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新增俩瞎子,胖子又实在挤不进洞里,周围也没别的路可以找,我们只能计划着怎么拆砖。

    据木安所说,只要拆掉最边缘的一层砖,往上□□层砖其实算是很松动了,但靠外的砖也是最不好拆的,异常坚固,他们是靠小哥的抽砖绝活才能破开个口子。

    胖子抄起钎子,甩开膀子就干,满面春风,毫无怨言,浑身上下散发着充沛的活力。

    “真是长个钱串子脑袋,一听到陪葬品命都不要了。”瞎子眯着眼锐评。

    天真大手一挥,让他俩上一边交流病情去,招呼我们还能动弹的拿上钎子一起闷头凿。

    他们哥几个到底还算个青年壮汉,我们围着洞口埋头苦干,时不时给上头的小哥发个信号,捶打将近半个多钟,终于把砖洞又扩大一圈。

    天真吆喝着让胖子来试试,他把胳膊挤进去,扭扭腰身:“感觉能行。”

    木安的眼睛只恢复到一半,算是七百多度高度近视的状态,瞎子很努力眯起眼可以看到人影晃动,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看着我们这一群老弱病残,胖子就发愁:“我们是去给小哥解决困难的,不是给他制造困难的,你们这一点精神气都没有,上去全成拖油瓶了。”

    “都是拖油瓶你也是个最大号的。”

    天真叼着手电,不再甩胖子,而是开始往上打岩钉,用来等会拴绳子。

    “这光不溜秋的,你们刚才是怎么上去的。”胖子就问木安。

    木安全程闭着眼跟个睡美男一样:“用跳的。”

    胖子咋舌:“我嘞个豆,你俩咋不直接飞算了,这怎么跳,你跟我说说这怎么跳,墙上都没落脚点,你踩小哥的头跳是吧。”

    我忍不住道:“再贫就把你留这。”

    “胖爷我来去如风,谁留都不管用。”

    “只要有胖子的场合连空气都好聒噪。”瞎子笑道。

    刘丧点头:“同意。”

    “你们俩能不能认清自个儿挂件的身份,哪家的裤绳和纽扣还会说话的。”

    好的,胖子是擅长暴击人心的。

    刘丧涨红了耳垂,“你你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我在想要不要把木安和瞎子留下来,他俩本来就瞎中瞎,再去上头别彻底失明了。

    于是我就把这个想法都跟他们说了,瞎子摸索着来拍我:“我算是看出来了,哑巴绝对是应试教育,你的脑子一根筋,弯都不带拐的,看不见的地方不让瞎子去,让几个走路都费劲的瘸子去,都是残废我差哪了。”

    瞎子拍的劲儿很巧妙,刚好避开我所有伤口,还能准确拍我脑门上,一下给我拍愣了。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胖子赞道。

    我摸着脑瓜子,撇撇嘴:“你要去就去吧。”

    “给小孩儿整的还挺委屈。”瞎子就乐。

    好烦啊能不能把这个老不死的丢河里!仗着年龄作威作福的!

    “你别老倚老卖老,一口一小孩儿。”天真戏谑道。

    “你也是小孩儿,你们都一群不省心的小破孩,我他娘接这活就奶孩子来的。”

    瞎子话风一转,对着胖子道:“你不是,你是小胖墩。”

    小胖墩就怒了,瞎子面带微笑的羞辱总是伤害满分。

    木安跟瞎子一样,坚持要上去。

    其实来盲冢之前我们是准备了一些装备的,什么热敏探测仪啊超远距离无线电啊,连胖子提过的倒车雷达他们都去报废车场淘了几个。

    但都在路上丢了个精光,所以现在我们什么也没有。

    天真把绳子打上结,系在装备带上:“不能一点措施都没有,先绑一块儿,上去再见机行事,到时候刘丧就留在出口边上,给你的绳索最长,有八十多米,要是绳子被拉到极限我们还没信号回来,你就把我们都拽回去,知道没。”

    “你扯犊子,让刘丧当站桩,他不被我们拽着跑。”

    胖子紧紧裤腰带,连日奔波之下他的小肚腩都瘦下去一大截,拍拍自己的肚皮:“把小张也留着跟刘丧凑个伴儿,他俩有共同话题,能尿到一壶里去。”

    他俩的共同话题是骂吴邪。

    刘丧和千军万马对这安排无异议,我们就用绳子拴着岩钉往上爬。

    木安把护目镜丢给我,让我戴好,说虽然没用,但起码在全盲的情况下能保护眼睛,别在里面莫名其妙给什么东西戳瞎了。

    我一向不跟他客气,也知道不给他们添乱就算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伸手就戴上了。

    瞎子在我身后,属于是我一滑就能一脚踩他脸上的距离。

    他们都前进的很利索,三下五除二都蹬了上去,不知是不是被木安的话刺激到了。

    胖子刚站稳就怒骂一声:“我日他奶奶个腿的!老子连墙上几块砖都没看到就瞎了?天真!天真!你看到什么了吗,你吱个声!”

    “我看见一堆金银财宝!”天真的声音明显不耐。

    听着他俩扯嗓子嚎,抬头见木安正对我伸出手,我刚要把手递过去,瞎子就下面扯了下我脚踝:“你一会儿等等我。”

    我抓住机会就回嘴:“咋了,怕黑?”

    “对,我落单是会嘤嘤哭泣的。”

    我就说他很烦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果然,撑着木安的手一落地我就感觉到眼前一黑,脑袋紧跟着微微晕眩起来。

    这种感受很难以描述,并不是类似于低血糖猛然黑屏的晕厥,而是有一种像晕车一般的失调感。

    好像五感突然产生混乱,在感知里打架,脑神经来不及平衡这种紊乱,于是分泌令身体警觉的危机信号。

    它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的感官正在被弱化。

    我下意识就反握住木安的手,人晃了晃,差点没栽下去。

    “跟喝多了似的。”胖子在一旁的音量很响。

    我迷迷糊糊地一手拽着木安,一手回头摸瞎子,没想到他无比精准地抓住了我手腕:“在这儿,别乱摸,都快摸到我俊俏的脸蛋了。”

    “我吐了。”天真道。

    “我他娘也是。”是胖子。

    “小伙,我们俩夹着她走,你开路,我垫后,一有不对我就吹口哨。”瞎子越过我对木安道。

    “为啥要吹口哨,你不能直接讲?”我问。

    “因为我吹口哨是肌肉记忆,不需要经过大脑,会反应的很快很及时。”

    “那我的肌肉记忆八成是我操。”胖子自言自语道。

    瞎子啧啧道:“你能不能文雅点,跟人女孩子朝夕相处的天天不是日大爷就是日狗,你让人怎么身心健康的茁壮发展,你们没发现我最近脏话都少了很多吗。”

    “那是你骂人变高级了,师父。”

    我抓着木安的衣角,跟随他的动作而前进,瞎子就紧紧跟在我身后,他什么牵引都不用也不会跟丢,确实非常神奇。

    木安先带我们去他跟小哥分开的位置,刘丧和千军万马就坐在洞旁边等我们,有事嚷嚷,不方便嚷就吹口哨。

    走半截,我听到天真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阴寒。”

    “你要是又把鬼招来了我会割断绳子跑的。”瞎子很无情。

    “你他妈不提这茬会死啊。”

    “不提怎么高级的骂你。”

    “得得得,算我多余问你。”

    我听不下去,插嘴道:“是有点,像站在水潭边上的感觉。”

    “哪来的水,徒弟你是不是吓尿了。”

    天真的音节绷的很紧:“滚、蛋!”

    冲锋衣布料很滑,我要抓的很紧才能保证自己不会一紧张就撒手了。

    我们五个是一起行动的,他们叽叽喳喳的,瞎子说聊聊天也有好处,起码能第一时间知道对方的状态和方位。

    这下算给了胖子明公正道打嘴炮的借口,一张嘴跟抽鞭炮似的就没停过。

    “天真,这玩意儿我摸着像玉,要不扣下来收着。”

    “哪个好人家往墙上镶玉,可能是古人抹的鼻屎变化石了。”天真不胜其烦。

    “鼻屎化石也成啊,听着就稀罕。”

    “你带回去,怎么跟人卖家证明这鼻屎不是你的。”

    “鼻屎还要证明,我闲得慌造假鼻屎,那我扣两粒给他尝尝咸淡呗。”

    我忍无可忍:“你俩够了!别聊鼻屎了!”

    主要是还聊的这么荤素不忌,小哥听到都会缩回角落里不跟我们相认的。

    “成,谁让我溺爱孩子,不聊鼻屎那聊点正经的。”

    胖子叭叭地一副八卦口气:“妹儿,该说不说,你跟小哥是我看着好的,给你们保这媒的功德估计都够把我下斗缺的补回来了,我他娘的很是欣慰,不过我寻思你们处也处挺久的,纯拉小手拉了快四年,老搞纯爱也不是回事,老大不小了,我想这次回杭州给你俩摆场酒把婚订了,你们再熟悉熟悉,明年就能结婚了,争取后年让我们抱上大侄儿——我能当干爹吗?”

    “你还是跟天真聊鼻屎吧。”我无语。

    天真立马咳了下,我只得改口:“哥。”

    “我觉着胖子屁话一箩筐就这几句最正经,你也发发善心可怜下哑巴,让他把媳妇娶了会怎样。”瞎子笑着帮腔。

    我转了转眼珠子。

    算算岁数,确实也到了年纪。

    近来天真爹妈对我嫁人这件事已经不抵触了,时不时还会盘算着给我张罗嫁妆,可能是我俩感情太稳定,我都没什么该结婚的紧迫感,毕竟我室友何漾早在群里给我们预告她要领证了。

    我琢磨着不吭声,胖子就在旁边拍板:“不说话权当你默认了,回去就给你俩操办起来,雨村摆一桌,杭州摆个几十桌,聘礼我回去合计合计,咱们都这么熟,也别见外了,到时候我干脆把银行卡给你,回头你再还我,我跟天真给你投农家乐里去。”

    一直当木桩子的木安就冷哼了一声:“办个屁。”

    胖子苦口婆心道:“你还打算把你姐留到啥时候,虽然现在是不流行早婚了,但人俩跟一对鸳鸯似的,好得不得了,你忍心他俩跟牛郎织女似的牵个手都得注意风化,再说先订个婚咋了,不得先把流程走一遍,要走亲戚发请帖、订酒店备嫁妆,这年头好点的酒店不提前一两年哪里订得到,就算在村里办婚宴的厨子都得提前预定,咱们哥几个眼看就小哥能热闹热闹,不好好办一场像话吗,你以为结个婚容易。”

    “嘘。”

    突然木安就让我们噤声。

    胖子以为是木安禁不得说,正要再教育,我转身越过瞎子一下就把胖子嘴给揪上了。

    “你听。”

    木安回身在我手上敲道。

    我静气凝神,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佷幽微的水滴声。

    木安又敲一句注意安全,收回了手,步子开始放缓。

    我松开胖子的嘴,把同样的话敲给他们仨。

    没有胖子他们的闲扯当背景音,失去视力所带来的恐惧感登时涌了上来,我攥紧木安的衣角,只觉双眼的存在感已然十分薄弱了。

    我们一路都是摸着墙根走的,继续前进差不多三分钟左右,木安告诉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但是他没有摸到小哥留下的记号,更别提他人跑哪去了。

    “还往前走吗?”天真轻声问道。

    “走,我们又不是来观光的,当然要见到小哥人再说。”胖子很果断。

    我揉揉鼻子。

    果不其然,正如木安所说,上来后除了听觉还算敏锐,其他感官似乎正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的退化,鼻子现在像堵了两团棉絮一般,连木安和瞎子身上的烟味也闻不清了。

    我捏捏自己的手指,能感觉到一股轻微的麻痹感。

    木安拍了下我的手背,示意我们跟上。

    留给刘丧的绳子有八十米,我们每个人身上还有四十米的长度,最末尾的天真没有说绳子用完了,也就是说我们目前连120米的范围都没走出去。

    接着向前走出三四分钟,因为我们走的很慢,这会的功夫并没有走出很远,木安对我们道:“我摸到门了。”

    胖子追问道:“记号呢?小哥有没有留句话。”

    “很显然没有。”

    天真的语气不大乐观,仍然理智道:“我们先退回去再作计较,小哥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失踪,他既然失联了十有八九是遇到麻烦了,我们得去把刘丧和千军万马都带上,他俩再落单基本就能宣告吃席了。”

    胖子纳闷道:“他当初就没跟你说说他都发现了啥?”

    “他也不确定是什么的,只说不是活物,应该没有危险。”木安道。

    天真无比懊恼:“妈的,是我们太冒失了,我忽然想起来,我们打给小哥的信号,他根本就没有回应过,我们居然就这么上来了!”

    “这也没办法,他不回应我们还是得上来,不然你能放得下心?早晚的事。”胖子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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