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洄极帝君走出天医馆，回到皎沐殿。他突然回头，我对上他深邃的眼睛，“本君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不需要人伺候，所以殿里只有两人，清祢负责洒扫，清空负责传达前线战报；皎沐殿一向冷清，时时你既然选了皎沐殿，本君觉得本君有必要和你交代清楚基本情况，若是你不愿意，本君可以随时回禀天帝，让你重新选择。不必有任何顾虑，本君不会为难你。”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听他在我耳边说话，温和而且很有耐心，那种划过心田的酥麻感，又出现了，面对这样的眼神，我第一次不知所措。洄极帝君这样温柔，为人着想，我觉得我可以在这里呆一辈子。

    我正视他的眼睛，“想清楚了，帝君，我很喜欢冷清，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叽叽喳喳，吵得我不得好好休息，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三缄其口，话都不多说一句，不给帝君完成困扰。”洄极帝君听完这番话，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地笑着，带我进了皎沐殿。

    “帝君，我这个人吧，有点怕一个人住，既然是随侍医官，能不能守在帝君床边就可以了，我不需要床，而且你放心，我一步都不会离开的。”我跟在他身后开始提要求，一直叽叽喳喳的，原谅我的聒噪，因为我实在太激动了，太想让帝君对我产生深刻的印象，最好一万年都不会忘记，不过好像用力过猛。他没有对我惊世骇俗想要服侍他的语言产生害羞的情绪，而是会自动忽略重点，挑不重要的来回答。“你放心，皎沐殿结界很是稳固，除了本君刚刚跟你说清空和清祢以及本君，非皎沐殿中人不得随意进入，除非有门牌。所以不会有你害怕的东西进入殿中，你可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住处。”洄极帝君说完，便收到前方清空的战报，便唤来清祢，让他带我熟悉皎沐殿。

    我自是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因为我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偷听仙界军情，赖着不走。而且第一天，还是希望能在他心目中留下一个乖巧听话的形象，以后行事才能方便些。

    清祢带着我熟悉了一遍皎沐殿，便让我自己挑了一处离帝君最近的宫殿来居住，名曰扶寂阁。我甚是满意，也算是弥补了今日不能再见帝君的失落感。“清祢仙长，你来皎沐殿多久了呀？帝君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或者他喜欢身边的人都做些什么……”我一路上不断抓住机会打听帝君的过往和喜好。清祢也被我聒噪到了，他无奈地说：“其实帝君喜欢深居简出，打扫也不用打扫帝君的云霓阁，也极少有机会和帝君碰面，仙界对于帝君的消息也知之甚少。大多是因为帝君的身份，外界也多有猜疑，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帝君除了军务，极少出门。”清祢摊了摊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然后趁我不注意，快速遁走，没错，他居然遁地，他居然是只穿山甲成精。

    碰了一鼻子灰，我失落地坐在扶寂殿内，思考接下来的计划。听说洄极帝君是一万年前被天帝从四方之境抱回来的，这个应该没有错，因为我观其面相和骨龄，也确实是万余年。只是身上有封印，封印的位置还很隐蔽，手法极其高明，究竟是天帝还是扶樱下的，这个还得仔细观察，必要时脱其衣物，亲眼查验方可判断。

    天帝这个做法还挺耐人寻味的，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偏偏亲封两位帝君，言语之间似乎还偏袒于捡回来的，但是目光和神色又渴望自己的亲生儿子出彩，洄极帝君的身世有些意思啊！以杀入道，实际是个极其温柔心软之人；那以仁入道的那位呢？

    第二日，我走到帝君阁前：“帝君，听闻清祢说你上次征战，身有旧疾，我既是你的随侍医官，自然义不容辞！”说着便要推门而入，而且速度非常快，就怕帝君已经穿戴整齐。走进云霓阁的卧室，哪里有帝君的身影，原来是早就起了。突然耳边响起帝君清冷温和的声音：“时时，我在无堑涯，你稍等一会儿，我忙完就回去，你可在偏厅休息一会。”说完没有声响了。

    我内心诧异，洄极帝君修为竟然如此精湛，能以神识控制整座皎沐殿，神识能游离在整座神殿，意味着神殿里发生什么，都能自己感知到，他才一万年，就能自如控制神识，还能游刃有余地对话，据我这几个月在仙界见过的仙人，目前只有天帝能修炼出此法，迎曦帝君尚不能够。幸好我昨晚没有贸然闯进他的寝殿，扒他的衣服，不然我可能很难全身而退，倒不是因为打不过，只是身份不好解释啊。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帝君走进偏厅，步履飞快却不凌乱，依旧风度翩翩，气质清冷：“原本便想着时时你会过来，应该等候在此处，只是无堑涯来信，仙域抓到几只来自魔族的奸细，事情紧急，没来得及与你交代，没有耽误你的修行吧！”说着便给我倒了茶。我一副受宠若惊地去接他的茶：“帝君，你是帝君，天界等级森严，而我是你的随侍医官，本就应该随侍左右，跟随帝君，如今我比帝君迟，已经是不务正业，帝君还如此和善，只怕帝君是不知何为上位者之威了。”

    他听了这话，也只是抿嘴一笑，没有跟我争辩何为上位者的威严，默默地伸出手，撩起衣袖。我看着他这修长的双手，还有冷白的手腕，倒吸了一口气！冷静，不要冲动，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时时你要时刻记住自己卑微的身份，这样你就会小心谨慎，不会落入未知的圈套，眼前这个男人，身世未明，修为深不可测，不要硬来，得智取。

    “帝君好自觉啊，我当医官很多年，治疗过很多病患，他们都不会乖乖听话的。”我一边诊脉一边说，“帝君脉象有些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且修为紊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内外伤皆有，可否脱下衣服让我看看外伤？”我一本正经地把他的病症一一陈列出来，添油加醋，不怕他不上当，然后脱衣服让我仔细诊断。“帝君不必有所顾虑，为医官者，望闻问切是常态，而且作为帝君的专属医官，我绝对不会外传任何关于帝君的消息。”我又保证了一遍。

    “本君不是对你有所防备，只是外伤无碍了，搽了药，倒是内伤如你所说，确实内息时常紊乱，但也可压制，不必担心。”他耐心地给我解释，就是不肯给我看伤口。“那好吧，帝君，既然如此，我给你炼些仙药，记得按时吞服，然后一月一次药浴，半年静心修养，即可痊愈。”说完，我就准备去炼药了，因为我怕再呆下去多一秒钟，他就说他不愿意泡药浴，那我的良苦用心便这样白费了。

    他没有叫住我，也没有反驳我的医嘱，只是笑着摇摇头。回到扶寂殿，我挥手施法，手上拿着炼出来的药。准备去打扰洄极帝君。这炼丹药的速度，只怕天界无一人比得上我，这样子会不会太显眼了，我又停住了脚步，但凡等个半天呢，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况且，什么叫欲擒故纵，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没等我研究出成果，皎沐殿上空乌云密布，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