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丹

    其他几个小妖架起还有气的斑斓□□抬走了,弥坚转身,朝着白潇温文施了一礼,道:“我叫弥坚,他是雀风,我们都是盛景城妖王银莲的部下,受命前来斩杀这妖道。今夜若非阁下出手,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就解决了他,多谢!”

    白潇直言道:“我是为了救我朋友,所以不必谢我。”他脑中仍是盘旋着那道士临死前的话,心中不安,便蹲下身,仔细探查赤狐身体。

    雀风忍不住在一旁嘟囔:“那你谢谢我们吧,若非我们下了这场及时雨,你们恐怕都已中毒,落入那妖道手里了吧。”

    弥坚瞪了雀风一眼,雀风识趣地闭了嘴。

    白潇没有吭声,狐三却抬起了狐狸脑袋,疑惑望向弥坚。

    弥坚温言解释:“近段时间,这妖道杀了不少妖,我们已然探查到一些消息,今夜前来,自然不会毫无准备。斑斓□□放出的毒会惑乱妖的神志,妖类会被香味引诱自投罗网,但这种毒沾水即刻失效,今夜原本无雨,我们便汲取了附近的河水洒下来消除毒气。”

    白潇闻言道:“哦,谢谢。”

    弥坚忙道:“是雀风方才失言,阁下莫怪。”弥坚总觉得他们降雨的时机似乎晚了些,算算时间,在那之前,白蟒应该就已经同妖道遇上了,他们闻得此处动静这才赶了过来。这白蟒修为应在他与雀风之上,白蟒或许不是因雨水未中毒,而是本身就未中毒。顿了顿,弥坚又问:“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白潇头也未回答道:“白潇。”

    弥坚还想再说些什么,白潇突然皱眉问赤狐:“还是不能说话吗?你的妖丹如何?”

    说起妖丹,狐三从刚才起就很纳闷,被抛出符阵时,白潇将妖丹塞回了他体内,但他现在既无法恢复人形,更无法口吐人言。内丹本是精元汇聚,但他丝毫提不起内丹中精元,他似乎变回了一个普通的狐狸。狐三不得已,又将内丹吐了出来。

    内丹被狐三捧在爪中,几人定睛一看俱是吃了一惊,内丹本是光华璀璨之物,此时却如蒙了一层灰尘,灰扑扑,无半点光泽。乍然一看,就像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珠子。

    白潇接过内丹仔细看了看,他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不好!这内丹已经被那妖道掏空了。“一旁凑近了细看的雀风立即证实了白潇的猜测,雀风又马上扭头问狐三,“你的内丹是不是曾落入妖道手里?”

    赤狐低叫一声,耳朵连同脑袋逐渐耸拉了下去。

    雀风跺脚长叹,激动道:“那道士以吸食妖类内丹修炼邪术,早已是非人非妖的邪物,妖丹一旦落入他手,邪气侵蚀,就会被他控制,即使侥幸夺回妖丹,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偷走精气。那道士经常以此手段玩虐一些小妖,假意放走,实则根本逃不出他的手心,可谓恶毒至极!”

    白潇此时才明白,为何他夺回狐三内丹时那道士全无半点急色,明白了为何他说狐三已对他无用……

    弥坚也叹息道:“他吃了太多精元,受伤后恢复极快,只要还有肉身残留,就有可能复原卷土重来。故而趁此机会我们将他彻底灭杀,断绝他一切复生的可能。”

    只是如今说什么也晚了,毕竟有些交情,弥坚和雀风看着狐三沮丧的样子,心中也颇惋惜难受。

    辛苦修炼凝结的内丹成了个被抽干的空壳,数百年修为毁于一旦。刚刚还沉浸在捡回一命的喜悦中的狐三,此刻却如天塌地陷。

    白潇望着手心暗淡无光的妖丹,眉峰紧蹙,心头沉重,狐三的模样更让他觉得呼吸艰难。

    雀风看着不忍,宽慰狐三道:“想开些,万幸内丹还在,总好过重头开始,以后修炼也能事半功倍……”

    雀风话未说完,白潇手心的内丹突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狐三和雀风喜色上涌,而白潇和弥坚却直觉不妙。紧接着,光亮中几人耳中忽闻“咯”一声轻响,内丹上竟出现了一道裂缝。未及反应,瞬息之间,如大厦倾颓,狐三的内丹分崩离析,碎成了无数粒。

    狐三在惊惧中本能伸爪扑向自己的内丹,雀风同时惊呼出声……而弥坚眼疾手快,一手扯住赤狐的后脖,一手捂住了雀风的嘴。

    三人一齐瞪大了眼,忘了呼吸。

    他们眼见,在最后一点精元即将散尽前,白潇双掌聚拢,用灵力将内丹残渣强行汇聚。白潇的灵力飞速消耗,用以修补狐三内丹,但如此仍是不够,内丹残渣丝丝缕缕化作流光消散。

    蓦地,白潇轻启双唇,一颗流光溢彩的明珠从他口中飞出,那是他的内丹。

    白潇的内丹慢慢靠近狐三的残丹,耀眼的光芒将残丹包裹,黑夜褪去将明未明时,一团璀璨的光中,两颗内丹在白潇掌心匀速旋转起来。短短片刻,白潇额头沁出汗珠,他全神贯注,怕一不留神功亏一篑。

    赤狐张着嘴,一眨不眨盯着那团光亮,眼里逐渐盈满了泪水,嗓子里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哽泣声,他看着他的内丹重新恢复成了一颗完好的珠子模样。当白潇收回自己的内丹,狐三的内丹静静浮在空中,居然有了些淡淡的微光。

    白潇松下劲来,他轻轻一推,内丹自狐三大张的嘴中飞了进去,踏踏实实落入狐三腹中。狐三只觉丹田处一沉,熟悉的温热气息一点点散出流向经脉,身体立时轻盈了许多。

    精元微弱的可怜,却如石缝的清泉纯净而生机勃勃,狐三还是狐狸模样,也仍是说不出人话。他用爪子擦了眼泪,从弥坚手中挣脱出来,来到白潇身边。

    白潇想起他初见狐三时,狐三人形兽耳的模样,不由眼眶一热,他伸手抚了抚赤狐背脊,强忍难过道:“抱歉啊,还是没能护住你,我真是没用……”

    赤狐用头蹭了蹭白潇手心,眼神亮晶晶的望着白潇,一个劲摇头,“嗷嗷”低叫两声。他有很多话着急想说,说不出来,便都盛在眼里。

    白潇如何能不懂,内疚之情却越发强烈。

    雀风喜悦地湿了眼眶,背过身悄悄擦了擦眼角。而弥坚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望着白潇,他明白为了修复狐三内丹,至少耗去了白潇百年修为。

    初春清冷的晨曦中,白潇抱着赤狐回了酒楼,其他三个伙计都在,黄岩和豹二在大堂,蓁蓁在厨房。

    他们看见白潇先是一愣,随即又看见白潇怀中那只眼熟的赤褐色皮毛的狐狸。

    黄岩嘴里叼着一根草,奇怪问:“狐三,你咋是这副模样。”

    豹二憨憨问道:“大王,你俩怎么一起回来了,路上碰见了吗?”

    蓁蓁闻声从厨房出来,拍了拍手上的面渣,欣喜笑着说:“回来的正好,今早吃面!我昨夜熬的骨汤。”

    白潇默默将狐三放在地上,在赤狐低声“嗷”地叫出来前,大家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接下来,白潇的一句话如一记重锤砸在三人心上,三人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望向狐三。狐三也看着他们,低低地叹息般地叫了一声,找了张凳子趴了上去。

    豹二最是不敢信,他呆呆朝着狐三走了两步,结巴着问:“这……这是……怎么回事?大王……为何会这样?”豹二走近赤狐伸手抚过赤狐皮毛,半天仍是如坠云雾,觉得在梦中。

    狐三瞪了豹二一眼,甩开豹二的手,嗷呜在豹二手上咬了一口,没下狠劲,只留下四个齿印。豹二痛得激灵一下,回过神的瞬间心却堵了个严实。

    白潇声音里透着失落,他无心细说,只大略说了经过。

    白潇说完,大堂里好久鸦雀无声,一片愁云惨雾。黄岩突地火冒三丈,没头没脑冲白潇愤然大吼:“你不是很厉害吗?给我们铜钱,让我们有危险给你传信,你就是这么保护我们的?为何没有保护好他?!”

    他这一吼,吼得豹二和蓁蓁从悲伤中回过神来,豹二抹了把泪,蓁蓁皱了眉。两人正要出声驳斥不识好歹的黄岩,却见赤狐噌地从凳子上窜下,闪身踏在白潇身前,十分不满地冲黄岩呲牙。

    “这可是五百年的修为,不是五年,不是五十年,五百年啊!日夜勤修苦练,尽皆付诸流水……”黄岩喃喃说着,哽咽流下泪来,他心中一片凄凉,再也难以自抑,“葛大娘死了,陆珺走了,岳菱不见了,如今狐三又失了修为,我们这个家终究破碎支离,回不去了。”

    黄岩多年流浪,受尽白眼欺凌,见过太多人间冷暖,最渴望的不过是个名为“家”的容身之地。幸得上天垂怜,他遇见了一群不错的伙伴,终于他也有了家,身心皆安,喜不自胜。可他却眼睁睁看着这家一步步瓦解云散,什么也做不了……

    一句话说得豹二又红了眼,蓁蓁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狐三也缓缓垂下头去……

    蓁蓁强抑哭腔反驳:“别说丧气话!总有一天,老板和陆珺都会回来,我们好好守着家,我们在,家就在,他们总有归处。”

    而这时,白潇将狐三那枚铜钱轻轻放在桌上,默默转身,黯然离去,等其他几个察觉时,白潇身影已融在晨雾中,看不真切了。

    赤狐飞速奔了出去,眼望着一片空茫的白雾,低低叫了一声。

    这一年半时间,白潇如一个行色匆匆的过客,一点一点踏遍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角落。从名山大川、繁华城市,到荒林野地、偏僻村镇,都走了个遍,甚至深入沙漠深处,去过几座海外岛屿。只是,四野茫茫,哪里都寻不到岳菱的蛛丝马迹。

    初春的风夹着几分寒凉几分湿润,白潇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个地方。一个除了碧落黄泉,他还未去的地方。

    他去了极北冰川。

    位于大陆尽头,鸟兽绝迹的隔绝人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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