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可看清楚是谁了吗?”

    暗卫有些迟疑,“我们的人没办法近身,但属下看着,有些像宫中的人。”

    “只怕是有人坐不住了。”

    徐明水和燕珉还没找到,宋橙叹了口气:“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找人,分一队人手盯着点四殿下,其余人继续找。”

    “我也去。”

    沉默听着她们对话的燕然忽然开口。

    连日的焦急催得人瘦了好几斤,细腰间挎着一柄绑着红色穗子的短刀,重刀宽柄,更像是女子常用的款式。

    他瞳光黯淡,手指搭在刀上,“阿珉久久不归,我无法与阿姐交代。”

    说着就要往外走,一刻都等不及了般。

    姜淼闻言,嗖地一下跳下椅子,凑到燕然身边巴巴地道:“燕公子,我与你同去吧。”

    宋橙觉得脑袋疼。

    “你急什么?”她靠着椅背冲姜淼招手,“回来,腿不疼了?又不是不让你去。”

    姜淼挽着燕然的胳膊,大有一副不让他去,他就跟着燕然跑了再也不回来的架势。可偷偷瞄了一眼宋橙,顿时又心疼了。

    哎呀,不是他好说话,实在是宋橙身上还带着伤,不适合生气呀。

    燕然只觉得手臂上挂着的重量一下子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再一看,姜淼乖乖坐回去了,连热敷的药包都放得端端正正。

    燕然:“……”

    说来也奇怪,一下子就急不起来了,就是觉得有点撑得慌。

    还没走的暗卫贴心搬了张椅子给他。

    “暗卫们已经搜完山,并未发现什么踪迹,好在能确定她们二人伤得不会太重,接下来我们分散开去周边的镇上找。”

    宋橙数了几个村落的名字出来,“如果她们没事,也会往京城的方向来的。”

    她只说不出事,却只字不提若出事要如何。

    也没人问。

    只希望事事如意,当真能遂人意。

    修整妥当后,几人从巷中出发。

    十里京华处处繁盛,宋橙掀开一侧窗帘,望向不远处的二皇女府。

    门口的石狮子巍立,兽牙间衔着玉珠,每日被下人擦得光亮照人。

    一切都仿佛徐明水从未离开,只有些亲信知道里面的是伪装好的暗卫。

    视线一扫而过,她放下帘子,安静往城门去。

    马车平稳行驶,直到抵达城门附近。

    “小姐,城门处在盘查。”

    “无战无灾,为何盘查?”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沉默。不过事实并不是沉默能规避的,很快就排到了她们,守城的士兵握着剑敲了敲车厢。

    “例行盘查,车中人都下来。”

    宋橙掀帘,“宋尚书府宋橙携夫郎出游,可还要查?”

    前头不少人都被拦回去了,此刻正围在路边两旁窃窃私语,端看这兵是不是欺软怕硬的主。

    便有人喊:“大官又怎么样?不是说没要事不给出去吗!”

    拦车兵面露凶色,长剑出鞘,恶狠狠道:“少废话,再吵就都给老娘蹲大牢去!”

    她也只能在这儿耍耍威风,扭头看宋橙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四殿下的命令更重要些,毕竟宋府追随的二殿下那已经病得卧床不起了,如何能与四殿下抗衡呀?

    心中的天平一倾斜,做事就有了底气,瞅着宋橙:“上头有令,非必要不让出城,您也别为难小的,还是先回去吧。”

    “我倒是不知道何时能无缘无故封城了,是女皇下的令?”

    那当然不是。

    女皇病得不轻,都老糊涂了,上个月才召了些妖道进宫炼丹呢。

    但这话没人敢说。

    兵士低头冷汗直冒,心中飞快盘算如何应对。

    姜淼听着外头安静下来,扯了扯宋橙的袖子。

    他不方便露面,尽心尽力扮演娇蛮夫郎,掐着嗓子娇滴滴的:“妻主,怎么还没好呀?城外的红枫这会儿最好看,若是错过了,阿淼可要闹你的。”

    众人便看宋橙仿佛扭身勾了下什么,回头不耐催促:“既不是女皇令,那盘查些可疑人也就罢了,拦我是怀疑我尚书府?”

    她又道:“不过是看些枫叶罢了。”

    有女声高声重复了一遍这话,围着的兵士闻声自动让出一条路,皆恭敬低头,不敢直视。

    四皇女徐明慎身着低调的月白锦袍,手持羽扇,翩翩走来,“宋小姐,不过是些枫叶而已,何时不能看呢?便不要为难这些守城的兵士了吧。”

    狐狸总算露出了尾巴,宋橙心中道了声果然,面上不显,下了马车冲人行礼,状似无奈。

    “四殿下言重了,臣女绝无为难之意,只是实在也不明白究竟为何封城。”

    她默默提高音量,朗声:“自古以来就没有封城的先例,城内百姓也需靠和周边的贸易维持生计,这一朝封城,叫百姓怎么活?”

    说话间,宋橙脸上愁容越深:“臣女出城赏枫事小,百姓生计为重啊!”

    玩的就是一个舆论。

    徐明慎被她将了一军,看周围埋怨声渐起,全是附和宋橙的,笑意竟越发完美起来。

    她素来是不作恶的,蠢事都叫徐明柳去做了,也就是最近徐明柳沉迷男色,这回才亲身上阵。

    “宋小姐说得对,只是这是母皇与几位大人共同商议后的结果,当日宋大人也在吧,竟未曾告知宋小姐吗?”

    “朝中要事,家母与在下皆不敢妄议。”

    便又听徐明慎道:“既然如此,本殿也不问政事问家事。”

    姜淼和燕然在车里屏气凝神,仔细去听。

    徐明慎道:“这段时日二姐病得沉,足不出户,宋小姐与二姐既是挚友,又是表亲,怎么也不上门探望?”

    “四殿下平日忙于朝政,怕是不明白挚友如何相处,臣女与二殿下的情谊……无非是旁人不知道罢了。”

    徐明慎又道:“原来是如此,倒是本殿浅薄了,看来二姐也并非病得人事不省,改日本殿这个做妹妹的也该登门拜访,探望探望二姐的真实病情才对。”

    “真实”两个字咬得重,姜淼听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燕然声音极低,手从未离开过刀柄。

    姜淼摇了摇头,“无法断定,但今日看来是出不去了。”

    不欲给宋橙添麻烦,燕然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心中却总揣着一块悬空的石头,不知何时就会掉下来,把他们这一群人都砸的粉身碎骨,去做徐明慎荣登大宝的垫脚石。

    他久在边关见惯了直来直往的厮杀,头一次意识到原来身居高位者,总是兵不血刃。

    “对了,听说本殿那尚未过门的二姐夫也病在家中,”徐明慎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可真是……”

    姜淼给她补全了,恨恨:“可真是美死她了吧。”

    如姜淼预料的一般无二,马车原路返回,这一日无一人能出入京城,怨声载道不绝于耳。

    无人注意到,城门外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人群中混进个身形高挑的女子。

    镇上能打听到的消息终究有限,徐明水骑了一夜马,孤身到城门下,就看见宋橙与徐明慎正面对上。

    她舔了舔牙尖,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没带燕珉一起来。

    但凡让他看见这场面,瞒了那么久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随之而来的才是对徐明慎的厌烦。

    活着的姐妹中,她最见不得的就是徐明慎。

    想要的就自己去抢,成天躲在后头使坏像个什么样子?

    想来此次也只是试探,似乎是拿捏准了徐明水回不去一样,才敢这样猖狂。

    想通的一瞬,徐明水脸色骤变。

    她冲出人群翻身上马,打得马儿吃痛一路狂奔,只想着快些、再快些。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消失。

    归程只用了来时的一半多时间,村中哀声连天,村尾被火燎得焦黑一片,曾经的草屋只剩下一片黑灰,都不用去碰,风一吹就散了。

    唯一还能看得出一点形状的砖屋房梁被烧断了,几节断木突兀横在残垣中。

    众人看着这个脸生的女人发疯一样在里头刨,黑灰散得到处都是,呛得人咳嗽,又不方便扬了,怕里头掺了谁家亲人的骨灰,只能沉默地任由泪痕变成黑色。

    场面滑稽,但没人笑得出来。

    有人不落忍,把她拉出来,安慰了两句。

    “节哀,看开点吧。”

    徐明水浑身都是黑的,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手机械的从怀中掏出金银,一把把往那人手里塞。

    “里面有我夫郎的朋友。”

    她哑声拜托:“麻烦你帮忙把她葬了。”

    那人被金银砸傻了,磕巴了下:“那、那墓碑刻啥名?”

    “甄芙,是个女子。”

    那人又问:“就她一个?”

    给的这么多银子,刻十个也足够了。

    “就一个。”

    徐明水答得确定,“剩下的,是维护好这残垣的报酬。”

    她半只脚还踏在门槛——曾经是门槛的地方,听人七嘴八舌的安慰——都指望在她身上爆点金银出来。

    她直接朝外洒了一把,只有一个要求:“看好这片废墟,不要有一丝一毫的变动。”

    众人虽不解,但无不应是。

    死人已经死了,活人的日子还要过下去不是?

    又有人问:“您是不是没地儿住?我家还有空房。”

    仿佛嗅到商机,又有几人表示自家也有。

    徐明水都没答,同人换了匹马,一刻不歇地走了。

    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一条道走了三次,次次不同,又次次相同。

    永远形单影只,一人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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