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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春雨

    昆冈山下,寂静了半晌的三桑神树忽得枝叶抖擞,满树的三桑玉耀着金光,与正要中天的艳阳交相辉映。

    三桑从树中悠哉地抬脚迈步而出,大伸了个懒腰。

    他抬头一瞧,漫天的云头飞得极快,皆向寒山而去。

    正纳闷着,吕泽忽得落在三桑身前,“神君修炼好了?”

    三桑颔首道,“甚好甚好,这群神仙是要看什么热闹去?”

    吕泽支支吾吾道,“没什么……”

    三桑固知吕泽思虑甚多,笑骂道,“你不告诉,我随手逮个神仙问就是了。”说罢便佯作施决。

    吕泽拽住三桑衣袖,心一横道,“他们这是前去观礼。”

    “观什么礼?”三桑看吕泽心虚,脑海中顿时有不祥的念头飘过,更逼问道,“快说!”

    “给新降世的小公主,寒山洗礼涤清魔脉。”

    吕泽的头越发低垂。他将长公主临盆前去寻灵希的意图瞧得一清二楚,此时若放三桑神君去寒山,必会酿成恶果。

    三桑怒道,“你真是瞒得结实,”他遥向寒山之巅,“是凌煦?难怪他这些日子肯来丹棠山……”

    吕泽踌躇片刻,应声道,“是,是太子殿下自请的——”

    未等吕泽说完,三桑猛然抬头,难怪凌夕昨日冒死前来,难怪石头要将他支出来修炼……

    三桑喃喃道一声“不好”,手上捏决就要闪身。

    吕泽耗费全身修为猛地将三桑抱紧,“神君,神君,你去了能如何,一命抵一命么?那不是白费了灵希护你的心意。”

    闻言,三桑更是无从冷静,施决将他推开数丈之外,“你不明白——”

    吕泽捂着闷痛的胸口,高声吼道,“我明白!”

    他强撑着向三桑一步步走近,忍着满口的血腥,“神君,我为你上了丹棠山,为你留在蓝田阁,今日,你要舍弃一切救她,我便会舍弃一切救你!”

    三桑心下忽有些动容,想起那个从前在襁褓中的婴儿,可他那时救他,全在灵希与凌煦。

    他拿定主意,冷哼道,“凭你,也能拦得住我?”说罢便要捏决闪身。

    吕泽正想狂奔上前,却不知哪里来的念头忽得翻搅着他的灵海。他忽然听闻一阵耳语,“想拿下他?来,本尊帮你。”

    刹那间,他仿佛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浑身上下遍布一股暖流。

    再一回神,他已手握一柄长枪,直指三桑,朝他全力冲去,所凭修为已是他还未练成的境界。

    “神君小心——”他奋力与灵海抗争着,却只能高喊出这一句。

    三桑转身,只见吕泽眉心的灰痣泛着红光,散着魔气,浑身的邪力。他来不及躲开吕泽的长枪,直直让它刺穿了胸腹。

    他抬手朝吕泽眉心一指,要施决抑制住他的魔气。

    只见吕泽狞笑着,手上用力一拧,枪尖在三桑体内搅动着他的血肉,再向上一挑,将三桑挂在枪尖上高高举起,像在展示战利品。

    鲜血从三桑口中喷涌而出,忍着剧痛,他施决护住心脉,闷哼一声将枪尖尽数没入体内,直到让伤口喷薄的血染尽枪柄的每一寸,才来到吕泽一臂以内。

    三桑盯着吕泽满是猩红的眸子,轻声唤着,“吕泽,吕泽,醒醒……”

    他施决的手止不住地打颤,终于抵在他前额,耗费最后一丝力气,将所剩无几的修为灌入他的灵海。

    吕泽终于倒地。

    三桑将长枪的末端推出体内,双目因忍痛充血视野不清,他仍旧遥望着寒山的方向。

    那里皎洁的山头之上,刺眼的白光乍现,他的意识却逐渐模糊……

    ——

    梵清殿中一位神将步履匆匆朝神尊而去,在他膝前跪倒低语几句。

    凌琰脸色陡变,却不动声色地示意神将退下,清走了殿中一应仙侍。

    片刻之后,凌琰拂袖将书案上一应卷宗甩在地上,震耳的声响让大殿四周的仙侍皆埋头跪倒,连后殿莲池里的鱼都佁然不动。

    此等雷霆之怒,数万年也碰不着一次。

    凌琰不禁扶额,心道不可能,不可能,神器怎会被区区一个日晷阵损毁?

    他驱半数天将围住寒山,就是要防灵希,果真还是他轻敌,那些无能废物怎能拦得住她。

    他双目微眯深吸一口气,极天要他亡,先折他一臂。如今他再想与共主为敌,与极天为敌,如同螳臂当车。

    可就算灵希真的死了,赌局败了,下世又怎会像如今这般风平浪静。

    凌琰忽得怒目圆睁,捏决闪身,梵清殿已是空无一人。

    ——

    龙池此刻正在庭中闭目养神,四周一片荒芜萧条。

    花叶要按期锄尽,鸟兽落脚便要驱走,这是他颠扑不破的规矩,连带屋中唯一的娃娃侍从一身粗布麻衣,小小年纪便老气横秋,没有一丝生气。

    “醒了醒了。”

    侍从便跑边喊着,自知免不得要到龙池跟前领上一杖,他已能想象到龙池的口气“养性之士,行不疾走”。

    龙池确实猛地睁眼,连一旁支着的拐杖都不拿便挣扎起身。

    吓得小侍从忙托上他的手,嘱咐道,“慢些慢些。”

    榻上荏染已经坐起,眉眼之中透出万分不可思议,她抬起两只手来仔细端详,又捧上被面纱遮住的脸,喃喃道,“这是什么道理……”

    龙池示意侍从退下,自己蹒跚至榻前凳上坐好,“你昏倒了。”

    荏染仔细回想当时情形,灵希神魂俱灭之后,她自知难逃一劫,强撑最后一丝力气,将阿迦?送回栀灵山,再然后的事,她便一概不知了。

    她轻轻抬眼,“为什么救我?”

    “我以为你要死了,顺手将你安葬。”龙池闷声道。

    荏染冷哼一声,“安葬?”

    自昆冈战后,共主与极天终局以来,她不知试图救下灵希多少次。

    本以为若是灵希身死,她就会一道返回极天。赌局既尘埃落定,她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如今看来,极天竟肯施恩于她。纵然这恩微末,也不枉她陪共主玩上一场。

    担惊受怕了数十万年,一朝释怀,荏染忽然笑得娇俏,“你我之间的恩怨看来还没完呢。”

    “恩怨?”龙池悠悠道,“我说过,前尘散尽,你我陌路,救你不过是想观照共主。”

    荏染小声嘟哝道,“你还要为她记恨我多久?她如今输了,无法如愿身归混沌,以她的手腕,灭世不过一念之间,你还总向着她。”

    “当年你因自己的遭遇对她颇有怨怼,我从不怪你,”

    龙池枯槁树皮一般沉闷的脸,说话间变得悲戚杂着愠怒,

    “你千不该万不该,骗我说你是共主,让我眼见着你投入深渊,却没能救你。”

    “我生于深渊,谈何救我?”荏染厉声道。

    她一把扯下覆面的轻纱,这么多年她还是只敢在龙池面前露出满脸骇人的刀疤,

    “你可怜灵希,却不想想世道何曾对我留情过!”

    龙池刚要反驳,却因动了气而咳个不止。

    荏染忙下榻来轻抚他后背,眉头轻蹙道,“你都这样了,还非要跟我怄气么?”

    龙池抬眼仔细端详着她。就是这张脸,他自年幼起便狠狠记着。

    但,不像初见灵希时的畏惧惊恐,他救了荏染,看见同样的面孔却刀疤密布,让他不免心生怜悯。故而一朝不慎,做了荏染害人的推手。

    “阿染,你仍不知错么?”

    阿染……

    荏染咂摸这二字的滋味,她的心里已好久没有暖意了。

    是,当年她是骗了龙池,诱他猜错了身份,故意让他以为帮她复仇就是帮共主,就是帮下世。甚至叫他被阖族唾弃,出走寒山。

    可她偏不知错,她喃喃道,“若你当年不是误把我当做共主,你我还能有那寒山百年的情分么——”

    未等龙池开口,只听有人破门而入:

    “荏染,你让本尊好找。”

    荏染利落转身抬手以轻纱覆面,再回过神来时,正对上凌琰一掌。

    她全力抵挡,修为却似凝固,全然使不出来,向后急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住手。”龙池声如若古钟,粗重浑厚,似有力量将剑拔弩张的二人拨开。

    他笨重起身,伸手挡在荏染身前,“你不能动她。”

    凌琰蹙眉道,“龙池,别忘了你永为凌家臣的族训。本尊不会杀她,不过是问几句话。”

    “问什么?灵希死了,神器没了,共主不过是罚我亲自历一回下世颠覆罢了。”荏染扒着龙池肩头,耍赖道。

    凌琰轻笑,“如今有了靠山,以为本尊拿不住你了?你既与她同本同源,她死了为何你还活着?”

    看荏染正出神细细思量,凌琰越过龙池,此时他钳制荏染易如反掌。

    龙池抬手拽住凌琰的胳膊,“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你以为留她无用,炼化了她,助你趁此最后时机攻上极天,是也不是?”

    凌琰怔怔对上龙池的双目,那双眼睛反复将他从内到外搜刮得一干二净,果然,密友不能久留。

    他冷冷道,“你既破了誓,本尊便不留情面了。”

    他手上施决,仍是那一招下堂火,身边站着的仍是荏染,只是要死的不再是漆子休,而是龙池,不由好生感慨。

    凌琰抬手点了蓬草,火势乍起,浓烟股股,将三人笼在其间。

    “我族不是只能为臣,是甘为尊者之臣。这誓,在知道是你杀了子休时便破了,”

    龙池看凌琰的脸色愈来愈沉,

    “你以为守株待兔设下化阵那天,差人挡住我,我便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凌琰闻言轻扯嘴角,纸果真包不住火,他抬手捏决,调起全身修为,不如给这二人一个痛快。

    下世危在旦夕,他这是以拯救万万生灵为己任,他是救世的主,应该受众生朝拜拥护,拦他者皆得去死。

    “凌琰,你敢!”荏染怒喝一声,却只能亲眼瞧着龙池耗费生机,以所剩无几续命的修为为盾拼命抵挡。

    她竟久违地察觉到眼眶湿润,不由使力冲破浑身的禁制。

    “龙池,你熬了这么些年一定累了,本尊准你死了。”

    凌琰朗声笑着,手上的下堂火更盛,火舌快要将龙池与荏染二人侵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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