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骑会开弓

    姜烟微愠地戳了戳她的脑袋,无奈地道:“你呀,这个东西可一定要收好,不能随便给其他不认识的人看的,不然,可是会遇到危险。”

    “姐姐会吗?”

    “姐姐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姜烟起身,打开一个柜子,将令牌放了进去,并道:“姐姐先给你收着,以后你可不能再像刚刚那样随意地放,若被客舍的人拿到了,那可不好。”

    小姑娘被责怪了,噘嘴回道:“戎儿知道了,但姐姐和大哥哥不是坏人。”

    姜烟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我们明天会把你送回皇宫,你是长公主,不能流难在外的。”

    “哦……”小姑娘失落地叹气,又问:“那姐姐你们该怎么去三骑会呀?”

    “姐姐会有法子的,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轻举妄动,就当做不认识我们,答应姐姐好不好?”

    小姑娘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拉勾勾。”姜烟伸出手,靠近了小姑娘,竖起小拇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小姑娘也翘起小手指,勾住姜烟的手,一摇一摆,与她的大拇指对印。

    “拉勾勾!盖章!”

    “好,盖章,一二三不许变。”

    “不变!”

    姜烟把她缩回被窝,自己也上了榻,拢好被子,掖起被角,刚躺下,就又察觉到小姑娘的目光。

    姜烟发出疑问:“嗯?”

    小姑娘弯眼笑道:“姐姐,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的,乐戎是吗?”

    “是呀,我叫乐戎,那姐姐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要不要说来听听?”

    “好呀,我娘亲是大漠阿和族的人,她说,那些文呆子要么迂腐无味,故步自封,要么四处风流,没个归路,她只愿我戎马一生,不受束缚,逍遥自在,所以我叫乐戎呀,是黎国的长公主呀——”

    她是黎国的长公主,黎国最尊贵的公主,不是他们视而不见的尘土,不是他们随地可弃的废品,不是不受待见的奴仆。

    小姑娘顿了好久,又轻轻地开口,开始了她絮絮叨叨:“父皇好忙好忙的,忙的都没时间来看我了,娘亲说,因为我上次跟使节表舅去大越国的时候,被欺负了,父皇要给我报仇,所以父皇很忙很忙,可是,我觉得大越国的人对我很好呀,外舅婶婶会来抱我,把我举得好高,与我们见面的使节也很友好,一直都是笑着看我的,我为什么被欺负了?”

    “还有,后来,我偷偷跑出城玩,还看到了好多人都四处跑,还有好多跟我一样的孩子,他们在人堆里,坐在地上哭,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那次去大越国没表现好,丢了脸面,才让他们……”乐戎想了一会儿,才说出一个词:“流离失所的?”

    姜烟无法回答乐戎的问话,踌躇地开口:“可能……”

    “好吧,姐姐也不能回答我,我问了好多人都是这样的,总是说些骗小孩的话。”

    乐戎又开始了一段话:“姐姐,你知道吗,我都七岁了,在皇宫里待了有七年吧,就见过父皇一面,那个时候,好像是娘亲离开的时候……”

    “自从娘亲离开了,他们都待我不好,那个大大的宫殿,我好久好久都没能回去了,他们每次想把我丢掉,我就一步步地自己走回去,走呀走,晚上的树林好冷好冷的,风很大,雪也好大,我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就看到了一个山洞,矮矮的门口,能够我进去。”

    “第二天起来,我看到了远远的有个阿翁过来,我可能是走太久了,太累没睡好,就不记得了后面怎么样了,阿翁把我背到了他家,后来,他说我身边有只小小的白虎,一动不动的,比我还弱,一直靠着我睡觉,想跟我取暖呢。”

    “我就问阿翁,是不是小白虎的阿爹阿娘也把他抛弃了,也不要他了,可阿翁说,不是的哦,是他的阿爹阿娘想让他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厉害,以至于一个人的时候,也能好好活着,这样,以后就再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了。”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的阿爹阿娘也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不是不要我,只是望女成凤而已,这个词是这样说的吧?……哦阿翁还说,每个父母都很爱很爱自己的孩子,只是这份爱很深沉,我还小,不能完全懂得,我应该完成他们的心愿,变得比现在更厉害一点,到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就能懂得了?姐姐?”

    姜烟静想了一下,悄悄捏住了乐戎的小手,握住了她,手心温暖的热度传递过去。乐戎感觉到,偏头过来,也握住了她。

    姜烟温和地问,声音变得轻柔:“你想变得更厉害吗?”

    “想!”

    “那……你还想回皇宫吗?”

    “现在是不想了,可我还要回去给阿弟送糖葫芦,等他们下次再把我丢出来的时候,我再去找师父学武功!”

    “姐姐帮你找,好不好?”

    “好呀!”

    “那我们就去南齐城,好不好?”

    “好呀!但是南齐城是哪里?远吗?”

    “南齐城啊,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那里……”

    姜烟跟乐戎讲述了南齐城的很多有关事情,她希望,乐戎能爱上南齐城这个地方,在往后的人生中,不受苦难,能知道糖葫芦的甜,尝到糖板栗的香。

    同时,姜烟也说了很多南府的事。

    南府的两位主人一直盼望着有个女儿,可是他们已经生了四个儿子了,还没有女儿的影子。

    曾经,盛风与他们有过一点交集,关系……应当不浅。听盛风说,侯府夫人在南府中地位极高,府中下人对她唯命是从,其中,也包括侯爷。

    而侯府夫人为人正直,善良温和,乐戎这幅可爱活泼的模样,她是最喜欢的。

    同时,姜烟还会派人专门去暗地保护乐戎,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不好。

    翌日,午后,三骑会的第一箭已经从弓上弹出,姜烟让乐戎先进去,自己则在外面等待了一会。

    她在等一个姗姗来迟的丝绸商人。

    说来话也不长,今日清晨,姜烟大早便醒了,原因是房外有人扣响对房的门。姜烟比较浅眠,两声就被扰醒了。

    她轻轻地下了床,给乐戎盖好被子,便穿了鞋子,手一伸,推开了房门。

    “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对房的门同时也被推开了,季钧昭看了她一眼,向身前的男子示意,让他看身后。

    一听到姜烟的声音,男子明显地僵住了,并未转身,但姜烟一眼就认出他了。

    “你过来做什么?这里是黎国,来这儿胡闹什么?”

    男子不说话,也不动身。

    “转过来。”姜烟关上了门,稍稍提高了声音,道:“姜峣!”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有姐弟没胆。

    姜峣一个激灵就转过身,谄媚一笑,并道:“姐姐,好巧哦,在这都能遇到你。”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未睡醒的奶音从地上传来:“你喊谁姐姐?”

    “谁在说话?”姜峣疑惑地问,高大的身子转了转圈,才看到姜烟的客房门口站着一个粉团,可爱极了。

    “不会吧姐姐?你们捡了个这么可爱的小福团子?”

    姜峣作势就要去抱乐戎,却被乐戎颇有气性地躲开了,她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抱住姜烟不撒手,孩子气地怒视姜峣。

    “姐姐是我的,你不能叫。”

    “不叫不叫,以后不叫姐姐了,小朋友,你快来,哥哥抱你去三骑会玩,那里有好多好多玩的吃的,你想不想去?”

    姜峣是家中最小的,在那些高门子弟里年龄也不大,十分期盼着能有个小姑娘当妹妹。

    姜烟眉一挑,把乐戎圈住了,藏到身后,忍笑道:“你做什么,阿峣?诱骗小孩子呢?”

    乐戎随即应和道:“就是!你诱骗小孩子呢!还跟我抢姐姐!”

    姜峣一脸无辜地否定道:“我不跟你抢姐姐啊。”

    反正姐姐就是他的姐姐,抢不抢都是那样,不会变的。

    “那你刚刚还叫姐姐。”

    “我以后不叫了。”

    “那……”乐戎转头看向姜烟,示意她放自己下去,嗯,不是过去,是下去。

    乐戎头也不回,撒着小短腿跑,挥手欢笑道:“我要去洗漱了,再见!”

    热热闹闹地一上午,姜峣因为求抱不得,气恼万分,一直缠着季钧昭,向他求教,把他拖到很晚才过三骑会。

    见季钧昭下了马车,姜烟行礼问候道:“老爷。”

    “嗯。”

    两人都易了装,换了样貌,一起走入三骑会。

    守门侍卫看他们二人走来,打量着装,便问道:“你们可是商贾?”

    “是。”

    “上有令,商贾不得入内。”

    “有云帖,大人请看。”

    侍卫皱起了眉,接过香云递的云帖,查看一番,竟发现是货真价实的。他闪过一丝震惊色,便请道:“大人多有得罪,这边请。”

    二人回礼,便随着婢女一同前往三骑会营。

    他们二人落了座后,就感觉到了多方目光的打量与审视,同时也感觉到了轻蔑与不屑。

    也是,士农工商,商人在这其中地位是最底下。

    “你说,这去年,因着南府侯夫人落了疾,便让那个小茶商得了空当,今年,又来了个卖缎子的,要我看,明年这三骑会,我们也别来了,省得与个商贾平起平坐,合着不也是个丫头在台上坐镇,还是个不受待见的,白费这时间来做什么?”

    “你前年不也是这般说的?这不还照样杵在这里了,都说了要忍,要有耐心,要是哪天,那长公主将四皇子带来了,或是其他的皇家来了,那不就是个大好机会?”

    “你还指望长公主呢?你是不知道,那长公主明面上看着是威风,但实际上,信儿与我说,这在宫中过得还不如一个打杂的小婢女,寒碜得很,也就沾沾四皇子的光,四皇子黏她,才能得长成这幅珠圆宝玉的模样。”

    她们声音都压低着,面上带着柔和温婉的笑,还以为她们是在叙旧聊趣,不曾想,竟是这般刻薄,对一个七岁的小姑娘。

    “你可小声些,虽说不受待见,那也是皇家的人,这些闲言也就你我之间说说,可别叫别家听去了,去朝上提奏或是去衙门将你告了去。”

    “那可知道,今日,我可要再看看,这些商贾,成天与铜臭打交道,又能在这三骑会上闹出什么笑话,你可还记得,去年那个茶商他们,可是整个人从马背上翻下去了,挂在半空中哇哇直叫,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举着弓,搭起箭,连靶子都没射到,就掉地上了,真是贻笑大方。”

    姜烟静静地坐在原位,本不想听那些妇人在那七嘴八舌地笑谈,可当她听到乐戎的时候,她便凝神细听,不出意料,听到了那些腌臜话。

    姜烟不由得冷哼一声,摸索着茶杯,像晃酒一样晃着手中的杯子,眼里掠过狠厉。

    那今天,就换个人吧,哦不,确切来说,是换一对人吧。

    “乌纳丝绸,商贾李氏,请一开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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