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负手立在窗前，看着苍茫夜色逐渐没去日光，脑海里不断闪过白天的画面。

    “下官不知寇大人今日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顾同洲笑得谄媚，躬身道：“大人，你们要的户籍档案都在这儿了，我已差人去翻查沈家二娘子的户贴。”

    寇随之只略一颔首，顾同洲又揖了礼俯身引路：“您稍候片刻，先到后厅用茶吧！”见三人立在原地不动，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莫不成这沈家二娘子与沈应?之死有关？”

    包拯不置可否地瞧了他一眼，并未作声，跟上公孙策进了档房。寇随之看着二人步入档子架中，神色登时有些难辩。见他们开始翻找堆积如山的户贴，微眯了眯眼还是转身去了偏厅。

    第三次添茶，公孙策和包拯才从档房出来。寇随之有些鄙夷，一个户贴也能找这么久，皱眉问道：“寻到了？”

    公孙策没有回话，包拯点点头算是回应。

    户籍册上记载沈二娘子周柔有一异母的兄长，还有俩同胞弟妹，一家子在云华县经营豆腐铺子。

    “你们怀疑周柔的家人在府内下毒？我们已打听了近一年入沈府的下人，并没有周姓的。”飞燕的话将公孙策的思绪唤回，转身见心上人端着盏热茶暖手，闭牗将初秋的凉意隔在外头：“今日我已去过周家的铺子了，兄弟二人都在忙活，周家小女去年已经出嫁。”

    “不是他们三人？那还能是谁？我和楚楚姐姐已经把那些个下人的名字和底细都记了下来，许能帮得上？”

    楚楚闻言，随即掏出袖笼里叠得仔细的纸。公孙策接过细看了一遍，与包拯相视一笑。

    “公孙兄，果然如你所料。”

    “到底是谁？你俩就别打哑谜了，快告诉我们。”飞燕一听到案子有了眉目就心中雀雀，笑着凑近。

    “这位周家娘子还有一异父姐姐，周家户贴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公孙策低头指向一个名字，飞燕疑惑地抓起纸上的大手，细细回看自己今早记下的字句：“秦素？怎知是她？只因她签的是活契？”

    “我与包拯可是在那档房翻了近一个时辰，才查到周婉生母原是安溪县人，丧夫后才改嫁到云华县。”公孙策歪歪颈脖，又伸手假意捶了捶自己的肩。

    飞燕一心扑在案情上没有会意，捏住公孙策的手用力晃了晃：“这秦素便是安溪县人。”

    “我看看！”展昭一把扯过公孙策捶着肩背的手，接过纸惊喜道：“果然是安溪县人，也比那周娘子长几岁，对得上！对得上！公孙大哥，果然没有鬼！那日茶宴上假尸就是她挂上去的吧？她是替死去的妹妹报仇？难道周娘子的死真是一桩冤案？那她……”展昭抓住公孙策空了的手，也跟着飞燕激动地晃了晃。

    公孙策如同一个悬丝偶人般，左右两只手滑稽地被抓住上下左右晃动，却是眉眼带笑一脸沉醉。

    “傻小子，这么多问题你公孙大哥要答到什么时候？先去用饭吧，包大娘在膳厅怕要等急了。”楚楚看着闹到一起的三人，抿嘴摇摇头。

    “得令！”一听到用膳，展昭即可丢下公孙策的手臂，大步出了门。

    “走吧，公孙大哥。”飞燕仍举着公孙策的手，又用力晃悠了几下才拖着他跟上展昭。

    走在最后的寇随之听到飞燕那声“公孙大哥”，神色愈发晦暗不明。小时候，她也曾唤过他“随之哥哥”，彼时的他只当她是一个小妹妹，因着好友庞统便对她多上心了几分。可漫漫流年，不知不觉变样的感情早已盘根错节渗入他的骨髓，他想拔除却无力自控。

    直到了膳厅，寇随之的脸阴沉到极致。包大娘边张罗着碗筷招楚楚飞燕入座，边朝他摆摆手：“哎，我这上了年纪记不住事，忘了还有大人和这位姑娘，只让厨房备了六人的饭菜。客栈菜式简单，也怕怠慢了大人，要不大人……”

    “娘！”包拯急急打断，朝寇随之拱拱手以示歉意。

    包大娘拢拢布衾，朝公孙策挑了挑眼，两人会心一笑：“自己人，吃菜吃菜。”无视亲儿子在身后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亲热地给几人夹菜。

    包拯暗自叹了口气，心里骂骂咧咧地把和自己脸一样黑的寇大人小蜻蜓送出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