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了是好事，怎么这幅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倒退了。姜振清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练气六层了？”

    “五层。”

    “不是突破了吗？”

    “突破之后，又回到五层了。”

    姜振清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什么叫又回到五层了，怎么回事？”

    姜寒回忆了一下细节，引气、吐纳、小周天、大周天，修炼过程中全无异样，突破时也跟前几次一样没有丝毫阻碍，水到渠成般过渡到下一层。随后就在他想试一试练气六层的出招威力，极速大量抽取灵气之后，丹田状态跌落回了练气五层。

    “你有没有试着再冲击一次六层，或许只是境界不稳？”姜振清试着推测。姜寒摇头说：“试过了，是一样的结果。”

    神秘人给的方向没错，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宗门，需要有人答疑引路。姜振清拉上姜寒前往正院，今天原本也要再次拜访慧可打听宗门之事，顺便问问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世上各种各样的体质天赋在修炼中遇到的问题数不胜数，单听描述慧可也没什么头绪，只能说境界反复回落这种事确实不常见。

    “若是体质的问题，一些大宗门的入门测试可以给你们答案，恰好你们也有拜入宗门的意愿，两月后桃园州有收徒小典，不如前去一观。”

    自从到了澄明寺，诸事顺利，有种否极泰来之感，姜振清诚恳道谢，又主动道：“叨扰贵寺，我二人眼下确实没什么傍身之物，若贵寺有什么我们力所能及的杂务，还请让我们聊表心意。”

    “毋需多礼，佛门慈悲为怀。”慧可摆了摆手，但看他们神色不似作伪，并非寻常客套，思索片刻又续道：“昨日那位张施主也要携女往桃园州去，忧心途中艰难，万般筹备迟迟未能出发，你们若能同行，他也能多几分安心。”

    姜振清与姜寒对视一眼，这是一举两得之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经知客僧引见，得知这位张施主名为张福，是澄明寺周边五县首屈一指的富户。初见时姜振清看他长衫纶巾的打扮，还以为是文士，没想到原来是位儒商。

    张福的护卫队中已经聘请了两位练气五层的修士，并没有额外的预算请姜振清两人入队行护卫之责，但能够同行也已经足以让他大喜过望，终于不再忧虑耽搁，次日便整队启程。

    姜寒跟着护卫队长在前方开路，他们的路线大致是一路向东，大概三五日间就能脱离大慈悲域，进入问心域地界，穿过以难行著称的狭路，便是桃园州。向东南再行十余日，就能抵达此行终点——桃园州州府灼华城。

    “以难行著称？”姜寒谨慎起来，又细问道：“狭路有多难走？”护卫队长摇头说：“我也未曾走过，只听闻大路窄处仅容一车通行。又紧贴着北万兽山脉，常有魔兽肆虐，幸亏收徒小典在即，主持小典的四宗已经派人清过路，放心，不会有高阶魔兽袭击我们的。”

    护卫队长轻松地笑了笑，眼中又流露出渴望之色，“若是能拜入四宗之一就好了，可惜没有小千金那么好的天赋，唉……”

    姜振清在队伍中段陪同张福父女坐车，小女孩名为元霜，今年八岁，性子活泼颇为喜人，难得见到年纪不大的女修，拉着姜振清问东问西。但很快就发现这位姐姐说话比父亲还像大人，车马颠簸，加上她年幼，很快就兴致缺缺地睡过去了。

    “刚刚说到哪儿了，你说桃园有四大宗门？”姜振清替小女孩盖了件斗篷，压低声音继续问道。

    张福经商二十多年，自有一套阅人法门。少女容貌出色，现在身上虽是粗布麻衣，但定然出身高门大户，又已是练气四层修士，张福不敢怠慢，很是客气地回答：“正是，收徒小典便是由这四大一流宗门牵头举办，清霜剑派、裂天刀帮、三妙府、自在堂，人称‘桃园四庭柱’。”

    “四柱之中又以自在堂为首，三妙府与清霜剑派次之，裂天刀帮稍稍逊色。”张福摸了摸熟睡的女儿的头，“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此行如能顺利拜入四庭柱之一，我便抛却全部身家，陪她入宗门。”

    “你也是修士？”姜振清奇道，“我并未在你身上感受到灵气。”

    “呵呵……自然不是。”张福微微笑道，“弟子入门考核极为严格，但这杂役院的位置却是可以花灵石捐的。”

    姜振清一挑眉，好啊，修真门派里竟然也有捐官这一套，好笑之余又好奇道：“进杂役院要花多少灵石？”张福伸出一只手掌，“五万下品灵石。”

    凡俗金银无法同灵石做比较，姜振清还不太熟悉新的买卖体系，直接问他：“这算多还是少？”

    “不算为难人了，若是那顶级六宗，务必要有灵根，外加十万下品灵石，还要抽签才能抢个位置。更何况六宗收徒大典在丹心三十年一开，若无缘分，也是等不起的。”

    连进去当杂役都这么苛刻，可想而知这六宗是何等庞然大物，姜振清暗暗咋舌，但又听张福说上一届大典刚过去五年，这顶级宗门实打实与她无关也无缘，听过便抛之脑后了。

    车队走得顺畅，四名修士在队，寻常盗匪抬手便打发了，一直到进入狭路都没出什么纰漏。姜振清往日里读书习武都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如今有血仇在身，修行上更是没有丝毫懈怠，行进途中练气冥想，停车休整时便研习术法。

    姜振清原本以为黄阶术法已经是最简单基础的，应该很好练才对，直到见识到护卫队长和另一位副手的招式，才知道原来还有不入阶这个类别。

    神秘人放进传道印的每一枚灵笺，在对应武阶里应该都不同凡响，意识到这件事后，姜振清又重看了八枚白笺，加选了一门身法。她原本想跟姜寒一起修习，遇到问题也能探讨一二，可惜修真之界除了最基础的引气入体的法门和少数经文秘法可以通过书册学习，其他功法术法几乎都要通过灵笺，以灵识感知。若想传于他人就要用灵力翻刻，练气修士还做不到。

    修习长虹贯日的重中之重是掌控灵气压缩，从丹田调用灵气的同时，于经脉中快速对冲使得灵力更加精纯，算是要一心二用。在澄明寺初学时最多能压缩五次，路上每日练习熟悉之后已经能压缩九次，但也卡在了九次上。

    每到第十次压缩就灵气运转涩滞，姜振清撑着脑袋思考，调用灵气和控制压缩她自觉已经掌握，这瓶颈不是埋头苦练能解决的。

    “运转涩滞是因为灵气不足，但丹田明明还算充盈啊……”姜振清喃喃出声，脑袋放空时看到不远处的父女俩，张元霜正闹着要喝蜜水，张福拿着只大水袋小心翼翼朝小玉杯里倒，杯中堪堪要满便收手，张元霜一仰头便喝光了，作委屈状撒娇：“爹爹你就多倒一点嘛，这样一杯都没有，又不是准备的不够……”

    “多倒一点！”姜振清蹭地站起身来，张福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来，下意识向她解释道：“这丫头蜜水喝多了要牙痛，并非故意拘着她。”

    “……不是说你。”姜振清有些尴尬，摆摆手说：“只是突然想通了一点东西。”

    原来问题出在灵气输送上，为了减轻灵气压缩的压力，她在调动丹田灵气时一直把控得很苛刻，压缩一部分补足一部分，但灵气走经脉，经脉运转又有消耗，因此在九次以后愈发后继无力。或许她可以把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压缩一事上，丹田只管过量供气，这样长虹贯日才是真正对应上了灵气掌控之法。

    姜振清抬腕提气，丹田气海大开，火灵力滚滚而出，汹涌冲刷进右手手三阴经脉。灵识调动，极其熟练地压缩九次，随后在源源不断的灵气填补中压缩了第十次。

    十、十一、十二……姜振清默默数着，到第十三次的时候灵气开始脱离掌控，涌入经脉的气流几乎要直接引爆压缩过的精纯灵力。姜振清果断出手，一掌拍出，爆裂的灵气推着掌风硬生生掀了两棵大树，爆炸的白光轨迹确如长虹，虽称不上光华耀目，但着实刺得人眼前一花。

    随着这一掌成功击出，丹田内的壁障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空间又一次扩张——练气五层，姜振清满意地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总算跟队伍中的修士混成同阶了。

    “哇……”张元霜看得目瞪口呆，也不嚷着要喝蜜水了，把杯子往父亲怀里一扔，颠颠地冲过去抱住姜振清大腿，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姐姐，你要去哪个宗门，我想跟你一起修炼。”

    姜振清不答话，倒是一手把人抱了起来。张元霜受宠若惊地搂住她脖子，想说话时姜振清已经抬手又朝高处挥出一掌，将山石击得粉碎，肃声喝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