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苏清宴的到来,又让局势紧张了许多,纪执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把秦佑挡了挡。

    而秦佑看了眼苏清宴,眸光深了深,稍退了一步,又低头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美好的暗影。

    出乎意料的是,秦家站出人来了,站在了秦佑的对立面,帮着苏家。

    是秦家二叔的儿子,秦玖。

    他走近了苏清宴,抬手覆上了他的肩膀,像好兄弟一样地搂着苏清宴。

    只是苏清宴觉得奇怪,他以前也没有和这位玖少有交集啊?

    不过他抬眼看到了秦佑,目光平平淡淡,只是滞留了会儿,当注意到纪执,眼中才浮现厌恶。

    他明明听到爷爷拿着秦佑的照片和他说,他和那位女孩订了婚,按道理是她是他的未婚妻,怎么能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苏清宴拿起宴会上准备的手巾,给苏清喆止了止血。

    秦玖:“秦佑小姐,这是做什么?人苏家办个宴会,你何必砸场子呢。”

    “秦佑”两个字的落下,砸出一片声响,引起大家的议论。

    “秦佑?怎么这名字听得这么耳熟??”

    “秦佑???是秦家的大小姐吧,那个丢了的?”

    “不会吧,十几年了,竟然回来了?”

    “那个玖少什么意思?他不是秦家人,怎么帮着外人?”

    “这谁知道,看看吧,看看秦家人怎么做。”

    秦家在帝都也是备受关注的豪门世家,秦佑这么杀回来,让旁观者多了些吃瓜的料。

    就像有人在生活的苦海里挣扎,起起伏伏,飘忽不定,可于别人而言,不过是茶饭后的笑料,浮云般的故事。

    不到片刻,秦佑面上换了漫不经心的笑,有点无所谓地应声:“有资本砸,为什么不砸?”

    “秦小姐,对不起,那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看,我们要不就算了?”

    苏酥禾怕事情闹大,毕竟秦佑背后站着纪家,段家。不论是苏家还是秦家,都不能任性。

    “啧,酥酥!”

    秦玖看上去有些不满,半靠在苏清宴身侧,喊了一句苏酥禾。

    “怕她做什么?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听说秦小姐从小生活在乡下,看样子宴会为人处世的道理怕是不懂。”

    听见秦佑被奚落,苏酥禾也没有多大高兴,反而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

    “玖少,我没记错的话,秦小姐是你的妹妹吧?你不帮自家人,帮我们苏家?”

    “自家人?”

    秦佑重复道,像是在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可又淡漠看着秦玖。

    “我姓秦,非秦家人。”

    这句话一出,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看来这秦家千金和秦家关系不好啊。”

    “是啊,这不是在撇清和秦家的关系吗?”

    “秦家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刚回帝都,哪怕不像苏家给自己姑娘办个宴会,起码也要公开承认吧,怎么还和个小姑娘反着来?”

    “你这话就有些不对了,万一是那个秦佑做了些对不起秦家的事呢?”

    “欸,那倒也是,你们还记得十几年前那事吗?估计啊,她爸妈的死就和她有关呢!”

    今天秦知璟他们也来了,当看见秦玖故意挑起事端,他们就忍不住了。

    秦知珩比较冲动,大步上前把他往后扯了扯,怒道:“苏家的事,你掺和什么?”

    秦玖一股纨绔子弟样,挣开了他被人抓着的手,又拍了拍被碰过的衣袖,像是颇为无奈地,缓慢发言:“我只是看苏家好好办个宴会,还要被人打扰,所以出声帮忙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被帮着的苏家人:“…………”

    你这是帮忙?确定不是往火里加柴?

    尤其是苏酥禾,心里的怒火直逼喉间,快要骂出声来时,顾忌着场面才又死死压了下去。

    “没事,苏家的事就由苏家来,省的我们帮人办了事还讨不到好,被人嫌,所以阿玖,我们还是做个旁观者,你说呢?”

    秦知璟温和地笑着,握上了他的手腕,不断收紧,力道不小。

    “好,挺好。”

    秦玖面不改色地答道,像是被禽住的脖颈的小兽,拿捏住脉门不得动弹,随着秦知璟拉着走了,退在一旁。

    现在好像也是吵不起来了,毕竟都是小事,只是有人在把小事化大,过分追究了,至于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秦佑拧了拧眉,看着突然插进来的秦知璟二人,微微咬着唇,有些不大高兴。

    这时,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从厅口传来。

    “知璟,你为难你弟弟做什么?”

    是秦老爷子,他进来时环顾了下四周,最后把视线定在了秦佑身上,浑浊的眸子暗暗隐去一丝光,像是伤感,又像是算计。

    他走近了秦知璟,又对上秦佑,沉声道:“不帮你弟弟,还帮着外人,这就是你做哥哥的样子?”

    “爷爷,毕竟是苏家的事,我们还是不要……”

    秦知珩想反驳,话还没说完,被老爷子打断。

    “不要什么?我和苏家老头玩得多熟,你们不知道?更何况,这是个吃里扒外的丫头,你也要帮她?”

    话音一落,现场寂静无声,像是在慢慢消化这句话。

    站着的纪执伸手握住秦佑的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很轻地笑了一下,礼貌疏离地应声:“秦老先生,这是我未婚妻,希望您放尊重。”

    “我老头子说错了吗?她压根就没把秦家放心上,像是谁欠了她似的,找秦家来要债的!”

    先前接待秦佑的慈爱和蔼,细声细语全部换成了斥责刻薄,让秦知璟一行人愣在了原地,想起之前老爷子告诫的话,又默声,不再抬头了。

    本来苏式宪还在宴会的话,指定会给秦佑说说话,但由于被纪执气到了,没了兴致就回去了,也就没看见这一幕。

    纪执唇角勾起,带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茶色的瞳眸显得格外深邃。

    “是吗?周严,去查,看看秦家到底欠了什么,让我家的姑娘去要债。”

    言外之意就是,秦佑要是当真做了什么,也是你们秦家该,是你们秦家先欠的。

    一直纪执身后没冒头的周严,这时走了出来。

    “是。”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这是纪执,纪家,是帝都的天花板。

    要是真得罪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是,场上议论的声音小了许多。

    话题中心的秦佑看见现场的模样,先是轻笑了一声,没有出声,最后她垂在身侧的右手大拇指,像是不自觉的,摩挲了下小拇指,也抬头朝某个地方瞥了一眼才缓慢缩回纪执身后。

    宴会的这个小插曲,最后以秦玖想对秦佑动手,被欧珩摁在地上揍了一顿结尾。

    有些参加宴会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十分戏剧化,尤其是那个秦玖,把水搅混也就算了,还要翻浪。

    到最后散会的时候,几乎帝都有些层次的人家都知道了秦佑和秦家不和,在宴会上大打出手的事。

    回家的路上

    纪执看向闭眼靠在座位上的秦佑,手指微微蜷缩,当看到她眼底的灰青,才缓声道:“我们要不要去苏芊那里看看,最近你的状态不是很好。”

    之前本来有体检以及配药的,但是秦佑抽了一包的烟,而且她对之前的药还没出现抗药性,就不了了之了。

    “不用了,叫苏阿姨停了吧,让她去忙她自己的研究,我的药不需要再配了。”

    刚拿起手机的纪执听见这话直接顿住了,脸上的笑也很僵硬,看到秦佑无所谓的态度,更加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佑佑,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言语中藏着丝丝忐忑,再仔细听还有些慌乱和颤意。

    她睁开了眼,也直起身来,一瞬不瞬地看着纪执。

    “纪执,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没了药,我也不会死,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来,我真的是靠药活着的吗?”

    “没了药,只是我的头发会一点点变白,衰老的速度会加快而已。至于……理智会慢慢消散,到最后我只会记得我的执念,成为一个疯子。”

    “所以药不药的,于我而言不重要。”

    她的眸中没有丝毫的悲凉,也没有任何抱怨,她只是在认真地陈述一件事实。

    她只是为她自己选好了结局,再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扎起的丸子早就被秦佑靠在车上时扯落了,秀长微卷的乌发安静地垂在胸前,有的停留在肩头,看上去温婉柔和。

    可正是这样让纪执想到了姜涂说的那件事,秦佑被祁沂带走的事。

    他想,他要是看见了白了头的秦佑,像秦亓燃一样,接她回家,他一定也会疯的。

    他没再说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想要说很多,想对她说好好活着,陪他好好活着,想对她说要一起好好过日子,想说能不能因为他,再看看这人间。

    可是话涌到唇边,却又如喉间一哽,顷刻间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秦佑,捏了捏他的脸,歪起脑袋笑了起来,眼中倒映着纪执的身影,如此言笑晏晏,像极了小时候的那般模样,却不像是那个会疯的人。

    “纪执,不要对谁抱太大希望,不然到最后你会输的很惨。”

    “那你今天的事办妥了吗?”

    他匆匆撇开眼,不再看女孩眼里灿若花开的笑意。

    笑着说死亡这件事,太窒息。

    秦佑的笑慢慢落了下来,却是一副轻松的样子,许久才说出一句,嗓音干哑。

    “妥了,怎么知道的?”

    她要一个人多的宴会,可一般的宴会都是在帝都有些势力的人才会参加,所以她既然要参加,必然是想做些什么。

    一开始他还不清楚她要做什么,直到秦玖故意插进话题,挑起事端他就大概猜到了。等到秦老爷子亲自来宴会,他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秦佑是想在帝都这些圈子里,告诉所有人,她和秦家不和,她和秦家无关。

    这是为了保全秦家,哪怕以后她上了国际司法厅,秦家也可以脱身。

    可是流言纷纷,就算她这样做了,秦家也不一定不会受到影响,至少司法厅里不会牵扯到。

    “看到秦玖就大概猜到了,佑佑,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把自己再次推入帝都风浪的浪头,推进别人谈资里的笑料,把自己过往再次撕开,让别人再次对自己的过往指指点点。

    这样,真的值得吗?秦家值得这样吗?

    正在行驶的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车外是寂静无声的黑夜,偶尔还听得见细细的风声。

    车子门打开,秦佑是第一个出来的,没等纪执给她开门。

    她站在车旁,看着纪执下车,没回答刚才中断的问题。

    等两人都下车后,周严往车库里开走了。

    走在别墅的花园里,像极了当初两人走在落归山的模样。

    “纪执,值得的,这是我答应了别人的,这是条件,只有这个条件我才能回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佑停了步伐,淡淡开口。

    只是纪执顿了顿,转向她,看着她的侧脸,蓦地一下就笑了,“秦佑,做你觉得对的事就好,不管到最后是什么结果。”

    漆黑的夜里,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因为今天夜里没有月亮,只有厚厚的云层。

    但她好像看见了纪执眼底的光亮,是希望,也是热烈不息的爱意。

    她该说什么呢?

    可她不喜欢纪执,不然她怎么会拉纪家下水。

    这么一想,秦佑觉得自己真的很混蛋。

    但她也没有办法,她一个人扳不倒那些藏在角落里的东西。

    秦佑突然想问他,他这么做把纪家拖下水,值得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思绪纷飞,秦佑也只能想起这么一句诗来,谁也不知道,以后谁会后悔。

    但她不能回头了,只能继续往前走,就像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早点休息吧,明天要去苏家拿回黑卡。”

    秦佑收回了目光,手不自觉地向上想拉住纪执的手,当反应过来时,才急忙抬手扒拉下头发,装作弄头发。

    纪执最近一直喜欢拉手,没想到把她给拉习惯了。

    他注意到了秦佑的小动作,眸中笑意满满,主动靠近了些。

    还没等秦佑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往家里慢慢走去,边走还边说:“天黑,容易摔跤。”

    被突然的失重感吓了一跳,秦佑环住了他的脖颈,默默瞥了眼他。

    天黑,这理由找得,像是在说她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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