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来信

    西里斯原以为这个暑假注定是孤独的,尤其在经历了安多米达的离开之后。

    但事实证明,他日夜思念的朋友们,也时刻遥远地记挂着他。

    八月中旬的某一个上午,西里斯照常吃着从厨房拿来的干瘪的面包片——很有可能是受了沃尔布加的指令,克利切从不让他有机会找到好吃的食物——或许沃尔布加认为用这样的方式,就能使长子乖乖坐到餐桌旁听一会儿训斥。

    但西里斯显然不会因为这点小刁难就举械投降——况且雷古勒斯会时不时给他送些好吃的——他倚靠在窗边,一边吃,一边无聊地眺望着远方。

    突然,视线中有一个黑点出现,掠过房屋,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是一只有着赤褐色羽毛的猫头鹰。看清楚的那瞬间,西里斯就认出了它——这是老波特先生的信使,在学校时常常给詹姆和詹妮捎来各种口味的糖果和巧克力,十分聪明可爱。

    猫头鹰直直朝着西里斯所在的方向飞来,而据西里斯所知,在格里莫广场及附近居住的大多是麻瓜,所以,这只猫头鹰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他。

    可西里斯房间的窗户早已被施了咒,所有试图飞进来的猫头鹰都会被克利切感知到并进行拦截,而且圣诞假期时他就告诉过波特兄妹,给自己寄信只能是徒劳——

    那只猫头鹰飞近了。西里斯确信它朝自己望了一眼,展示了一番用爪子抓着的、封面上装饰有波特家族族徽的信件,以及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然后神气十足地扇扇翅膀,朝一楼大门俯冲而去。

    西里斯立刻推开房门,往楼下狂奔。赶到客厅时,那封来自波特家的信正好被沃尔布加取下,拿在手中。

    “还给我!那是给我的信!”西里斯喊道,并举起魔杖,暗暗下定决心返校后要好好学习召唤咒。

    沃尔布加睨了他一眼,不予理会。然而,随着视线落在信封上,她的表情立马变得古怪起来:“我倒情愿这封信是写给你的。”

    那鲜红色的波特族徽下,竟分明写着“致布莱克先生和布莱克夫人——来自弗利蒙·波特,以及,尤菲米娅·波特”。

    即使沃尔布加大感不快,但也无法就这么忽视这封信——波特家族毕竟是纯血统,既富有,也有名望,和魔法部之间有着无法忽视的关联,还曾与布莱克家族结过姻亲。总而言之,和那个同样被她视为纯血统叛徒的韦斯莱家族大不一样。

    况且,沃尔布加又拿过那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条祖母绿手链和一块精致小巧的银质怀表,纵然是见惯了昂贵物件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并非凡物。

    波特夫妇显然给足了诚意。

    那么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沃尔布加取出信,西里斯也站到了她身后——

    “布莱克先生与布莱克夫人:

    很抱歉在这时打扰。

    送上小小的礼物聊表敬意。

    这些年,我们两家虽少有走动,但毕竟曾缔结过婚姻纽带,说起来,我们的孩子也算是表亲。而如今,他们在学校里的关系又这样要好,这不得不使我们感叹缘分的奇妙。

    孩子们已有近两个月未见,相信彼此都十分想念。

    因此,我们诚挚发出邀请:我们将于8月28日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家宅中设下宴席,期待你们的到来。如果先生与夫人琐事缠身,我们将亲自来到格里莫广场迎接孩子们,以确保他们的安全。宴席之后,我们会带着孩子们前去对角巷采购下一学年所需的教材与物资。9月1日,再平安将他们送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静盼回信。

    真诚的祝福。

    弗利蒙·波特,以及,尤菲米娅·波特

    1972年8月18日”

    看完信,沃尔布加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古怪了,眉毛高高扬起,目光似乎要在信上灼出两个洞来:“原本我以为,直到我死了,波特家才会给我们发来一封悼念信——所以他们是为了你?——看这写得多明显,‘如果你们琐事缠身’,他们当然希望我们琐事缠身了!”

    然而波特先生的猫头鹰还站在桌子上整理着羽毛,显然不取到回信就不会离开。

    西里斯从沃尔布加手中抽走信,不敢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有一个气球在胸腔里慢慢变大,充盈又快乐的感觉从头发丝传到了手指尖。

    “克利切!给我拿纸和笔来!”沃尔布加高声叫道,无可奈何的感觉让她十分愤懑和不快,原本美丽的面容都变得扭曲起来,“还有我刚买的钻石胸针和柜子里那套新的金器餐具!……‘来接孩子们’?多么冠冕堂皇!”

    8月28日。

    西里斯几乎一整夜没怎么合眼,连窗帘都保持着大大敞开的状态。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到被子上时,他就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把几只皮箱都收拾妥当了。

    由于没有连通飞路网,波特一家人此前又从未来过格里莫广场,对这里并不了解,因此,他们只能幻影移形到附近,再一边问路一边找寻。

    “就是这里了,孩子们。”弗利蒙看着眼前的联排别墅,肯定地说道。

    “我们会不会来得太早了?”尤菲米娅有些犹豫。

    “不会!我打赌西里斯因为我们要来,所以一夜都没怎么睡!”詹姆的语气中透着肯定,以及满满的兴奋。

    “我也这么想。”詹妮仰头望着,她记得西里斯曾说过自己住在五楼,“在那里!五楼的那扇窗户!你们看!”

    路过的几位麻瓜都颇为惊奇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几个穿着奇怪——其实波特一家人特意穿了麻瓜的衣服,只不过有些过时,且搭配怪异——的家伙对着格里莫广场11号和13号中间的墙壁大声嚷嚷些什么。

    西里斯从窗户里看到波特一家人的身影,于是急匆匆地拽着皮箱下楼,推开大门飞奔出去,一只胳膊一个,将自己的朋友紧紧抱在了怀里。

    “西里斯少爷,别忘了你的猫头鹰。”克利切提着一只巨大的笼子,从门后缓缓走出。即使心里并不情愿,但它还是向波特一家人行了礼。

    那只猫头鹰被沃尔布加关了将近两个月,不停地鸣叫着,以示自己的委屈与愤怒。

    西里斯接过笼子,又转头看向波特夫妇,既感激,又觉得无比抱歉:“对不起,叔叔阿姨,我父母都不在家,无法接待你们。”

    “这有什么关系?好孩子,快过来。”尤菲米娅眨眨眼,慈爱地笑着,像拥抱自己的那双儿女一样拥抱着西里斯,“毕竟他们琐事缠身,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本来也就只有你。只希望我们没给你带来麻烦才好。”

    此刻,在沃尔布加的回信中被描述为“身体不适”的小儿子雷古勒斯·布莱克正隐在窗帘后,悄悄地注视着楼下的人影。

    虽然都是纯血统,但波特一家似乎和布莱克、马尔福、莱斯特兰奇这些他所熟知的家族都不一样。他们看起来……笑容满面,蓬勃可亲,就像是一簇在太阳底下旺盛生长的植物。

    西里斯被波特夫人揽在怀中的样子也真是温馨极了——他在沃尔布加跟前可从未表现出过如此乖顺平和的一面。

    而那对兄妹,则都和雷古勒斯之前见过的那张照片上的样子有所区别:那个男生明显长高了许多,头发稍稍剪短了,但还是那么蓬松而凌乱;而有着东方人面孔的麻瓜种巫师詹妮则瘦了一些,冬天时齐下巴的黑发此刻或许是因为炎热的天气而扎了起来,笑起来时,漆黑的眼睛弯成了皎洁的月牙。

    无论有多不想承认,但西里斯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样子,更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雷古勒斯拉上窗帘,不愿再看。

    西里斯想不到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幸福。

    他跟着波特一家人来到位于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家宅,幻影移形的不适立刻被巨大的惊喜所冲淡——波特们显然为了他的到来而做足了准备,到处都挂着漂亮的彩带,沙发后的白墙上装饰着巨大的字母气球,拼凑起来,正好是一句“欢迎西里斯”。

    “把这当自己家,孩子。”弗利蒙微笑着,轻拍西里斯的肩膀——后者立马就意识到波特兄妹的招牌动作是跟谁学的了。

    “还没吃早餐吧?”尤菲米娅拿起魔杖,指挥鸡蛋排着队,自己打碎蛋壳流入碗中,“喜欢吃什么,西里斯?先说好,不许跟我们客气!”

    “我和詹姆还有詹妮的口味一样。”西里斯挽起衬衫袖子,和其他人一起走进厨房给尤菲米娅帮忙。

    波特家的最后一个家养小精灵在詹姆和詹妮出生前就已经去世了,所以,家务活都是他们自己做的。不过对于会魔法的巫师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难度。至少西里斯觉得这顿早餐是他十二年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

    吃完饭,詹姆和詹妮又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楼上的露台——那儿有一个漂亮的秋千——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边,开始讲述未来三天的计划:

    “我们可以31号再去对角巷,然后在破釜酒吧住一晚!我觉得这肯定很有趣!”

    “这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湖,傍晚的时候我们可以去那边散散步!可漂亮了!真的!”

    “这个假期,爸爸妈妈又给我们请了一位新的麻瓜老师,我们了解了好多麻瓜的交通工具!要我说,他们可真了不起,真想亲眼去看看那些什么地铁和飞机!”

    “对了!我们这两个月一直在练飞行技术,等会儿给你露两手!”

    ……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地说着,西里斯却始终一言不发,反而把头垂得越来越低,叫人无法看清楚他的脸。

    “怎么了,西里斯?”詹姆靠近他,有些手足无措。

    “没什么。”西里斯回答道,但声音明显有些断断续续——他哽咽了。

    詹妮看了一眼哥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揽住朋友的肩膀,紧接着,詹姆也贴了过来,三个年幼的小巫师就这样在秋千上紧紧抱成一团。

    “我只是…我只是有些太高兴了,遇见你们,我…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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