柏妮丝甚至忘记了要生气。

    柏妮丝觉得自己上辈子见得够多了,现在不该少见多怪,然而在不应该的时间地点见到不应该的穿着,她实在无法忽视,她努力想将注意集中到来人的头部,却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往那里飘。

    不是,他们刚刚不是在下面说话说得好好的吗?没有发生需要弄乱衣服的事吧!

    柏妮丝很想质问小红帽这是在干什么,又觉得这个人做出多离谱的事都没什么好问的。

    “——你就不觉得冷吗!”

    所以最后,她带着震惊质问。

    “哎呀,你好关心我。”

    小红帽的答非所问中带着令人肉麻的欣喜。

    “我没有关心!”柏妮丝受不了地反驳,“不是!你不觉得……”

    “不是,你这样做是有什么缘由吗?你不觉得衣服上有些扣子不是用来解开的吗!”

    她是可以无视的,但前提是他不要凑得这么近!

    “所以你果然在看吧。”小红帽的声音里有一丝恶劣的笑意。

    所以他果然是故意给她看的吧!柏妮丝心神震荡。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卖色相啊!想勾引谁啊!

    小红帽在柏妮丝的心里从变态变为了爱好奇特的变态。

    虽然也值得欣赏,但现在她要关门了。

    柏妮丝伸手扶住门,在小红帽“不想摸一下吗”的邀请中加大了关门的力度。

    小红帽反而趁机从门外挤进一步,捉住她关门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正不断渗出的血液染红了衣衫,粘在了他心跳传来的地方。

    心脏的跳动穿透皮肉,透过胸腔敲击着柏妮丝的掌心,她感觉掌心的伤口也一跳一跳,被牵连着引出一阵阵的疼痛与血液。

    “听到了吗,柏妮丝?”小红帽认真地问。

    柏妮丝挣扎着想抽回手,完全不想理他在说什么,却还是下意识回了一句:“听到什么?”

    “我们刚刚在楼下说话,你听到想听的了吗?”

    头骨正对着她,似乎真心好奇地发问:“你不是说自己听力很好吗?”

    柏妮丝这回真被吓住了,甚至停止了挣扎,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炸开了一遍。

    纵使她知道自己的探知手段十分隐蔽,此时还是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哪里留下了什么破绽。

    好在她冷静得很快,也很快想到小红帽没有任何的证据,他或许只是来讹她的。

    “怎么可能听得到啊!”柏妮丝瞪大双眼,做出震惊又受到冒犯的样子,几乎穷尽了她前半生的演技。

    柏妮丝继续用力地向后缩去,这一回她终于成功地抽回了手。

    小红帽似是遗憾地啧声,也不知在遗憾些什么。这个人总是在她觉得他其实也没那么坏时展露自己的变态。

    小红帽道:“好吧,那你得知道,过两天我可没法陪着你。”

    这件事柏妮丝已经知道了,可她不确定在叛军原本的规划中她该不该知道。

    于是柏妮丝无力地作出她应有的反应:“难道我很依赖你的陪伴吗?”

    “我可是你的朋友,难道不会比别人好一点吗?”小红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俯下身:“我要去和一个一般般的人打架,顾不了你这边,所以无论你那时想要怎么做,可都得小心一点咯。”

    不难感受到他嘱托中的真诚。

    “……”

    这实在是太怪了,柏妮丝想。

    他本来也是软禁她的其中一环,却似乎看穿了她不安分的计划,甚至还嘱托她要小心。

    “那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的呢?”柏妮丝没忍住牵动了嘴角,她忙将嘲笑演绎成微笑,吐出的话却仍然没收住。

    “还是你想说,你与他们都不同呢?”

    柏妮丝将本应掩埋在心里的嘲讽脱口而出,自己却不觉有多不该,这些天她忍耐得也足够多了,因此就算偶尔刺痛对方,也算是不超支的冲突。

    柏妮丝静静等着小红帽或羞愧,或恼火的辩解 。

    可他没给出任何能算得上是冲突的反应:“是啊,我与他们都不同,你要记住才是。”

    “我是一位,日后还想与你相见的朋友。”

    柏妮丝抽了抽嘴角。

    她想,小红帽的这句话或许是在针对她同他交朋友那时说的以后不会再见面。

    她以后一定绕着所有的可疑人物走,绝不再留下半点同他们打交道的可能。所以她绝不会同他们再见面的,无论是叛军,还是小红帽。

    如果真的还有再见,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她真的非常,非常地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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