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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泰烟随着祁司辰回了宫,刚下马便令祁司辰抱着她直直的往金华殿去了,想着赶快将那地下赌场的事告诉父皇。她的脚好了一些,不怎么疼了,只是仍旧没办法下地走,一走脚腕子就使不上力气,背上和手腕处那些在车上被磕蹭出来的伤倒是都好全了,只是眼眶因为脚腕子疼加上半日前受到的惊吓,仍旧红红的,看着跟软兔子一样。祁司辰心疼极了,俊俏的眸子笼着挥不去的阴翳,但是看着怀里人好全的背和手,眸子里便又压抑不住的漾开花来,原来自己的花儿随着年龄见长,灵力也跟着逐渐长了,这样她日后便又少了一些性命之忧,即使被人伤了,只要不重,都能慢慢恢复。

    他在金华殿中放下了泰烟,泰烟倚着他,因为不见嬴昊,也不敢坐旁边的椅子。案几上还留着李常福刚刚泡好的滚茶,椅子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滚了滚,灰乎乎的便朝泰烟迎面扑了过来。

    “喵呜!喵呜……”小山猫来回蹭着泰烟白嫩的脖子,眼眶里不舍的冒出了豆子,声音无比委屈:人类,你这几天丢下我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可惜小山猫的喵言喵语泰烟听不懂,只好一直抱着顺毛安抚它,祁司辰因为修为不是太精进也没办法彻底理解灵智尚未完全开化的其余种族的兽语,他心想:这要是山麑在就好了。小山猫抬了抬头,恼怒地想哈祁司辰却又忌惮他身体里蕴含的的妖力,不敢动弹,只好睁着一双黄澄澄的眸子死死的瞪着他,在心里腹诽:大妖怪,你没照顾好她,你把她弄丢了,你是坏种!

    祁司辰不是蛔类一族的,确实听不见它腹语的话,但是身为野禽的他瞬间就看明白了小山猫那个恨不得咬断自己脖子自己的凶恶眼神。他有些一头雾水的顿了顿,看着小畜牲扒着泰烟的那个亲密样,又看着它已经完全长大的个头,还以为它瞪自己是想要标记泰烟,便不由分说地直接将这只猫给提溜了起来。小山猫被揪着尾巴尖,全身的重量都扯着尾巴的根,痛得嗷嗷直叫唤,听着好不可怜,于是祁司辰的脑袋便冷不丁的吃了泰烟一巴掌。

    “你做什么?”

    泰烟瞪了一眼祁司辰,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眼睛里突然被揍的迷茫,只专注的抱着小山猫轻声哄。“喵呜……”小山猫趴在泰烟怀里,身子痛得仍然在打抖,泰烟用手从上至下耐心的顺着它的背毛,灵花细微的汗液慢慢浸入小家伙的毛发中,黑娃儿这才舒服的在泰烟怀中哼哼唧唧的赖起娇来。祁司辰全程在一旁看着,心里的酸一阵阵往起翻,他突然很想念自己的原形,若是能变回去也不会让这毛畜牲平白占了泰烟的怀抱,他也想赖在心爱的人儿身前寻欢啊!苍天竟是无眼——

    没错,苍天竟是无眼看,这人完全没发觉以他那庞大的原身能将小泰烟给压成扁的。

    小山猫当下被抚舒服了,好了伤疤有些忘了疼,又不自量力的挑衅起祁司辰,祁司辰正欲再次趁泰烟不注意出手揪它后脖颈,屏风后却突然传来两声雄厚的咳嗽,泰烟忙拉着祁司辰规规矩矩站好。“别玩了,父皇来了。”泰烟小声提醒到。

    “父皇,儿臣前来求见。”

    嬴昊走出来,泰烟一时间没地方搁置黑娃儿,索性直接抱在怀里低首行礼,因为是私下的场合,自己又是长女的身份,因此只行常礼即可。这倒是难住了祁司辰,他身为邻国太子,眼下这场合一来不算是正是拜访,二来又没提前递帖子,是跪还是不跪?祁司辰犹豫着,便在腹内自言道:凡人的这些破规矩当真是麻烦!他一步步掌控了北国大权做了太子之后,顾及的东西便多了不少,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率性而为,生怕自己一步走错日后便娶不到泰烟了。心里想着泰烟,祁司辰便转眸顺势看向了身边低垂着眉眼的俏娘儿,他这才想起来按人间的规矩,座上那人应该是勉强算作自己老丈人,还是得留个好印象才行。个头高挑的少年郎便撩起袍子准备规规矩矩地行下跪礼,嬴昊适时抬起手阻止了他:“礼就免了,你好歹也是一国太子,不必如此自贬,搞得倒像寡人欺负你北国似的。另有,看在你眼下将朕的公主安然带回来的份上,日后非正端场合,你都不必行大礼。烟儿,你该说说,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吧?可有受什么委屈?”

    泰烟咽下喉头的笑意,眉眼弯弯的看向嬴昊:“算不作委屈,倒是有一件有些值得注意的事想禀报父皇。”

    嬴昊眉宇间升起一层阴雾,小时候这丫头见着了自己还知道跟自己诉说平日里的委屈,现如今越长大怎么还越发的懂得内敛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肯跟自己面前露些委屈的意思出来,难不成是清水止那个老古董又教了她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挑起眉来,有些不悦地抿了一口案上瓷杯中晾好的茶,闷声道:“哦?那便说来听听罢,刚巧朕也想知道你为何会穿着这么一身嫁衣回来,底下连个鞋袜也没有。先不说你身为公主,只说这眼下六花大会还没结束呢,你穿着嫁衣,让参会的那些人看见了,朕又要得费心同他们解释一番。”

    “大会那边确实需要劳烦父皇费心,不过嫁衣这事您便放心吧,祁哥哥带烟儿走的是小路,没被人看见的。”泰烟笑着,一句话打消了嬴昊心里刚生出来的那点阴云。

    接着,她的表情又严肃起来,双眉微微往一处蹙:“父皇,这次烟儿落到了一个奇怪的赌场内,那赌场内有一群穿着风骚,领口低敞,看似是妓子打扮的女子,儿臣醒来时便被绑在那处了,只听得外间里许多赌客在叫喊。”泰烟面色平静的叙说着,倒是一旁的祁司辰听得有些诧异:烟儿当真说话算话,没有推出那个令她坠落悬崖的水泽。

    “赌场内昏暗无比,靠蜡烛来照明,到处都闻着有些潮湿,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没听见有水流过的声音,也没见有野类在赌场内活动,倒是外面的赌客有不少人衣裳看着都挺华贵,他们其中一些人见着被遮了半个面的儿臣也没有表露出惊讶的意思,那些赌客里还有一些人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裤子坐在下面,或是外面披个大衫,里面也直接敞着,没穿什么里衣,袜子也没穿,直接蹬了个鞋过来,像是刚汤沐过的。”

    其实泰烟当初被绑在台上时,周鱼润刚掀了她遮眼的布,她便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了,泰烟虽然柔弱,但在清水止的教导和嬴昊雷厉手段的影响之下,长成了虽然外表乖顺,但内里却深明大义,并非任人肆意采撷还不知反抗的愚花。

    因此这也是她被掳了,嬴昊和清水止却没有急翻天的原因之一,清水止相信自己一手教养出来的徒弟是聪慧的,足以自行逃脱,嬴昊则因为泰烟私自跑到北国皇宫里闯荡了一番,还间接废了祁濛一个宠妃的事,对这个女儿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自那之后不再将她当作懵懂不知事的孩童来对待了。

    他沉思着,静静的听泰烟继续说道:“那些客人中,许多都戴着面具,旁边跟着替他们行动的庄荷或是侍从,有几人所穿的外袍图案是一致的,儿臣怀疑,那赌场应该是建在一个比较大的庄子里,庄子的位置大抵比较偏,旁边没有活水经过,但也不是偏在兽类肆意出没的深山里,应当是在城附近的位置。”

    “按照儿臣昏迷的时间以及失踪的日子来算,再比对京城周边距离最近的几座城,儿臣觉得那赌场所在的位置应当是在京城的郊区这类地方。山庄里应该是可以住宿也可以汤沐的,看那些赌客有不少携带侍从,山庄的规模应该足够大,再从赌场里那些妓子的衣着以及容貌来看,既养得起庄荷,还俱是些算不上丑的,山庄应当比较富庶,至于那些戴面具的赌客,儿臣猜测他们应当是身份不便示人。”

    泰烟抬起眼睛,紫色的眸子冷静的注视着嬴昊:“毕竟那赌场里,居然公然变价叫卖活人。父皇,如果儿臣没有记错的话,清水师傅在儿臣幼年时期讲过的是,您即位之初就已经下令废掉了奴隶市场,自那之后到现如今,奴隶买卖皆是各大家族出于需求于民间私自交易买进卖出的。”

    嬴昊搁下手里的笔,扬扬手吩咐宫人全部退出去,最后撤出去的宫人带上门,嬴昊这才挑起眉来,笑看着女儿道:“这么说,你是被卖过了?告诉朕听听,是哪个狗胆包天的东西敢买朕的女儿,最后还送进了洞房里?另外……”

    嬴昊起身,他看着泰烟,脸上的神色由打趣转成了疑惑:“你是如何得知那赌场内的女子是妓子的?朕可不记得令清水止教过你这些粗俗的东西。”

    祁司辰也看向了泰烟,他牵起泰烟的手,怕她被这样赤裸裸的逼问会紧张,他想偷偷在她手心里写下几个字,却又担心自己其实多此一举,反倒伤了泰烟的心,只好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手心中的手。

    泰烟支支吾吾:“买了儿臣出来的是……是尉迟哥哥,他算是将府中全部的银钱都砸进去了……至于那些妓子,是因为,因为……”

    泰烟看向祁司辰,顶着面前父皇那双逼视的眼睛,脸色逐渐蒸成了锅里红彤彤的螃蟹:“在没有见面的那些日子,儿臣实在是,太想念他了。”

    祁司辰的身子抖了抖,下意识抓紧了眼前人的手,泰烟看向嬴昊,嬴昊头疼的揉了揉脑袋,他眼也不愿再抬的,直接问她:“所以,你做了什么才能一眼分辨出那些女子是妓?寡人可不记得放你去过红场和青楼那类腌臜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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