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啊……我说……今、今天真是好日子对吧。”
阿伏兔看看坐在谈判桌左边的澄夜，又看看坐在右边的顶头上司，肉眼可见地头疼。
很久没有来到第七师，往常过来拜访也是因为要摆平那家伙惹出的麻烦。不过每次都没有好脸色看，流氓兔子对于这种事只会摆出“老子就是这样你能怎样”的态度。
出发前讨厌爷非要跟着过来：“不让我去的话我就躺在大街上！”
松平叔也打算亲自带部下跟着上船，所以那阵势看起来很像上门讨债。
嘛，其实也差不多。不过秉承着自己搞出来的麻烦要自己处理的原则，澄夜丢下哭哭啼啼的讨厌爷和随时准备炮轰春雨的松平叔，坚持只带着信女入场。
所以就造成了现在诡异的局面。
当年试图说服春雨合作的时候也是这样，大批的物资、礼物堆了满地。不过那时神威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就算对合作十分心动，也要在吓唬她之后才假惺惺地同意。
如此之大的阵仗，让春雨的两位大人物都感到了些许不对劲。
“这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不欢而散的两人大概只是表面和谐，不过上了谈判桌，双方冷冰冰的氛围让阿伏兔和信女莫名其妙地打了几个寒战。
“趁您还在的时候把事情谈拢。”
“跟阿伏兔说不就好了。”
“喂，别这样团长！”
“不，只有这件事要当面说。”
对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湛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实际上有些紧张的澄夜。
“洗耳恭听。不过，说得不合我心意的话免谈哦。”
信女偷偷在她耳边吐槽：“真欠揍。”
出发前她已经考虑好所有的说辞。
现在的春雨不可同日而语，在地球休养生息的这些年，舰队实力已经上了极大的台阶，大可以现在飞往宇宙扩张势力，没必要局限于小小的地球。
而她已经借助春雨的力量坐稳了总理大臣的位置，下一步是利用手中的权势扭转地球在宇宙中的弱势地位，实现哥哥生前的理想。
“就如同我刚刚说的那样，形势早已变化，春雨和地球政府都有更好的发展道路，合作关系也应该暂缓，您觉得如何？”
劳心费神的谈判让澄夜明显感到精力不济，开始气喘。信女赶忙给她倒水。
神威的半边脸庞掩在阴影里，表情显得晦暗不明。
“我不同意。要春雨放弃地球的资源还太早了。”
“合作转入地下怎么样？”
“没有总理大臣亲自出面的地下合作？我看起来很像白痴？”
“以你们的实力，在地球上已经不需要我的首肯了。”
“就算事实如此，重新打通关卡也十分费劲。”
“关键环节我会安排其他人摆平。”
“看来公主殿下对怎么应付那群虎视眈眈的蠢货已经有把握了。”
“这是我的事情，不劳提督费心。”
神威终于有些不耐烦，起身撑着桌面与她对视：“让我猜猜，为了稳住那些家伙，除了继续用资源进行交换，也只剩联姻的可能了吧。与宇宙海盗关系过于密切会影响联姻的选择——”
“公主殿下会选择谁？近期风头正盛的天人？还是对江户采取和平政策的那些星球？”
澄夜脸色有些发白：“那又怎样？”
“获益之后却想把合作伙伴一脚踢开，”神威的笑容愈发灿烂，“你们这些高傲的地球贵族也是时候学学该怎么放下身段，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澄夜在桌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手心：“别误会，我一向希望合作能达到最大效益。如果提督的愿望是成为宇宙最强，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停止合作是为了所有人——”
“你在生气吗？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
话题转折得十分突然，站在一边的阿伏兔和信女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澄夜顿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是为了跟我赌气，大可不必哦。”
啊啊啊啊啊混蛋，竟然若无其事地说出来了！
她完全呆住了。这几句话信息量过大，现场的人都有些发懵，只有这个傻子淡定得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午饭一样，还在朝她笑眯眯的。
过了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白痴，这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发抖？”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前的桌面上，“手再用力就要受伤了。”
“我说，”阿伏兔终于艰难出声，“团长，今天要不到此为止？我会在船上给公主安排房间的。”
“留宿就不必了，”澄夜有些瘫软，只能扶着信女的胳膊站起来，“没谈妥之前还会再见的。”
阿伏兔望向神威，等着他表态。
她听到他冷淡地说：“随你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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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和宇宙海盗组织闹翻了的消息终于还是传了出去，也让不少人心思活络了起来，这段时间澄夜忙得脚不沾地。
跟春雨往来的事情已经托付给松平叔。她把解除合作的条款发给阿伏兔，还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以稀缺能源为交换，在几年内支持舰队前往宇宙开展新的征途。
光是这些能源就可以掏空阿伏兔现在手上全部的钱。所以为了与春雨解绑，她也算是大伤元气了。
但是地球的未来也一定会光明无比。
她告诉阿伏兔：“需要我过去的话请说，我随时恭候。”
对方回了个苦笑：“不行哦，团长离家出走了：<”
她冷笑一声，不再理会那边发来的消息。
近期也不是没有好事情。神乐终于从宇宙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地球，在万事屋稍作休整之后马上就过来见她了。
“澄夜酱！”
“小神乐！我好想你！”
兔子兄妹的口味如出一辙，她准备了二十盆米饭招待许久不见的好友。
“在宇宙过得怎么样？有被人欺负吗？需要我帮忙吗？”
神乐的两颗丸子头摇了起来：“除了没有地球大米其他都很好哦。你要听听我的事情吗？”
“好呀。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没问题阿鲁！”
她们换了另一间更大的房间，一起躲在被子里聊天，还拉上了原本打算在门口值守的信女。
宇宙的神奇事物数不胜数。永远覆盖雷电风暴的星球里面竟然有生命，满是沙漠的星球地下有数不清的溶洞和暗河，穿梭在星系中间的快援队做着横跨宇宙的买卖，闻所未闻的事情多到一个晚上都讲不完。
神乐说到跟地下突然冒出来的沙虫搏斗的时候，澄夜肚子里的兔崽子突然兴奋得连续动了好几下，吓坏了兴致正高的三个女孩。
“这家伙最近好像把我的肚子当成蹦床了，偶尔就会这样呢。”
“真嚣张，还没出生就这么顽皮了，澄夜酱能搞得定吗？”
信女在一边幽幽地说：“这么活泼，老爸一定也是那种精力旺盛的人渣吧。”
澄夜在被子下偷偷掐了掐信女：“嘛，总理大臣的孩子大概也不需要父亲这种无用的东西吧。”
神乐赞同地点点头：“说得也是，干脆让我做爸爸好了。我可比男人有用得多，做爸爸也完全没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
信女的万年冰山脸出现了一丝裂痕：“这么说好像也莫名其妙地行得通呢。”
话题很快转到男人的身上。真选组最近风头正盛，除了鬼之副长之外，一番队队长冲田总悟最近也是少女们热议的对象。
神乐大声嘲讽：“真搞笑，那家伙有这么帅吗？”
信女对这些一向不关心：“都是带把的男人，有区别吗。”
“你们之前关系很好吧，这次回来不打算去见见他吗？”
兔子妹妹的脸迅速地红透了：“哪、哪有很好啊！我们可是恨不得杀了对方的那种关系。”
“是吗？”澄夜笑眯眯地捏住神乐的脸颊肉，“有人好像不这么想哦。这段时间没人陪他打架，所以心情不太好吧？对我这个总理大臣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呢。”
“那个白痴竟敢欺负你！我我我明天就去教训他！”
“这种笑眯眯的表情好像有点熟悉哦，跟某位人渣重合了哦公主殿下。”
“话说澄夜和信女的理想型是什么？”
“别看我。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甜甜圈共度余生了。”
“我决定要生孩子了，讨厌爷说生过孩子的女人会没人要，真是无情的社会。”
“澄夜酱就算是单亲妈妈也会很抢手吧。我听银桑说过他的梦想是那种钱多得花不完的类型，真是肮脏的大人。”
“嘛，稍微可以理解。如果再加上长得帅又会体贴人就更好了。”
“死心吧公主，那种男人是不存在的。”
澄夜脑海里浮现出神威的脸。
春雨富得流油就算了，提督惊人的伙食费每天都让阿伏兔头疼不已，体贴人更是完全不行。那家伙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那张小白脸了。
她问神乐：“这样子的可以吗？”
“你说的只是长得帅的人渣吧阿鲁。”
澄夜和信女笑出了眼泪：“噗哈哈哈哈哈！”
夜深了，这几个月来被工作过度压榨的信女先睡着了。澄夜帮她把被子盖好，悄悄跟神乐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神乐的表情一言难尽：“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类型的男人阿鲁。不过，你真的喜欢他吗？”
“怎样算是真正的喜欢呢。”
“问我就对了，银桑说过爱情的本质就是boki boki哦。”
“哇，神乐酱懂得好多！boki是什么意思？”
“银桑说是兴奋的感觉，应该就是开心的意思。你看到他会开心吗？”
“不会，应该说让我很伤心。”
“那就是不喜欢阿鲁。”
“但也好像不太对。他不来找我的时候更伤心。”
“真复杂。所以不愿意告诉他有了宝宝对吧？”
“虽然决定要生下来，不过一想到他知道了可能也无所谓，我就很难受。”
“这样不行哦，妈咪说过心情不好就会生病。”
“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呀，”神乐伸手点了点澄夜的额头，“他不喜欢你的话，你也不喜欢他，以牙还牙十倍奉还阿鲁。”
凌晨五点，神乐也睡着了。澄夜一个人坐在外面等日出。
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很复杂，但不喜欢可以像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不喜欢，所以可以随意对待，也不必在乎对方怎么想，不然怎么会对她说出那样过分的话。赌气也好，伤心也好，在他看来不过都是无理取闹而已。
她现在终于伤感地意识到，自己那还没长成参天大树的暗恋之心，早已草率地死在阳光照不到的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