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曦走出帐篷时，姜一岚等鬼已经站在外面了。

    叶南曦匆匆飘回超市拿上定时送来的蛋糕，一路上不敢耽搁，只专心致志地赶路，怕错过零点的时间。

    皇天不负有心人，叶南曦到留园时正好离零点还有十分钟时间。

    众鬼又对了对之后的流程，等到23：59：45时，叶南曦钻进帐篷里，焦急大喊，“芊芊，快醒醒，着火了。”

    与此同时，帐篷外的众鬼也开始喊，“着火了。”

    “救命啊。”

    “着火了。”

    苏文小心翼翼地端着蛋糕站到帐篷前，以便林芊一出来就能看见他。

    林芊很快被喊声惊醒，眼睛迷迷瞪瞪的，显然是还没清醒，“什么？”

    “快出来，着火了。”叶南曦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起身，自己率先钻出了帐篷。

    林芊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喊叫，内心慌张地爬起来，一点都没意识到夜色平静，空气清新，怎么可能会是着火的样子？

    林芊手脚发软，心脏跳个不停，迅速又狼狈地掀开布帘，一抬头，闪着微微火光的生日蛋糕被送到了她眼前。她愣了愣，心里的急切和慌乱缓缓退去，松了口气，心上又涌起欣喜和感动。

    看着时间到零点的姜一岚率先开口唱起了生日快乐歌，众鬼也跟着唱了起来。

    林芊开怀笑着，站在寂静又温馨的夜色中，望着小巧而精致的蛋糕，听着声调不一，混乱不齐的歌声，内心如同被塞满了秋日果实的背包，充实而满足。

    一曲毕，苏文将蛋糕往前送了送，“许个愿吧。”

    林芊点头，双手紧握在一起，闭眼宁静地对老天，或说是虚无说出自己此刻的祈求。

    睁眼，她吹灭蜡烛，一行鬼立即欢欢喜喜地把蛋糕切分开，又向林芊送上自己的礼物。

    吃完，玩闹完，众鬼又各自回了帐篷睡觉。

    *

    再见到梁姝是三天后。

    叶南曦依照他们的要求和喜好为她们代购了许多套名牌服装，梁姝此行来便是来拿这些衣服的。

    但这次，她不是和彭清几位女士来的，而是和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士来的。

    两鬼之间氛围亲昵，磁场奇妙，叶南曦猜测两鬼关系不一般。

    事实证明，叶南曦的感觉没出错，男士是梁姝的丈夫。叫常空。

    “我和他说了你这间超市之后，他可有兴趣了，说要来看看，刚好今天我们俩都有空，就过来了。”梁姝说起自己和丈夫来这的缘由。

    常空伸出手，笑容温和，“叶老板，幸会。”

    “不敢不敢。”叶南曦微微俯下身，谦卑道。

    “我帮你看了几套衣服，你来试试吧。”见他们打过招呼，梁姝说起正事。

    之前梁姝让姜一岚帮她挑选、购买了几套男士的衣服，这些衣服已经在店里放着了。

    姜一岚转身连忙将那几套衣服拿出来，举着衣架让他们细细察看。

    常空粗略扫了一眼，觉得和自己平日里穿的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不过还是夸赞了一句，“不错。”

    梁姝知道他没看出来衣服上的小设计和不同，催促他去换上身看看。

    常空依言去试衣间换上了衣服。

    穿到身上时，常空才知道了衣服的独特之处，面料柔软舒适，尺码合适，不大不小，不松不紧，正好合身。

    常空心里赞叹一声，被梁姝拉到镜子前看穿上的效果。

    姜一岚的眼光着实不错，这套衣服面料、版型、设计都十分地好，衬得常空越发神采奕奕。

    梁姝点头满意道，“不错。”

    叶南曦笑道，“一岚挑衣服的眼光是十分好的。”

    姜一岚笑了笑，并没接话，没有往日的大胆活泼，十分沉静端庄。

    叶南曦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在遇见贵客时与平常的反常这么大。

    试完这套，常空又试了另外几套，无一例外，都十分合身。

    他满意地换回旧衣，想回到十八层时可以和那几个得瑟得瑟。

    他试完衣服，梁姝也去试了试姜一岚为她挑选的几套衣服，结果自然是十分满意。

    她拿走自己和彭清等鬼订的衣服，付了钱，和常空转去了零食区。

    种类繁多，琳琅满目，常空饶有兴致地逛着零食和饮料区，满满当当的货物整整齐齐地摆着看起来甚为解压，若不是梁姝已经买了几大袋东西回家，他必定是要出一波血的。

    逛着逛着，常空忽然想到留城每年都要办的合欢节也该开始准备了。

    听他们抱怨每年合欢节招待的东西都一模一样，不是糕点就是茶水，今年好了，留城陆陆续续开了这么多间店，食物再不如往日一样雷同，什么零食、饮料都有，大家应该能玩个尽兴了。

    转了一圈，常空尝了尝关东煮，味道鲜香爽口，合欢节上若是有这个，居民们必定十分高兴，他笑了笑，决定回地府后去和处长说一说，把这个超市列为合欢节的供应商。

    叶南曦没想到常空居然给她送了这么大一单生意来，送常空和梁姝去餐馆吃饭后，点了几道菜回超市叫大家一起吃。

    理所应当地，大家开始谈论起常空，“梁姝的丈夫，肯定不是个普通人。”姜一岚啃着排骨道。

    “地位不低。”苏文点头道。

    说起这个，叶南曦想起姜一岚在常空面前那个老实的样，不禁疑问道，“你在他面前怎么这么……乖？”

    叶南曦绞尽脑汁地想了个不怎么符合的词，又补充道，“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一旁的苏文反驳，“现在老鼠可凶了，说不定都不怕猫。”

    “那是因为有些猫不抓老鼠。”周子宸也反驳，老鼠不怕猫是因为猫不会对它产生威胁。

    叶南曦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跟你平时一点都不像。”

    姜一岚笑笑，正经道，“我那是作为员工的职业道德好吗？他一看就有权有势的，我不是怕太张扬了惹他不高兴，把生意搞黄了嘛吗？”

    “再说了，他看着气势跟我爸有点像，我有点怵。”姜一岚怂怂地补充。

    叶南曦点点头，果然是富家小姐，该强强，该弱弱，十分有分寸。

    吃完饭，叶南曦忽被政府大楼的员工叫到了政府大楼。

    “你说什么？”

    “区长找我有事？”叶南曦怀疑地问。

    留城分为四区，以东西南北为名，叶南曦的店在南区下原县淮安镇云祁路上，若是有领导找她，也应该是镇长比较符合身份，可来找她的竟是个区长，叶南曦心里不禁有些不安。

    她脑子里闪过宋志给的承诺，父母的面容，各种阴谋诡计，心脏疯狂跳动地来到门前。

    叶南曦静了静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的脑子，伸手在门上扣了扣。

    “请进。”一道苍老又威严的声音。

    叶南曦不自觉地被这气势吓得愣了愣，沉重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坐在沙发上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面色严肃，“你就是叶南曦。”

    叶南曦微微点了点头，拘谨道，“是的。”

    区长笑了笑，脸上的威严神色尽褪，变得和蔼可亲，“我听说过你，你很厉害。”

    叶南曦心脏抖了抖，只觉得区长突然的温和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暗藏杀机。

    “区长过誉了。”叶南曦僵硬地笑笑。

    区长笑了笑，终于进入了正题，“我找你来是有桩生意想和你谈一谈，合欢节你知道吗？”

    叶南曦谨慎地点头，“知道。”

    “每年政府都会向居民们提供吃食，让他们感受一下欢乐的氛围，可是往年没有那个条件，只能送些糕点茶水这些东西，吃了好几年，他们早就腻了，恰好你开了间超市，种类繁多，居民们都很喜欢，所以我想让你来供应合欢节的食物，换个花样。”

    叶南曦没想到区长找她来是说这件事，为合欢节供应食物，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机会。

    不说光是为合欢节供应食物，她就已经能赚一笔了，其后合欢节供应商的名头打出去，她还会怕没有客源吗？

    淮安镇不过是个小镇，她的超市虽然在淮安镇上有些名气，但在留城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超市，为合欢节供应食物，能让许多鬼魂知道有她开的这间超市，对她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几乎是想到没想，叶南曦便答应了，“好。”

    区长点点头，“那便好了，接下来的事你就和她谈吧。”

    区长身旁一个穿深蓝色套裙的女生应声而出。

    她朝叶南曦笑了笑，带着叶南曦出了办公室，去了另一间会议室，商谈起供应的数量，价格以及具体规则。

    谈到晚上，这件事才粗略谈完，叶南曦签了个意向约后，被女生送到了大楼门口。

    叶南曦与她微笑告别，走到曼珠沙华前，才发现那还站着只鬼。

    “你怎么在这？”叶南曦惊讶地问。

    郑淮叶微微笑着，面色轻松，眼里却是化不开的浓重的担忧，“林芊怕你出事，让我来看看。”

    说完，他又补充道，“太晚了，我怕她们出事，就让她们先回去了。”

    叶南曦望进郑淮叶深情撩人的桃花眼里，心里想桃花眼看谁都是这样的眼神，却忍不住有些自作多情，怀疑起他话里的真实性。

    “这样啊。“叶南曦浅笑一声，走到他旁边说，“走吧。”

    郑淮叶松了口气，欣喜于她没有拒绝，心里溢满了满足和喜悦。

    两只想法相反的鬼并肩同向走在路上，被清冷又温柔的月色包围，仿佛与世间隔绝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