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芬多和他们最具威胁的竞争对手——斯莱特林——的比赛，总是被安排在魁地奇赛季的第一场，也就是十一月，时间非常紧迫；波特兄妹又是新成员，纵使个人能力不会拖后腿，但和老队员之间的默契还需要反复磨合。

    所以，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一周至少训练三次，而且每次训练时，队长埃德加·博恩斯总是一改平日里宽厚温和的性子，对队员们的要求非常严苛，每每练到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时才允许返回城堡。

    这天，他们又训练到傍晚六点才结束——整整四个小时——换完衣服去到礼堂时，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了。

    礼堂里空荡荡的，毕竟已经过了饭点。格兰芬多长桌旁只坐着一个人——西里斯，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你怎么还在这里，西里斯？”詹姆在他对面坐下，拿过餐盘，一大块牛排切也不切，直接就往嘴里塞去——感谢神奇的魔法，这些食物都还是热的，美味无比。

    “在哪儿都一样，在这里还能等你们一起回去。”西里斯抬起头，单手撑着下巴，弯着眉眼看着面前大快朵颐的兄妹俩。

    “噢。”詹姆含糊地问道，“莱姆斯和彼得呢？”

    “麦格教授让彼得去找她，你忘了？”

    詹姆点点头，想起来确有其事，因为彼得还没学会把兔子变成毛球。

    “莱姆斯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吃完饭就回宿舍休息了。”西里斯把自己刚才看的那本书合上，推到波特兄妹面前，“事实上，我有话跟你们说。”

    那本书是《黑魔法：自卫指南》。

    詹妮刚喝下一大口柑橘汁，看到书名，猝不及防被呛到，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整张脸涨得通红。

    梅林的胡子啊！这段时间她的精力都被训练所占据了，竟然没注意到西里斯一直在学习黑魔法防御术！按照他的自学速度，估计已经——

    “慢点儿，慢点儿。”西里斯及时地递过去一块手帕，等詹妮停止了咳嗽，才继续说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莱姆斯经常请假？”

    詹妮仍然心惊不已，但面上只平静地擦着嘴，等着哥哥先回答。

    “有啊，前几周刚请一次。”詹姆吞下最后一块牛排，说道，“他家里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

    “但他请假的频率很奇怪。”西里斯抱着胳膊，往旁边看了看，确保其他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队员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准确来说，是一个月一次。”

    詹姆露出困惑不已的表情。其实这段时间，尽管高强度的训练让他不得不降低了夜游的频率，但他还是坚持在每次詹妮抱着课本去公共休息室的时候都和她一起。只不过空闲时间终究没有西里斯多，学习进度稍慢，所以没能很快地反应过来。

    “我也只是猜测。”西里斯压低声音，“我觉得，莱姆斯是——狼人。”

    “狼——”詹姆的惊呼还只发出了第一个音节，就被詹妮紧紧捂住了嘴巴。

    “小点儿声，哥哥。”

    詹姆点点头，一双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真的吗？但……”

    “仔细想想莱姆斯都是什么时候请假的。去年那次魁地奇比赛，我们和斯莱特林的那一场，他不在，那天是满月；上个月他请假的时候也是满月。”西里斯分析道，“他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而两天之后，又是满月。”

    詹姆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沉思一会儿，几分探究欲跃上了眉梢：“这好办，想要验证的话，下次满月，我们可以跟踪莱姆斯。”

    “跟踪我？”

    宵禁前半小时，别无旁人的走廊。

    “是啊，他们是这么想的。”詹妮皱着眉，又想起了在礼堂时，哥哥和西里斯那恨不得今天晚上就查清真相的兴奋神情——除去对莱姆斯身份的好奇，他们似乎还认为这将是一次精彩卓绝的探险，“他们叫我一起，还想拉上彼得，如果那天彼得不用再去找麦格教授的话。”

    “不行……不能这么做。”莱姆斯的声音颤抖了，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虚弱，“这很危险！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如果我在变身之后看到他们……不可以……绝不可以！”

    “我劝过他们了，可是，你知道我哥哥和西里斯的性格。”詹妮伸出胳膊，手心里摊着一块巧克力，语气中同样透着忧心。

    她当然确信詹姆和西里斯不会因为朋友的狼人身份而选择远离，就像确信太阳会照常升起。

    可是彼得……自从詹妮知道莱姆斯是狼人以来，就时常会猜测彼得的态度，但一直无法得出定论——准确来说，她好像从来不知道彼得是怎么想的，不管是对什么事情——因为他几乎从不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总是等詹姆或是西里斯大大咧咧地表达完，才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

    不过，彼得害怕狼人，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但狼人身份和朋友身份在他心里孰轻孰重，就不得而知了。

    莱姆斯接过巧克力，放进口袋。

    今晚月色很皎洁，依稀可见远山的轮廓，黑湖湖面上也倒映着点点星光。

    但莱姆斯当然无心欣赏，即使并非满月夜，他也依旧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他早就知道，但真正要面对时，任何人都无法说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现在只有一个选择，是吗？”莱姆斯苦涩地低下头去，盯着地砖上一条孤零零的裂纹，“在满月来临之前，主动向他们坦白，我是一个……一个狼人。”

    既然已经知道了詹姆和西里斯的计划，那么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因为想到自己有哪怕只是一丁点儿伤害到朋友的可能性，他都觉得完全无法忍受。

    他只有这么几个朋友。

    詹妮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无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并不希望对莱姆斯的决定加以一点干涉。

    几乎快到宵禁时，莱姆斯才终于抬起了头。

    烛光打在他的背面，詹妮看不清他眼睛的绿色，却觉得那是另一片黑湖。

    “祝我好运吧，詹妮。”

    詹妮原本以为莱姆斯需要更长的时间，又或者需要她的一点帮忙，但第二天她走下螺旋楼梯时，那四个男孩已经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等她了。

    她心头一跳，迅速望向莱姆斯。

    莱姆斯报之以轻松快乐的笑容。

    “嘿，”詹姆招呼妹妹坐下，腿上正摆着一本摊开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本，“你们两个！竟然一起瞒了我们这么久！”

    詹妮没有答话，只管笑着，真心为朋友感到高兴。她特意偷偷看了一眼彼得，后者虽不如哥哥和西里斯那般充满了兴奋，却依旧挨着莱姆斯坐着，表明他也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现在还早，咱们等会儿再去吃早餐。”詹姆昨晚几乎缠着莱姆斯说了一宿，现在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困，反而热情高涨地翻看着课本，企图再多找到一些关于狼人的知识。

    “什么时候带我们去那个棚屋看看，莱姆斯？”西里斯兴致勃勃地说，“是通过那棵打人柳吗？真有意思，我从来没能靠近过那棵树，即使披着隐形衣也不行。就今晚怎么样？”

    一丝犹豫在莱姆斯的眼睛中一闪而过。

    那个棚屋——破破烂烂，盛满了他这一年多所有的暴虐与不堪——

    “我今晚没空。”詹妮抢先说道。

    “噢，对，周末晚上你要去找麦格教授学阿尼马格斯。”西里斯颇为遗憾地点点头，“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对了！阿尼马格斯！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詹姆一拍脑袋，猛地站起身来，“我们可以学阿尼马格斯呀！狼——噢，不好意思，我小点声说——狼人对动物是没有威胁的，我们变成动物，不就可以在满月的时候陪莱姆斯了？”

    “好主意！”西里斯也一拍手，带着肯定与迫切，“天才！詹姆！”

    彼得张大嘴巴，显然没有想过自己会与这样高深的魔法联系在一起：“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这有什么，我们可以教你。”西里斯无所谓地摆摆手，“又不是黑魔法，步骤不难查。”

    詹妮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还都表明愿意学——要知道他们之前对此并不感兴趣——惊喜之余，还是补充道：“但这个过程还是有风险的，我们可以一起去找麦格教授。”

    这也是她此前没有硬拉着他们一起学的原因。

    “不行不行，我们学这个不能被别人知道，不然的话就要去魔法部登记，我可受不了被管束！而且那样的话，我们未免太显眼了，很难偷偷地陪莱姆斯。”詹姆想也不想，坚决地否定道，“你一个人在麦格教授那儿学就够了，学完了教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詹妮思索片刻，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你们不用做这么多的。”一直没有说话的莱姆斯突然开口，他抿了抿嘴唇，眼眶有些微红，“我……”

    “说什么呢，莱姆斯。”西里斯微笑着，语气却并不轻快，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不久前的自己，“我们不会什么也不做的，你了解我们，我们也了解你。”

    “你只不过是有一个——嗯……毛茸茸的小问题！”詹姆咧开嘴，伸手揉乱头发，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叫法感到非常满意，于是又重复道，“对！毛茸茸的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