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

    陆珺一觉醒来,岳菱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边喝茶,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来,问:“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陆珺从床上坐起,只觉身心都很轻松舒服,便道:“完全好了,真的。”怕岳菱不信,又加了“真的”强调。说罢他下床,也来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岳菱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瓶,倒出一枚药味浓郁的丹丸,递到陆珺面前,道:“这是我新炼制的补益丹,固本培元,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不过也多少有些效用。”

    其实在陆珺睡着时,她回来过一趟,探查了他的身体。她料得不错,蕴养过焕叶蝶后,他的身体并没有被原石的灵气完全治愈,还是有些亏虚,不然以他长年习武的身体,不至于在地上睡了一夜就染了风寒。所以她去山中寻了几味草药,炼了数枚药丸,打算给他补一补。

    陆珺犹豫着迟迟未吃,问道:“我吃了,你还有吗?”

    岳菱笑了,道:“放心吃,我还有,不过我不需要,都是给你的。”

    陆珺吞下药丸,心底却想,原来在他睡着的那段时间,岳菱在为他采药炼丹。她这般对他,为他做了这么多,难道只是为了还他蕴养焕叶蝶的情吗?

    吃过药,陆珺观察岳菱脸色,关切问:“你呢?身体好些了吗?”

    岳菱喝了口茶,道:“已经恢复了大半,多亏了焕叶蝶。”

    焕叶蝶听岳菱夸它,自己从岳菱后脖颈飞了出来,亲昵地落在岳菱脑袋上扑扇翅膀。岳菱知道它出来了,任由它盘踞高地,没理它。

    焕叶蝶见岳菱不理它,又扑棱棱飞到陆珺头上,陆珺笑着伸手过去,它顺势跳到陆珺细长的手指上。焕叶蝶稳稳停在陆珺手指,岳菱瞧着它,故意逗它道:“怎么?想换主人了?”

    焕叶蝶直勾勾望向岳菱,突然扑向她的脸,在岳菱反应过来前,趴在了她鼻头上,一时大眼和小眼在咫尺的距离对上了。

    岳菱吓了一跳,想赶它下去,谁知它自己站不住,从她鼻头滑下去了。

    岳菱倒没想到这么个小东西还有脾气了,她鼻子痒痒的,摸了摸,一抬眼,发现陆珺忍笑忍得辛苦。岳菱也觉有些好笑,她猛地摇晃脑袋,想把趴回她头顶的焕叶蝶晃下来,可焕叶蝶紧紧抱着她头发丝,牢牢扎根,岳菱收拾不了它,只好由它去了。

    陆珺忍着笑,道:“蝴蝶发饰挺好看,还带发光的!”

    岳菱翻了翻眼睛:“别在我头上拉屎就行。”

    这句话又惹恼了焕叶蝶,它在岳菱脑袋上狠狠蹦了几下,“哧”地钻回了岳菱脖颈。

    一人一蝶谁也不让,陆珺看着岳菱笑,突然发觉,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岳菱,带着些童心,带着些稚气,与以往她沉稳冷静独当一面的样子如此不同,或许……她本该就是这个样子。

    岳菱也在笑,笑着笑着,她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一抹怅然。她在努力掩藏,将过往深藏心底,就像她从前那样,不再提起,假装若无其事,让它成为一个永久的不能不愿剥离的伤疤。

    有些人有些事,她永不会忘,直至消亡。

    刚刚还笑着,下一瞬岳菱脸上的笑意已敛去,低头不语。陆珺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他伸手拿过岳菱攥在手中的空茶杯,沏满茶水,将茶杯放回她面前。

    岳菱回过神来,她抬头,笑容重又回到脸上,但眼神中的失意还未完全消散,她故作轻松地说道:“昨晚那个故事……”

    恰在同时,陆珺也开口说:“我接着给你讲……”

    两人愣住,都没接着说下去,还是岳菱先反应过来,她笑道:“快点讲,我太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陆珺眼底满是温柔的光亮,他刻意清了清嗓子,又喝茶润了润,拿足了腔调,才娓娓道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门窗洒入室内,细细的语声伴着偶尔的轻笑飞了出去,湮没在林间聒噪的鸟叫声里。

    这日,狐三和豹二找山中的狐朋狗友叙旧去了,蓁蓁清晨跟着岳菱出来采草药,岳菱回去后,她又独自在山中转悠了大半日,直到下午才回了竹屋。

    蓁蓁手里提着一篮子顺手采的草药,溜溜达达来到二楼,还未到门口,就已经听到了屋内陆珺清润的声音,继而又响起岳菱的惊呼。蓁蓁停了一瞬,抬手敲了敲门,屋内人的话音骤停,很快听得岳菱应道:“进来吧。”

    蓁蓁进去时,见岳菱和陆珺都坐在桌边喝茶,室内茶香袅袅,而那两人俱是眉目含笑,似是非常融洽。蓁蓁饶有兴味地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挑眉问:“青天白日的,你俩躲在屋里干嘛呢?”

    岳菱突然生了逗趣的心思,反问:“你觉得我们在干嘛?”

    一旁陆珺拿起一个空杯,给蓁蓁倒了杯热茶。蓁蓁不客气地一屁股挤进他们中间坐下,将草药篮子放在岳菱面前,笑盈盈道:“我看呀,你们像一对彼此看对眼的新婚男女!”

    这个比喻一出,岳菱和陆珺都有些惊诧,蓁蓁却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气定神闲。半晌后,陆珺找回声音,忙道:“刚刚我在讲故事。”说罢,他转眼看向岳菱。

    岳菱抬手戳向蓁蓁脑门,笑着道:“你这脑子里每天在想什么?你见过?”

    “自然见过,是真的像啊!”蓁蓁认真道,又眨了眨眼,“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前未见一面,可相处之下才发现言语投机一见如故,乃是难得的天赐良缘!”

    岳菱听她越说越离谱,摇头道:“我看你是戏本子看多了。”

    岳菱边说边扒拉篮子里的药草,喃喃道:“还差几味药……”

    这时,蓁蓁突然凑了过来,问:“你在给谁炼药?”

    岳菱脑子里想着药草,不假思索回道:“陆珺。”

    蓁蓁瞥了陆珺一眼,笑眯眯凑近岳菱道:“呦,对陆珺很上心嘛,你都没为我炼过药。”

    岳菱抬眼,想反驳,将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觉得好像说得没错。她想说是因为陆珺为了她的事损了身体,她想尽量补偿他,可话到嘴边,她突然注意到陆珺看向她的目光,温暖而深邃,还有些她看不明白的意味。岳菱心中一跳,鬼使神差地将话咽了下去,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蓁蓁笑得越发放肆,她光明正大地给陆珺递了个眼色,意思就差写在脸上了。陆珺向蓁蓁笑了笑,垂下眼帘,喝了口茶,掩饰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神色和眼底的波澜。

    一时,屋内气氛怪异,安静无声。

    吃过晚饭,老竹妖难得在,岳菱在竹楼外和他说了会话,聊了聊过去和这些年发生的事,直到天黑透,夜风渐凉,她才回屋休息。

    屋里亮着灯,她进去,不意外看见陆珺坐在桌边,他用手支着头,已经睡着了。岳菱无声无息走了过去,就着烛光细看他眉眼,陆珺睫毛轻颤,眉头微蹙,睡得并不安稳。

    岳菱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地上已经铺好的被褥,她心中微微不快。就在这时,陆珺脑袋从拳头滑脱,他猛地一顿,惊醒了过来,一睁眼发现身边站着个人,吓得不自觉抖了一抖。看清是岳菱后,他抚着胸口道:“你回来了。”

    岳菱盯着他,故作不解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珺睁大了眼,理所当然道:“等你啊。”

    “等我做什么?”

    “等你……等你回来,我接着给你讲故事!”

    “好,你讲吧,一个时辰后你就回去睡觉。”岳菱面无表情。

    陆珺呆住,眨眨眼,他硬着头皮道:“我今晚……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吗?”他眼神没有躲闪,映着烛光格外清澈透亮。

    岳菱原还想着再为难他一番,看着这双眼睛,心又霎时软了下来。她用下巴指了指地上铺着的被褥,没好气道:“要想留下,就把这东西拿走。”

    陆珺顺着岳菱下巴的方向看向地上的被褥,他一向心思通透,立时便有些明白岳菱为何情绪不对。他三两下卷起被褥就要拿出去,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道:“不行啊……”

    岳菱恼火,挑眉道:“有什么不行?”心想,我还没说不行,他倒说上不行了。

    只听陆珺略尴尬说:“要是拿走了,我今晚盖什么呢?”

    这回轮到岳菱愣住,半晌后,她“哼”了声道:“那放床上吧。”

    说罢,她转身将自己的被子枕头往里推,没回头道:“今晚你和我一起睡床上。”

    这句话说完,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敢回头,心底有股异样的感觉,然而身后久久没有回应,她又忍不住回头看去。身后那人凝望着她,看着没有在笑,但眼睛里总觉得漾着淡淡的笑意。岳菱更是火大,呛道:“你昨晚在地上睡了一夜,睡出个风寒来,今晚再睡地上,要有个好歹,我是不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过分了,便咽了下去,又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冷漠无情?”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不舒服……”陆珺赶紧解释。

    岳菱脱口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她想,不就是睡在一张床上,又没想着做什么,她坦坦荡荡,床也够大,能有什么不舒服?

    难道你心思歪?这话她憋住没说出来,又咽了下去。

    不知为何,今晚岳菱非常容易炸毛,陆珺识趣地没再说话,默默将被子和枕头放在床上铺好。他率先爬上床去,很快就在外侧躺平,甚至闭上了眼。

    岳菱有些气笑,她挠挠头,也觉出今晚自己火气旺了些,只是一想到白日里蓁蓁煞有介事的调侃,就莫名烦躁。

    站了一会,岳菱抬手熄灯,绕过陆珺进了床铺内侧。

    两人俱是直挺挺地躺着,中间留着拳头宽的一道缝,岳菱睁着眼等了一阵,不久听陆珺轻声问:“还听故事吗?”

    岳菱“嗯”了一声,阖上了眼。

    探案故事已经接近尾声,结尾处真相大白时的反转非常精彩,原本心不在焉的岳菱很快就被吸引沉入了故事中。结束时,她万分唏嘘人物命运,心绪难平,又与陆珺讨论不休。

    不知过去多久,已是深夜,两人正说话,岳菱突地止住了话音。陆珺奇怪地转头看她,下一瞬,岳菱已经翻身而起,她下床披衣,疾步向门走去,边走边对陆珺道:“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睡。”

    陆珺未及说话,眨眼间,岳菱人已穿门而去,他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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