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者，天梯第八位姜寒，守位者，天梯第七位洛锦，请洛锦上换位擂台！”
洛锦起身，一步步拾级而下。她的对手是姜寒，但她却控制不住地偏过头去看姜振清，直到在擂台站定，她依旧有种微妙的恍惚。从被打压的处境到现在能反将一军，实现这样的逆转她用了多久呢？外门三年，内门不足两月，待到孔念仁出关，三妙府的核心弟子层级，就要彻底变天了。
“洛师姐，请赐教。”
隔离罩缓缓升起，语声未落，剑风已至。洛锦不敢再分神，收回目光，右手长剑当胸一振，左手迅速摸出两张符箓，一张“续气”拍在下腹，一张“千钧”裹住手腕。
换位擂台禁用丹药，但不限制玄阶及以下的灵器符箓，有些位居前列的世家子弟靠的就是源源不断供应得起这些外物。
洛锦对这些外物并不依赖，只是面对姜寒，她必须开局就全力抢先手上风。姜寒的廉贞剑法突进力在七星剑法中排第二，仅次于破军剑法，走的是迅捷急攻的路子。而洛锦主修的武曲剑法相对笨重，不适宜临机应变、消耗拉扯。如果不能抢先以力破技，就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洛锦手中也是一把七品灵剑，锋利程度比姜寒手中的金戈差些，不过在灵气充分包裹下，完全能同金戈对砍。千钧符腕力加持之下，长剑挡开他直刺，顺势斜劈下去。
姜寒横剑招架，两剑相撞发出“铛”的一声脆响。不错的力道，姜寒心中暗暗点头，这样的压势通常来说都能让对手剑位下沉，但可惜的是近日陪他喂招的是姜振清，相比之下，洛锦的力道就逊色起来。
姜寒只稳了稳微微发麻的小臂，架住剑身，左手一掌向洛锦右肩拍去，逼得她回防后直接撤步，避免再次出现硬碰硬的对招。
看台上观众自然不知他们心思百转，只看到他们极速交手一合，随即就变了打法。姜寒同洛锦拉开距离，绕着擂台外围伺机而动，他的步伐看起来忽快忽慢，每一次落脚都带着踩不实的飘忽感。
这样打下去，分出胜负还需要一些时间，尤其是洛锦这种身份，总会有些杀手锏的。姜振清眼睛看着擂台，耳朵分神去听看台间的议论。
“库房中的好身法我都研究过，姜寒用的这门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有人认识吗？”
“我也没见过，但我猜会不会是罗烟步？明竹长老的私藏，库房里当然没有。”
“诶，姜振清就坐在那边，要不我们去问一下。”
“你去。”
“……你去，你是不是不敢？”
“我不敢，你去。”
“哎呀我去我去，你们不知道，姜师姐其实很好的，才不像孔文聪说的那样。”
姜振清原本听他们推诿嬉闹只觉得有趣，突然插进来的一句维护倒是令人意外。身后响起一声响亮的“大师姐！”，姜振清回头，看到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
少年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搓搓手说：“大师姐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叫霍追，以前跟师姐巡过两次林。”
执掌外门那几年，有一批不奢求紫薇气府的弟子，是比她先一步来内门的，这小子应该是其中之一。
姜振清点点头说：“有点印象。”
霍追立刻高兴起来，又大胆问道：“大师姐，请问姜寒师弟用的是罗烟步吗？”
周围一圈人支着耳朵听，姜振清说是，又解释了几句：“罗烟步主张行踪飘渺不易预判，现在这种移速，还结合了一点门中的扶风身法。”
内门弟子中本就有一部分人欣赏姜振清的行事风格，只是不敢冒昧前去接触。现在看她态度温和，又有人大胆提了问题，一时间讨论起来。
看台上氛围轻快，擂台上的洛锦却是焦头烂额，最初那种攻势一次不成功果然后面就没法再用，姜寒直接拒绝正面交手，借着廉贞剑法迅捷轻便，拉扯消耗她。
罗烟步难练，练成后也很难破解，全身的气上通百会穴，下抵涌泉穴，运转起来令行动缥缈如烟。关键在于罗烟步本身就偏向于隐匿，洛锦摸不到人，进攻自然也无从谈起。
不能再拖了，四张防御符箓分别向四面掷出，阻挡姜寒的攻势，同时祭出一样灵器，小小的圆盘悬于半空滴溜溜地转动，宛如火光的淡红色笼罩了整个擂台。玄阶灵器“洞若观火”，姜寒的行动轨迹终于清晰可见。
洛锦双手握紧剑柄，长剑自下而上自后向前，抡出了用斧的气势。她终于亮出底牌，玄阶六品术法——巨灵劈山。
仿佛能裂开山岳的磅礴灵力向姜寒砸去，洛锦已经抽干了丹田，成败在此一举。在洞若观火的加持下姜寒的每一个动作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防御也没有继续移动闪避，他只是缓缓举起了剑，举重若轻的随手向前一划。
甚至不能说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而是这记拳被他用剑尖轻轻划开，灵气呼呼地漏出来，重拳也随之消散了。
洛锦被震慑在原地，这不是廉贞剑法，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只是剑修入门时最简单的一招“推窗望月”，而就是这最简单的一剑中，她好像感受到了剑意。
这便是剑骨者的实力吗？如果他已经领悟出了些剑意，那与她打这么久，就只是为了试出她的底牌罢了。
“我认输。”洛锦哑声开口。
长老宣布姜寒获胜，问过姜寒不再继续挑战后，又宣布散场。
看台上没人动弹，所有人都在等洛锦问一句刚刚那是不是剑意。
洛锦不负众望地问出了口，姜寒神态自若态度谦和：“稍稍有些感悟罢了，还算不上剑意。”
满场哗然，还算不上剑意，但也已经摸到了剑意的门槛，这是何等惊人的天赋。
齐宛坐在看台的最后一排，她一个月前刚刚结丹，筑基天梯榜的换位战已经与她毫无干系，只是心中尚有几缕残念，便前来一观。场中的青年身形挺拔如松，衣袂翻飞间更有出尘之感，这样的神仙人物，这样万众瞩目之下，他的目光只不变地投向一个人。
不知是遗憾还是感慨，齐宛想，这样的天赋，若是修无情剑道，不知道会有多恐怖的成就。看着姜寒下了擂台，朝姜振清的方向走去，齐宛摇摇头，转身离场。
姜寒提着一口气往上走，姜振清下来迎他，不动声色地扶住他手臂。姜寒难以自抑地露出一个笑，那么多人注视着他，但只有她能看得出自己状态有损。
姜振清小声损了他一句：“还能笑得出来，快走。”
一路直接去了明竹长老的居所，半路上姜寒的气息就已经在剧烈波动，四肢发麻脸色苍白，等到进了院落，修为已经从筑基后期开始急坠，一炷香时间就掉到了筑基中期。
姜振清在屋里急的团团转，明竹长老倒是淡定，面无表情地进来，出手渡了些气，解释道：“没事，胎光不显就是有这种弊端，过分透支使用灵力神识就会导致紊乱修为倒跌。”
“在剑招中融汇对剑意的领悟对于筑基修士还是太吃力了，要谨慎使用。”明竹长老提点了一句，确认姜寒已经稳定下来，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姜振清松了口气，又自责道：“我不该非要掏洛锦的底牌的。”
姜寒摇头说：“用别的招数也能破解，是我自己想实战试一试。”
姜振清抱臂生了会儿闷气，最后甩锅：“都怪孔念仁。”
其实姜寒没懂这怎么也算到孔念仁头上，但孔念仁也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横竖一死，无所谓了。
次日姜寒换位战的奖励下发，一百进五十结算八十万，五十进八结算四十万，八进七结算五万。单单中品灵石这一项总计一百二十五万，另外还有每一场奖励的丹药符箓。
虽然是一笔巨款，但张福眼睁睁地看着这笔钱丝滑地入帐又出账，非常短暂地在姜振清私帐账本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全部砸进了修炼里。
零零总总一百多万灵石消耗进去，六路八方观闻法终于算是小成。影动辨形，风动辨位，小成之日姜振清收功出门，到天梯广场下了换位战书。当期榜单的第一百名直接认输，姜振清十分诡异地以筑基后期的修为持续坐在第一百名的位置上。
孔念仁出关之日，便是天梯换位战一百换一之时。
天梯换位战有史以来最有悬念的一场出现了，这一战的输赢赌局一开，无数弟子抓耳挠腮。孔文聪带着一群孔氏子弟豪掷灵石，逐渐变得恐怖的赔率让普通弟子更加不敢下手，霍追正苦口婆心地劝几个好友下注姜振清，嘈杂的下注区忽然有人高调喊了一嗓子。
“不敢下注，还进什么赌局！”
连姜振清本人都因为这道声音看过去，熟悉的少年身影从人群中挤出来，抬手将一个储物戒抛到赌桌上，脸上挂着得意的神情，又高喊了一嗓子。
“一百万，押清姐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