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秦亓燃打那几个小混混的样子，但到现在，却还一直记得当时她的样子。

    那是秦亓燃第一次在秦佑面前手指尖染了血，第一次在她面前杀疯了眼。

    早已不再白皙光滑的指尖渗着血，几厘米的刀口就那么刻在了脸上，不断冒着血珠。血顺着轮廓滴在下巴上，混着雨水一同打湿了衣服。

    可笑的是，那是秦亓燃第一次穿白衬衫，穿的是秦佑给她买的那件白衬衫。

    原本，秦佑要参加学校活动，她特地给秦亓燃买了一件，想要姐姐来看她表演。

    那天雨下的不大，却下个不停。丝丝凉凉的雨丝贴在脸上，秦亓燃只觉得寒凉入心，如同刀割。

    谈静好只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毕竟那些混着血泪的东西，谁又能重新撕开伤疤在看一次呢？

    …………

    柏家

    柏芝因为路上耽搁，导致伤口发炎，正躺着休息。

    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门口一阵喧闹。

    “小姐，你真的不能进去，夫人，夫人正在休息！小姐……”

    “滚！”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门沿磕到墙面带出一声巨响。

    来人一进来，便停了步，目光沉沉地朝柏芝看去。

    “为什么？”

    语气刻意平缓，听得出来里面夹着火气。

    柏芝慢慢悠悠端起床边的水，抿了一口，不疾不徐地笑着，仿若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为什么？小意，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柏之意手上一直紧攥着一张照片，听完她的话，气笑了。

    一刹那，又极为暴躁地把照片摔在地上，厉声质问：“为什么？对于你们而言，孩子到底是什么？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生下来？”

    话音刚落，柏芝敛去笑意，握着杯子的指尖捏的，都是充血的红。

    “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柏之意闭了闭眼，有些崩溃。

    “可，那是□□！”

    柏芝：“所以呢？所以我就该放手，我就不该争？我只是想得到我想要的，错在哪？”

    大家都在为自己而活，为自己去争，凭什么她去争要被指责？

    人人不同，谁对谁错又有谁分的清呢？又有谁的所求，谁的手段相同呢？

    柏芝直起身，头朝一旁微微歪着，红唇有些泛白，病弱感十足。接着又声音很轻地问道：“他们都不是我，都是看戏的，有资格评判吗？”

    柏之意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意与慌乱，咬着牙说：“可爸……秦叔叔已经死了，再这样拉着所有人一起死，真的有必要吗？”

    柏芝：“我觉得必要就够了。”

    半分间隙都没留，柏之意匆匆接上话。

    “那，你心里有过我这个女儿吗？”说着说着，她又自嘲地笑了，“或者说，这么多年来，你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吗？”

    柏芝不屑地瞥眼，挑眉直直看向她，“可你，叫了我十几年的小舅妈了，所以你觉得呢？”

    若是心里真的有你这个女儿，怎么还会亲手安排这假身份呢？怎么会让你白白喊错了十几年？

    明明那么简单的答案，怎么就是看不清楚？

    柏之意怔了片刻，颤着手僵硬地蹲下，捡起那张被她一手摔下的照片，又攥紧，想起身时，腿不听使唤地站不起。

    豆大的泪水砸在照片上、地上，眼眶红了，刚才有多么气愤地进来质问，现在就有多么死寂地沉默。

    最后，她仍是一言不发地出去了，转身的时候，半点犹豫都未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