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曦心里一紧，望向门外，一门之隔，屋外是无穷恶意和窥探还是只是她的幻想？
她缓缓走到门边，轻声问，“谁？”语气冷淡漠然。
“南曦姐，是我，林芊。”门外的声音轻柔而熟悉。
叶南曦堆积在胸口的紧张和胆怯退去稍许，她拉开门，“进来吧。”
林芊见叶南曦脸色有些差，担忧地问，“南曦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话说完，她便想起了答案，在留城，鬼不可能会不舒服。
叶南曦微微一笑，“没事。”
她领着林芊到沙发上，让她坐下，一转身就注意到了林芊手上端着的白瓷碗，“你这是……”
林芊眼睛弯成了月牙，眼里的笑意纯粹，不掺一丝杂质，“我来给你送东西吃。”
说着话，她将碗微微向叶南曦的方向歪斜，让她看清碗里的东西。
叶南曦望去，干净得反光的白色瓷碗里散落着各色水果，白色果肉上缀着黑点的火龙果，一颗颗圆润饱满的葡萄，火红的西瓜，肉粉相交的桃子，还有纯白色、泛着浓郁香气的牛奶，看起来再简单不过，却令人口舌生津。
叶南曦一脸惊喜，“水果捞？”
林芊笑着将水果捞放在桌子上，眼里闪着期待，“嗯，是我做的，南曦姐，你尝尝看……”
叶南曦接过林芊递给她的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牛奶和水果同时在嘴里迸出香气，互相缠绕着混合，一口过后，唇齿留香。
叶南曦满足地竖起大拇指，“好吃。”
林芊也满足地笑了起来，自己亲手做的食物能得到别人的赞扬，是一件让人有成就感的事。
林芊笑起来，“那南曦姐你多吃点。”
叶南曦举着勺子，“你不吃吗？”
林芊摇头，解释道，“我家有，这份是送来给你的。”
叶南曦了然，“那谢谢你了，芊芊。”
林芊赶紧摇头，“不用谢。”
叶南曦一口接一口地把水果捞送进嘴里，藏在深处的回忆复活，她上次吃水果捞还是读大学的时候，那时她和郑淮叶还没分手，他找到机会就会给她做菜、甜品之类的东西吃。
那是个夏天，她想吃水果捞但不想动，就和郑淮叶说了一句她想吃，学校附近卖的那一家不干净，郑淮叶便自己买了水果和牛奶给她做了个简易版的给她送到楼下。
那时她满心惊喜和感动，一腔爱意如沸腾的水，不住往外冒，她以为他们还能在一起很久。
没想到三年后，她就因为异地恋提了分手。
那一刻的爱是真的，她以为自己会永远记得，可实际上，分手这么多年，她想起这件事的次数寥寥可数，这次要是林芊没送来这碗水果捞，导致她一时感动，恐怕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时光荏苒啊，叶南曦感叹一声，一旁的林芊见叶南曦没事，放下心，向叶南曦告辞。
叶南曦连忙放下碗，将林芊送到门口，“晚安。”
“晚安。”林芊回道。
林芊一来一去，将叶南曦的情绪拉回了平常状态，虽还是有些担心，但没那么风声鹤唳了。
她将水果捞吃完，收拾了下，便沉沉地沉入梦乡。
宽广的天空上浅浅染上了一层井天蓝，这是泛着浅灰的浅蓝，刚好诠释了黑暗退去，白日来临时相接天幕的颜色。
叶南曦今天难得醒得早，一看手机才六点，她拉开窗帘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片唯美的天空，又晦暗又明亮，中间地带，反而美得惊人。
叶南曦欣赏了会儿天空，转身去洗漱。
她今天想吃灌汤包，在手机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差评较少、价格合适的店。
收藏好店铺，叶南曦出门下楼去敲林芊的门。
不知道她现在醒没醒。
叶南曦按了一声门铃，没听到动静，想着林芊还在睡，便下楼去店里。
店里的货还够，昨天没进，今天不用搬货。
叶南曦在超市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有哪样没补货，便拿扫把把地扫了，又拿抹布将收银台擦了，对了对帐。
现在还早，除了当公务员的鬼，其他鬼都不用上班，街上冷清得很。
叶南曦支着下巴，见到了七点半，约莫着林芊应该快到了，便下单了灌汤包。
太早下单，等林芊来了，包子就冷了，冷包子不好吃。
现在没有客人，叶南曦便坐在店外，等灌汤包到。
她不好明目张胆地玩手机，便买了本小说来打发时间。
一边看小说，一边盯着她的外卖点，二十分钟过去，灌汤包到了，林芊也到了。
叶南曦提起灌汤包，调侃道，“你来得真是时候，灌汤包才到，你就到了。”
林芊笑，“这么巧。”
“是啊。”
叶南曦点了两笼灌汤包和两杯豆浆，一人一份刚刚好。
刚出炉的包子还冒着热气，暖烘烘地往脸上吹，幸好鬼魂不会热，要不然大热天的，叶南曦指定要出一身汗。
灌汤□□薄馅多，汁水鲜美，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十分美味。
叶南曦满足地喝了口豆浆，这家店评价这么高是有原因的。
林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也极为惬意。
两人就在享受着美食中，迎来了第一位顾客。
这是一位有些胖的阿姨，穿着一件灰绿色的短袖连衣裙，裙身上印着水墨画样式的荷花图案，领口处有个盘扣，是件国风的裙子。
叶南曦感叹着这位阿姨的时髦，一边笑着打招呼，“阿姨，来买东西啊。”
“是啊。”苏阿姨笑着应道，她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灌汤包，“诶，你这还有包子卖啊。”
叶南曦有些歉意地笑，“这是我托人给我买的，我们超市不卖。”
“哦……”苏阿姨闻言有些可惜。
叶南曦笑问，“苏阿姨，您想买什么啊？随便看。”
话音刚落，她就想起了自己的促销活动，但昨天刚托梦结束，今天举行促销活动，效果恐怕不会太好，便压下不提。
苏阿姨径直走向饮料区，“我来买点牛奶。”
她拿了几瓶常见牌子的纯牛奶便来结账。
见此，叶南曦笑道，“阿姨，你这么喜欢喝牛奶啊。”
苏阿姨摇摇头，“喝习惯了而已，现在人老了，我也懒得去试其他东西了。”
叶南曦眼神一动，佯做惊讶道，“那您不会喝腻吗？”
“喝腻了就先不喝，过段时间再喝。”
“哦……”叶南曦了然地点点头。
“阿姨，您要是怕踩雷，可以让朋友给你推荐啊，这样你找到好喝的牛奶的几率就会大许多。”一旁的林芊吃完嘴里的包子，突然道。
叶南曦和苏阿姨都转头看着她。
“踩雷什么意思？”苏阿姨没跟上网速，颇为疑惑地问，“我可不敢踩地雷啊。”
林芊一愣，哭笑不得道，“不是，踩雷是你吃到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哦……”苏阿姨恍然大悟，“你们年轻人说话都奇奇怪怪的。”
林芊脸一红。
叶南曦连忙道，“苏阿姨，这是我们的网络用语，听起来可能会有点奇怪，但说习惯了就觉得有意思了。”
苏阿姨确实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现在年轻人都已经这么说话了。
叶南曦替苏阿姨扫完码，装进袋子，说起刚刚的事，“芊芊提的建议挺好的，您要是怕买到不好吃的，可以听听别人的建议，要是很多人都觉得好吃，您可以试一试，说不定就合你的口味。”
苏阿姨点点头，笑道，“行，那我回去问问。”
叶南曦笑着送走她。
林芊继续吃起了灌汤包，叶南曦宽慰了一句，“苏阿姨没有恶意，她就是觉得新奇而已。”
林芊点点头，“我知道。”苏阿姨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么新潮的词语，才说她们奇怪的，不是在骂她，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见林芊真的不在意，叶南曦才放下心，林芊家境好，从小到大都是被家里宠着的，平时又话少，心思很细腻，她在叶南曦眼里就是一个被家里宠大，被迫来接受社会毒打的孩子，叶南曦怕她接受不了，特地问了一句。
送走客人，叶南曦加快速度吃完灌汤包，林芊也加快速度吃完，帮叶南曦将垃圾扔了。
外面的鬼多了起来，林芊看着形形色色的鬼，蓦地，她又想起了昨天见到妈妈时，她流着泪，不可置信又激动的神情，心里一颤。
她连忙压住情绪，慢慢平复，等到心里沉寂下来，她才提步往超市走去。
才转身，她便听到有人叫住她，“你好。”
林芊疑惑地回头，见到一个穿着藏蓝色长袍的男人，这种服饰在留城并不多见。
留城待的多为近二十年死亡的鬼魂，身上的衣服季节不一，款式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是现代装束。
因此这个男人的穿着在留城就显得极为抓眼。
这个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五官中规中矩，眼睛很大，看起来老实稳重，不像个坏人。
但也只是看起来。
“你有什么事吗？”林芊微微愣神过后，有些警惕、疑惑地问。
宋志笑得温和，“我是来找叶南曦的，请问你认识她吗？”
南曦姐？林芊心里狐疑顿生。
而超市里的叶南曦无意间往外望去，就看到了那件极有记忆点的藏蓝色长袍。
昨天她因他心神不宁，今天始作俑者就出现在了她面前，叶南曦很难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
她浑身紧绷，眼神直直地刺向宋志。
林芊与宋志面对面站着，看着这个场景，本不应该出汗的叶南曦竟然感到了一丝汗意。
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