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华子瞻应酬完曾家父女此时正在舞池边与几个同僚围着参谋长闲聊,正说话间看到叶晴柔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一群人的目光不由得被她吸引。华子瞻看着她轻盈灵动的样子脑中突然想到那句诗,“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一时间,他竟看得入了神。参谋长也注意到晴柔了,他带着欣赏的神情问旁边的人:“那个跟戴队长跳舞的漂亮小姐是谁?”有人说:“是稽查处的一名打字员。”又有好事者开玩笑说:“是华处长的红颜知己。”参谋长笑着转向华子瞻问道:“哦?是吗?”华子瞻忙道:“怎么会?叶小姐是戴队长的...未婚妻。”说是未婚妻,而不是女朋友,华子瞻自有他的考量。本来参谋长问起她,华子瞻心里就有点不安。因为在这种军政要员云集的场合,一个漂亮女人过于引人瞩目,未必是件好事,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盯上。若说是女朋友,显得过于随意,有种身份未定的感觉,而且“女朋友”这种说法,实在容易引人想入非非,而未婚妻则身份较为正式,有戴耀均在前面挡着,至少能打消绝大部分人的妄念。果然,众人听到他这么一说,立马不再乱开玩笑了。参谋长笑吟吟地点头说:“戴耀均这小子艳福不浅哪!”又转头戏谑地问华子瞻:“华处长,我一向听说你很受太太小姐们欢迎,怎么?这次失手啦?哈哈哈。”华子瞻尴尬地笑笑说:“参谋长说笑了。”

    确实,觊觎叶晴柔的人太多了,连戴耀均也觉到了。一曲完毕,他紧紧守在她身边。有人来请晴柔跳舞,晴柔还没来得及拒绝,戴耀均先帮她挡驾了:“叶小姐下一曲要跟我一起跳。”既这样,那就只能一曲接一曲地跳下去。接连跳了好几曲,晴柔有点吃不消了。戴耀均去倒了一杯水递给晴柔,晴柔接过水喝了一口,笑着说:“耀均,这里太闷了,我有点头晕,我们出去走走吧。”

    两人走在花园里,此刻外面一片寂静,同里面的喧嚣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花园的小路斑驳不平,叶晴柔穿着高跟鞋,有点不稳,于是便伸手挎上了戴耀均的胳膊。戴耀均满怀欣喜,小心地搀着她,两人走到一颗巨大的桂花树下。现在这个季节,树上早已没有了桂花,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枝丫,一直延伸到蓝紫色的天上去。戴耀均停下来,温柔地说:“晴柔,你今晚快乐吗?”晴柔没有说话,仰起头来看天上的月亮,月光白惨惨的,照着她的脸更加白皙,一双眸子显得更黑更亮,在黑暗中闪着光,像一汪湖水,她的头发披在后面,像瀑布一样洒了下来。戴耀均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把脸靠在她的头发上,嗅她的发香,喃喃说着:“晴柔,我爱你。”叶晴柔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颤,转头看着戴耀均,他黝黑的皮肤在月光下微微发亮,浓密的眉毛下有一双琥珀色的孩子气的眼睛,眼里透着热烈的喜悦。这种坦诚的喜悦,让她感到放心,她轻轻地把头靠在他胳膊上,他便顺势揽她入怀。

    这时,在远处,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两人。

    屋内依然是歌舞升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从外面回来,月桢看到他俩,嗔怪道:“晴柔,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半天。”晴柔笑着说:“奇怪,你跳你的舞,找我做什么?我又不能陪你跳舞。”月桢看看戴耀均,只见他面带喜色,于是调笑道:“你们俩到哪去了?”戴耀均说:“就在外面走了走。”月桢说:“外面这么冷,大晚上有什么可走的。”晴柔说:“去外面透透气,现在感觉好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月桢说:“想找华先生跳舞,也找不到他。找你帮我一起找他。”月桢正说着,眼睛却望着门口。晴柔扭头朝她看的方向望去,华子瞻正从门外进来,忙冲月桢努努嘴说:“喏,你的华先生来了。”月桢忙迎了过去,把华子瞻拉下舞池。

    月桢这一晚像花蝴蝶一样满场飞,玩的非常开心。到了晚上十一点多,还不肯回家。华子瞻只好跟叶晴柔说:“叶小姐,你跟潘小姐说一声,我送她回去吧。天不早了,潘太太还给我交代了任务,要我早些送她回去。”

    叶晴柔把月桢带到华子瞻跟前,说:“人交给你了。”又想了一下,说:“华先生,我也搭你的车回去吧。”华子瞻问她:“你不再玩一会了?”晴柔看了看表,说:“不早了,我也有点累了。”戴耀均忙说:“那我送你。”华子瞻看看他们二人,笑着说:“好,那先送女士们回家,再送戴先生。”

    叶晴柔要搭华子瞻的车,是不想戴耀均单独送她回家,送到门口少不得请他上楼坐坐,现在吴妈回乡下了,家里就她一个人,戴耀均这一腔热情,她真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月桢回到家,潘太太已经在家备了宵夜等候多时了。月桢异常兴奋,边吃宵夜,边把今天的所见所闻,特别是叶晴柔和戴耀均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了潘太太。潘太太本来是很看重戴耀均的,觉得他跟月桢很相配,没想到晴柔跟他进展这么快,惋惜之余,想想看肥水不流外人田,他配晴柔也是很好的。

    华子瞻开着车送叶晴柔到了弄堂口,叶晴柔要下车,戴耀均也非要跟着下来送她。叶晴柔无法,只得由他。华子瞻在一旁笑说:“戴队长,那我就不等你了?”叶晴柔看华子瞻极力成全他们的样子,刚想说话。戴耀均却说:“好的,华先生,你先回去吧。”

    叶晴柔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只能跟在戴耀均后面往家走。两人并排走在路上,戴耀均的手碰到叶晴柔冰凉的手,于是问她:“冷吗?”还没等她回答,戴耀均便握着她的手一起插到自己兜里。华子瞻坐在车上,目送他们远去,不小心看到这一幕,有种非礼勿视的感觉,好像撞破了人家的秘密,于是忙转过头来,发动汽车离开,心里却突然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到了楼下,戴耀均仍拉着叶晴柔的手不放,恋恋地看着她。晴柔不忍心,只得邀他上去坐一坐。来到会客厅里,晴柔倒了杯水给戴耀均,又拿出几个橘子给他。戴耀均说:“晴柔,我不吃,你来坐。”晴柔坐到他身边,戴耀均双手握拳放在腿上,郑重地跟她说:“晴柔,我们的事情,我已经写信告诉了我的父母。他们都很高兴,想找时间来上海见见你。或者你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跟我去苏州玩一下。”晴柔没想到他这么着急,心里一惊,这么下去,简直下一步就要谈婚论嫁了,本来她逃脱家庭来上海谋求独立,可一来上海就找了个人把自己嫁掉了,这多么可笑。她本能地抗拒着说:“耀均,我还不想这么快。对于结婚这件事情,我完全都还没有想好。”但这话一出口,倒给了戴耀均更深一层的误会,仿佛是对于他这个人,她完全没有问题,只是结婚这事,现在谈为时尚早。戴耀均颇受鼓舞,说:“晴柔,我不会逼你,你觉得太早,那我便等你。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我一些,我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见过他们,可能你会更放心地跟我交往。”

    叶晴柔不敢看他,盯着手里的一个橘子不说话。半晌,抬起头来说:“我先脱一下大衣。”于是站起来,边脱大衣边走到卧室。戴耀均紧跟着过来,靠在门框上看她,不巧一眼扫到了床头柜子上的男士礼帽,愣住了。叶晴柔转过头看他愣在原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华子瞻落在这里的帽子。她像做贼被当场抓住一样心虚,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但又不能不解释。她喉咙又干又涩,脑子里飞速想着各种理由,迟疑半天最后却只说出一句:“这是......华先生落下的......”还不如不解释。

    戴耀均脸上的表情却慢慢缓和下来,冲她笑笑说:“太晚了,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我刚才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戴耀均从叶晴柔家里出来,这一晚的快乐已经被冲销大半。戴耀均看到那顶男士礼帽的时候,很想问问究竟,但又不想让叶晴柔为难。她说过要给她时间,那么就给她时间,总会有结果的。倒是自己临走时说的话,本意是让她放心,不会再逼她,会不会让她误会他不想让她见自己的父母了,自己要跟她一刀两断,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想到这里,他又细细回想自己的话,不禁更加懊悔。此时,那顶男士礼帽带给他的内心冲击已经完全被自己说错话的懊恼取代。不行,明天一定要找她说清楚。戴耀均发现,他自己从没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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