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早餐，一起进来吃点，待会去现场看下。”
简维皓松开她，伸手越过她的肩膀，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下几个数字。
“好的。”
陈嘉韵敛下眼偏头，不敢看他。
门被打开，简维皓侧身而过，进入里屋的浴室。很快，浴室里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不一会儿，简维皓裹着一件白色浴袍出来，头发潮湿，脖颈间滑落几滴水珠，脸上带着刚洗完澡后的潮气，肌肤清润透明。
他头发上还滴着水，从浴室里拿出一条白毛巾擦了两把湿漉漉的头发。
奇怪地抬眼看向陈嘉韵：“站那干什么？”
陈嘉韵早上起得匆忙，没吃早饭，肚子确实饿了。她从入门处走过来，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服务员进门送早餐，简维皓腿很长，一下就跨过陈嘉韵的位子，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靠在靠枕拿起一旁的财经报看得津津有味。
眉目如画，高鼻薄唇，松散慵懒的姿态令服务员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陈嘉韵拿起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递给他一个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贝果。
他顺手接过，咬了三分之一，将最后一页报纸看完。
“呃，简总，早上丁经理发我消息说他们已经派人入场布置了，我让苏酥去那边盯着了。”
简维皓眼都没抬：“周日来的人里大多带了家属，届时你招待好。”
他放下报纸，拿起一小盒燕麦牛奶，仰头喝了一大口，眼神一斜看着她。
陈嘉韵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回道：“需要安排专车接送吗？”
“不用，他们乘坐私人飞机来。”
一般有私人飞机的这些富商，都有自己的专车。陈嘉韵点点头，两三口把手里剩余的早餐吃完，热奶进肚，暖暖的很舒服。
*
海市这个大型港口，停靠了许多国内外顶尖富豪大亨的私人游艇。
其实简维皓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一年也就一两次。可养游艇的费用每年就要花费上百万，对于这种烧钱的行为，陈嘉韵不是很理解。
大概这就是他是老板，她是职员的差别吧。
等他们到达私人游艇时，一群保洁人员正在擦拭桌椅，给地板打蜡。
奥利团队已经将正中央舞台的背景搭建好了，施工人员正在搭建几个花坛。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朝气中带着些稚嫩的青年朝他们走来。
“两位领导，上午好。我是奥利集团企划部刘遇，就是群里的奥利小刘，请多多指教。”
简维皓点点头没有答话，陈嘉韵接过话来介绍：“你好，小刘，这位是简维皓简总，我是陈嘉韵。”
“简总、陈经理，舞台搭建已经完成，请过目。”刘遇领着他们来到舞台前。
陈嘉韵看了眼主背景板，当初他点名要浅粉色，但考虑到他日常喜欢偏灰的暗色调，所以让奥利用了藕粉色为主调，加入一些中灰色做点缀。
灯光下，整个场景错落有致，沉稳奢华。
简维皓目光一扫，拿起手机拍了张照。不一会儿，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接听。
里面传来一个女声。
简单聊了几句后，他挂断，朝陈嘉韵招手。
“简总，有什么吩咐？”
他拿手机的那只手点了点背景板，道：“这颜色太深，再调浅一些，可以试试樱花粉或者其他浅色调。”
陈嘉韵转头看了眼刘遇，他明显神色一变，对突然来的变故有些无措，眼底焦急万分，但又不敢开口。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试着提出异议：“这颜色已经按照您之前的要求调整过了，若再改动，恐怕奥利这边不一定来得及。”
“你没问怎么知道来不及？”他眉头一挑。
“之前对接的时候有提到过，像这种大背景重新制作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她硬着头皮回道。
“那就让他们加急。”
“可是…”
“奥利的人不在这么，你们能改么？”他眼神越过陈嘉韵，看向她身后的刘遇。
那人眼光微沉，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已经做了决定且不容置疑。
刘遇被问的一愣，半天没敢说出一句话。气氛突然冷了下来，陈嘉韵挪了下身子，挡住他们的视线，回道：“那我和丁经理再沟通一下。”
许是这风格确实与简维皓的形象不符，电话那头的丁敏笙也有些疑惑。
“你们老板喜欢这种风格？”
“这是领导的意见，丁经理您先让人把主背景修改一下，发个视觉图过来。更改的话最快几天可以到位。”
“背景确定好后，制作周期3天。”
她心里算着时间，嘴上回复道：“好的，请尽快。”
她挂断电话，看向简维皓：“最快3天。”
“好，其他的你来把关。”简维皓颔首，随即拎起电脑包去楼上休息室开线上视频例会。
陈嘉韵喊来苏酥，两人按照明细表，一个一个仔细对照，连蛋糕桌上的桌布花纹图案都细细查看，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
“苏酥，待会去哪里吃午饭，我请客。”想起上次没参加上他们的聚会，她还觉得有些遗憾。
“嘉姐，我身体不太舒服，不想动了。”苏酥面露难色。
“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
“没什么，就是每个月总会有的那几天。”
陈嘉韵心下了然，看了眼外头的毒太阳。
“行，你去休息会儿，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都行都行，你吃什么就顺带给我捎一份就好，谢谢嘉姐！”
“好。”
陈嘉韵让苏酥坐在门口左侧的沙发上休息，自己又转身去找刘遇对接几处需要调整的地方，经过这两天的配合，两人已经十分默契，基本上就是陈嘉韵指挥，刘遇跑腿。
苏酥手机微微一震，她打开海晟集团工作群。
简维皓发了一句。
【拍一张现场照过来。】
苏酥抬头看着场上忙碌的陈嘉韵，根本没有看手机的意思。她打开相机，开了广角，找好角度“咔嚓”一声，发图进群。
简维皓正在开视频会议商讨此次宴会的接待人员，群里跳出消息，他点开一开，点击鼠标的指尖一顿，随后滚动鼠标滑轮，将照片放大。
照片右侧角落里，陈嘉韵站在舞台的一角，手里拿着策划书蹲下身子，和台下的刘遇商量事宜。
舞台上空设计了多层环绕式灯位，其中一束橙黄色的灯光正好打在她身上，刘遇的个头高，微微仰头望着她，呈现出一种绮丽梦幻的氛围。
视频那端的人已经汇报完毕，还是某部门经理提醒了下，简维皓才回过神继续开会。
临近中午，陈嘉韵从忙碌的工作中抽出身来，游艇还没正式启用，所以后厨没有开火，只能去外面吃，好在码头离国际会议中心近，打个车十分钟就到了。以前她就在那里打得辩论赛，对那块地方很熟悉，国际中心对面有个美食一条街，打算去找个小店解决午饭。
外面小店里的东西简维皓向来是不吃的，所以陈嘉韵只是私发了一条信息。
[简总，我去外面吃个便饭就回。]
海市这一周温度逐节攀升，特别到了中午，陈嘉韵推开门就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她戴上墨镜准备下船，却见简维皓从楼上下来。
他单手挂着西装外套，看样子是刚刚开完会，神情有些难以言说的疲惫。
另一只手接打电话，语气泰然自若，还不忘与周围和他打招呼的下属点头示意。
走到陈嘉韵身边，将胳膊一抬，陈嘉韵自然地接过外套。
手机那段似乎聊得很开心，简维皓回了句：“下次我们聚聚。”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友好地挂了电话。
天气热得他额头冒起丝丝薄汗，他解开白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微微低眉：“去吃饭？”
陈嘉韵点点头。
“走，你带路。”
陈嘉韵不好意思地喊住他：“那个，简总，我打算去路边小店随便吃点。您要是想吃午饭，我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接您去酒店吃？”
她的声音很低但很轻柔，简维皓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天气异常闷热，阳光直射让人睁不开眼。
他站了几分钟身上已经觉得开始冒汗，将表带送了几分。
“不用这么麻烦，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的，我喊了出租车，准备去国际会议中心那边吃点。”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岸，陈嘉韵喊得出租车刚到，上了车不到十分钟就到国际会议中心，简维皓一下车，看了眼那圆形建筑。
“这地方好久没来了，好像翻新了一遍。”
这也是海市标志性建筑之一，周围拉了很多游客在那里拍照，他双腿修长而笔直，穿过人群来到一处喷泉旁。
突然一个穿着百褶裙，还带有学生气息的女生走到他跟前，双脸微红，神情紧张。
“那个，帅哥你好，我可以跟你合个照吗？”
阳光耀眼，简维皓带了款方框墨镜，金属质感衬得他五官立体刚毅。
他并未摘下墨镜，双手插兜懒懒地站着，声音磁性低沉：“可以。”
他从口袋掏出手机，举起手来快速按下一张，照片上的女孩表情微愣，显然没做好该有的准备。
他将手机屏幕调亮，给那女生看了眼，露出浅浅的笑意：“拍好了，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女孩激动万分，想到和帅哥还有进一步的沟通，神采飞扬，眉开眼笑。
他抬头朝陈嘉韵那儿招招手，“陈嘉韵，这边。”
女生偏头，看到那人口中喊得人向他们走来，一瞬间有些黯然失色。
陈嘉韵长得很美，但没有攻击性，虽然瘦但身材匀称，一头乌黑亮丽的直发衬得皮肤很白，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会发光一样。
“简总，吃饭的地方在对面。”
简维皓却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她看镜头。
“可以拍了。”
女生略有不甘，但还是举起他的手机，拉开距离，摁下快门。
她拍的很快，合影中陈嘉韵并没有看镜头，只露出半个侧脸看着简维皓，鼻子高挺，眼底有光，仿佛会说话。
“谢谢。”简维皓拿过手机，翻看这张合照，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朝美食街走去。
“等等。”女孩从后面追过来，“我可以加你微信吗？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把刚才我们俩的合照发给我。”
他敛起笑意，语气温润但略显疏离：“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随后带着陈嘉韵离开。
*
陈嘉韵找到一家中式简餐，外面有个小庭院，用白色的栅栏围成一圈，里面有单独的卡座。她挑了个人少的地方，但简维皓这张脸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点了几道菜给他看看，他低头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点菜这方面他对她放心。
从最开始他手把手叫她如何接待，到如今这么些年的商务接待，她都安排地十分妥帖。
优先上来两杯柠檬茶，陈嘉韵咬着吸管忍不住问了声：“简总，您方才为什么和那女生合照？”
“怎么这么问？”他没要吸管，直接喝了一口，酸酸甜甜，清朗爽口。
“我只是觉得这不太像您往日的风格。”
他晃了一下杯子，杯子底部的冰块一下下撞击玻璃，抬眸饶有兴致地问她：“在你眼里我是什么风格？”
雷厉风行，薄情寡淡，但陈嘉韵一个词也不敢说，只能弱弱地回了句：“您是个很有领导力的人。”
简维皓笑了笑，指尖敲打着桌面，抬头看着她：“这是夸我，还是贬我？”
接着又冷不丁说道：“也没别的原因，就是想到了五年前的你。”
陈嘉韵用吸管搅动冰块的手一顿，满是诧异，表面却平静如水。
“啊？有吗？”
“五年前，国际会议中心，辩论赛。”简维皓提醒着。
“你穿着辩论赛社团团服在扫充电宝，我只看到你的背影。”他笑吟吟地注视着她，停顿了一下，“刚刚那个女生背影和你很像。”
她脸微微发烫，眼神不自然的闪烁，没想到五年前的初遇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她有许多点可以延伸这个话题，但千言万语最终只能汇成一个浅笑。
“简总记忆真好。”
他笑笑没吭声，滑动相册里的两张照片，随后把他和那个女生的照片删除，留下了他和陈嘉韵的。
*
随后的几天陈嘉韵都在酒店和游艇两点之间忙碌地工作，一边联系各个嘉宾，做好服务对接，一边盯着现场布置，终于赶在最后一天将一切圆满完成，只等待即将来临的盛大宴会。
在宴会前一日，陈嘉韵接到简维皓的电话。
“喂，简总。”
“订一束碎冰蓝，明天一早送到会场。”
“好的。”
碎冰蓝玫瑰，寓意遇见对方是一件浪漫的事，玫瑰也象征着永恒的爱情。
这束花，简维皓每年都会让她订，但不知归处。
或许这一次，她能见到玫瑰的主人。
*
宴会当日，陈嘉韵早起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姿容艳丽，挑了一条黑色连衣长裙，裙子包臀，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
后面是半裸设计，露出好看的蝴蝶骨，盈盈一握的杨柳腰，让人忍不住想要拥入怀中。
陈嘉韵出现在会场，郭亚宇眼睛都看直了，酒倒了出来都没发现。
简维皓皱眉道：“发什么愣呢？”
他回神连忙提起酒瓶，手足无措道：“不是，阿皓，你看那边。”
简维皓抬眼望去，眼底万年波澜不惊的深潭中出现了一丝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