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扉一天都在忙，上午帮李红忙着校对出版稿子，中午吃饭其他人走差不多了，她还没动，小刘凑到她身边：“不出去吃饭？”
她看眼办公室，李红家靠着，所以她中午基本回去，其他人碍于余莜莜，和她也不怎么交流，所以午饭就剩小刘在办公室陪着她。
应扉问：“你怎么还没去吃？”
小刘说：“减肥呢。”
应扉笑，小刘从抽屉里拉了果茶包：“来一杯吗？”
她说着起身，应扉点头，跟她进了茶水间，两人泡了果茶，酸甜的香味飘出来，小刘凑近闻了闻，一脸满足，她转头看应扉：“你不出去吃饭？”
应扉摇头。
小刘好笑：“怎么，气饱了？”
应扉低头笑，她其实并不是十分在乎别人眼光的人，但多了还是会烦躁，只是今天，还真不是气的。
她说：“没有，外面下雨，不想出去。”
“那也是。”小刘说：“下雨天烦死了。”
应扉认同的点头，小刘说：“所以昨天，是谢骏扛下来了？”
听她提到谢骏，应扉喝了一口果茶，奇妙的，心情无比平静，她点头：“嗯。”
“谢骏估计也是不想事情闹太大。”小刘说：“这事闹大了，他出版不顺利，不是好事。”
应扉垂眸。
小刘笑：“不过这样一来，李姐算是欠谢骏一个人情了。”
欠人情吗？
于情于理，这件事对谢骏就是无妄之灾，他如果追究，也是应该的，但他没有，还主动扛了，说李红欠谢骏一个人情。
她何尝不是。
甚至，这件事起因就是因为她。
余莜莜针对的是她，是她牵连了李红，被迫承担一个谢骏的人情。
应扉咬唇，坐在椅子上，手无意识的拨弄杯子边缘，外面办公室逐渐热闹，交谈声传来，多是围余莜莜聊天，余莜莜有最广的人脉，认识的也都是颇有名气的作者，其他编辑想要从她手里分一点资源，所以平时都习惯性顺着她。
余莜莜也习惯了，她习惯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夺目的存在。
那种超越自身条件的夺目，人脉赋予起来的光环，就是她最大的优势，这种光环让她越发自信，在和作者交流里也大部分占主导地位，但事情总有意外。
泊舟就是那个意外。
当初谢骏的版权，碍于主编和李红的面子，她没做的过分，但那是李红，不是应扉，不是这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就一个新人，也想和她竞争？
看不起谁呢？
余莜莜觉得好笑，也和主编提过这件事，同等地位的竞争叫竞争，不同地位的竞争叫折辱，她一直享受人上人的对待，居然要和新人竞争？
但主编居然站应扉那边。
说什么有能力者不看重资历。
真的是笑话。
她最大优势，被说不看重？
余莜莜盯着电脑，看到发过去的消息一直没有回复。
“莜莜。”同事探头：“快看官网消息。”
她看向同事的屏幕，是这次作者大会的官网消息，在还没公布名单之前，就有传言谢骏参加，超话里的粉丝宛如过年，欢天喜地，谢骏从出名后几乎每次都会参加，有看不惯的黑粉说他把作者圈玩成娱乐圈，粉丝还真有点为了哥哥冲锋陷阵的味，也是如此，他家是作者圈唯一掐天掐地的存在。
然后碰到了泊舟。
泊舟所有成绩都是有目众睹的，可以骂他没脸见人，没法骂他没有作品，所以谢骏的粉丝也抓泊舟不露面这点攻击。
以往泊舟都是不理睬，谢骏粉丝越发猖狂，觉得他就是没脸见人，这几年旧怨累积下来，也算不少，虽然在圈子里都知道谢骏是想接泊舟的班，但粉丝一边推着他坐泊舟的位置，一边怒骂泊舟，似乎这样就能将泊舟更快拉下来。
现在，机会来了。
泊舟居然参加这次的作者大会，这让谢骏粉丝又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如果泊舟没有传闻中那么帅气，那谢骏稳稳坐上拥有才华和相貌第一人，但如果长得很帅，甚至比谢骏帅——
谢骏刷到这条官博了。
不同于以前官微下面，前排都是他粉丝控评，虽然一部分是公司找的水军，但他这两年只要出席活动，官微下面都是他粉丝。
这次不是。
这次关注点都在泊舟身上。
泊舟参加作者大会引爆了圈内，这次前排不止粉丝，很多作者都惊叹：【是泊舟？】
【我靠，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男神参加活动？】
【真的是泊舟吗！主办方你闷声干大事啊！】
【本来没时间参加的，这就去做头发了姐妹们！！】
谢骏看着两个感叹号，居然觉得怵目惊心。
他真是滑稽。
公司很多时候故意挑起他和泊舟矛盾，比如开新书，找水军说他抄袭，把热度引上来，然后再去辱骂泊舟和疯魔粉丝，哪怕这些疯魔粉丝是他们一手创造出来的。
他粉丝粘性越来越高，队伍越来越大。
人或许都会这样，享受这种不属于自己的虚荣。
他好像忘了那种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迫切想要解释的欲·望，现在的他，更像是被虚荣包裹起来的商品，在他以为他这份商品会更高价的时候。
泊舟回国了。
传奇二出来了。
现在，他还参加作者大会了。
评论区的惊叹号，更像是戳他心口的一柄柄剑，刺向他的时候，他总是莫名想到应扉。
应扉说。
这几年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坦白，可以和她说清楚，就像这么多年他可以和读者解释清楚，但他没有。
他没有变。
依旧懦弱而自私。
谢骏紧紧握着手机，看着微博页面。
读者会理解他吗？
还是会和应扉一样？
一阵凉意从谢骏手指钻进心里，突然觉得很冷，他承受不住的寒凉从头灌到脚，他打了冷颤，盯着手机，转发了官微的微博后慢慢打字：【很期待能和前辈见面，是谁羡慕我能和泊舟老师当面学习我不说】
发完他扔了手机。
粉丝们开心坏了。
【不羡慕，我一点不羡慕，我就开心我两个老公碰面了！】
【老公记得多发照片！九宫格！】
【双担开心炸了！老公老公，和我男神要见面了！】
“这谢骏，真会蹭热度。”沈念一边吃橘子一边和应扉抱怨，她翻了个白眼，本来官微下面都是其他作者和粉丝开心表白，现在谢骏一掺和，夸他有气度，说他要去参加，到底是王不见王还是惺惺相惜，如果泊舟不理谢骏，保准要被粉丝骂死。
偏偏泊舟性格孤傲。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不参加活动。
沈念担心着，橘子吃的更凶了，应扉打字的手一顿，蓝牙耳机戴着，听她那边碎碎念，顺链接点开谢骏的微博。
她从前就不爱看谢骏微博。
现在更不爱了。
不仅不爱，还有点陌生的感觉。
沈念担心的问：“泊舟真的很帅吗？”
应扉说：“很帅。”
末了她说：“你别太担心了，乔老师又不是孩子，会处理的。”
而且依照她对乔庭舟的浅薄理解，其实他是礼数非常周到的人，应该不会出现晾着谢骏的情况。
“那可不一定。”沈念说：“听说他们俩也有两三年没联系了，如果是曾经要好的朋友，会这么长时间没联系吗？肯定有什么事情！”
应扉咬唇。
她忘了两人以前是朋友这点。
难道两人之间真的出过什么事情？
应扉盯着电脑，看到挂在右下角的微信，找到泊舟的聊天页面，点开，打字，删掉，又打字，又删掉。
乔庭舟坐沙发上，听着外面雨声哗啦啦没有停歇的架势，客厅没光，他整个人陷入黑暗里，浓郁的疏离感扑面而来，云川刚进客厅看到他有两秒没敢上前，缓了几秒才走到沙发旁坐下。
“去过了？”说完看乔庭舟，一身湿漉漉的，头发也还潮湿。
乔庭舟偏头，神色凉薄，目光浸着寒意，下颌绷着，面部线条越发硬朗和尖锐，他扫一眼云川，说：“嗯，刚去过。”
云川想坐他身边，看眼位置，还是选距离他最远的贵妃椅上：“今晚还在这？”
以前他今晚是住在这里的，第二天就飞出国，这几年向来如此，乔庭舟刚想点头，云川说：“这雨越下越大，也不知道应扉妹妹晚上怎么回家。”
乔庭舟抿唇。
云川见他周身气势陡然收敛了，像无声的春风拂过，抹平乔庭舟的尖锐和锋利，云川说：“我反正从你这里回去顺路，要不我送她……”
乔庭舟开口：“你真闲。”
云川乐了，想笑，死憋着。
乔庭舟从茶几拿了手机，找到应扉的微信，一打开就看到那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他目光柔了很多，面部线条软下来。
等了良久。
对方都没输入完，也没发消息过来。
乔庭舟抓起手机，起身，听到云川在他身后喊：“你去哪？”
乔庭舟头也没回：“去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