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

    就在秦徊身陷匪窝时,蒙诏国东部地区的玉东城里也有人正忙碌着。

    玉东城。

    征东大将军细松苍的桌案上静静躺着两封信,一封是昨夜从安宁城送来的家书,而另一封,是今早从青索城送来的家书。

    拿起被压在底下的那一封,细松苍细细品读起来,时而笑得合不拢嘴,时而连连点头。大概能看得出这是封至少写了四五页纸的家书。

    在看到第四页时,前来沏茶的婢女已经完成了她的工作,正收拾着倒水时被茶水打湿的桌面,她的动作有条不紊。

    在翻到最后一页时,营帐里已退得只剩下细松苍一人。

    他继续将剩下几行字的内容读完,将整整五大页纸折好后装回最下方印有细左穹印信的信封里,再将信封封好,放入桌上的一个木匣子里盖好。

    抬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的拿起剩下的那封家书,实则心里已是迫不及待的想知晓里面的内容了。

    青索城作为他的上一个管辖地,自他平调来东部地区任大将军后便与那边的人再无来往了。时隔几年还能收到从青索城来的信,只能说明这封信里的内容绝不简单。

    果不其然,自打开这封后细松苍便一目十行起来,上面写的东西越看越叫人热血沸腾。

    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看错,他甚至反反复复的了看了不下十遍!

    阅毕,细松苍将这封封面上没有任何印章的书信放入火盆,连带着信封一块烧成了灰烬。自己也拿出几页空白的纸张,执笔写了起来。

    一柱香后,这个胡渣几天都未刮的大将军唤了两个他的亲兵进来,从桌上拿起两封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信封,左边的递给了稍黑的那个,右边的则交到了稍白一些的那个手上。

    而后他先瞧着稍黑的人嘱咐道:“这封信,你要亲手送到兵曹曹长的手上。”又看向稍白一些的那个,“这一封,你需快马加鞭的送去征北大将军的营帐里。”

    最后对两边的人一同嘱咐道:“记住,这两封信一定都要快,尤其是这封——”他抬了抬左手,“必须得赶在明早天亮之前送到!”

    二人信誓旦旦的应是后,便匆匆退下了。

    做完这一切的细松苍似乎心情十分畅快,他哼着小曲走出了营帐。

    在路过演武场时,场上几个平日里就胆子大的问了句大将军去哪,细松苍笑着答:“回家刮胡子去喽。”

    -

    翌日,安宁城皇宫。

    一阵夹杂着湿润与香甜花香气息的穿堂风“呼”的一声吹进长生殿。

    昨个恰逢谷雨时节,夜半时分天公老爷就尽兴地在天空中奏响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雷雨盛宴,将这安宁城里里外外浇得淋漓尽致。

    今晨这宫中所栽种的成片梨花树便早就按耐不住的齐齐盛开,飞雪敝日,含烟带雨。

    含苞待放了许久的梨花花瓣用力撑开黄绿色的花托,露出胭红色的花蕊,肥嫩而秀气的浅云色花瓣密密麻麻的压弯了枝头,将一棵棵梨花树装点得如同一朵朵集天地之精华、钟灵毓秀的天山灵芝。

    随着这阵穿堂风意外闯入大殿的,还有一只早起劳作的蜜蜂。

    眼下这位“不速之客”它急了,正在四处寻找着从这里出去的方向,“嗡嗡嗡”的声音落入殿内,也落入了同伦长的耳中。

    同伦长惶恐不安的觑了一眼座上之人,心里只希望这位“不速之客”赶快出去,圣上本就够烦了,可别再给他添乱了。

    眼下异逻含的桌上堆满了弹劾征南大将军秦有时的奏章,他眉头紧锁,面色一阵青、一阵紫,这让本就不苟言笑的长相看起来严肃得甚至有些骇人。

    与此同时,就在蜜蜂终于找到方向出去时,一直候在门口的小同伦官却佝偻着身子进入大殿。

    同伦长抿着薄嘴,没好气的瞥了眼来人,抽出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来回摆了摆,示意来人退下。

    依旧佝偻着身子的同伦官自是明白这手势的意思,可元后娘娘就在门外等着,若不然,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想在这种时候去触圣上的逆鳞。

    他朝门外努了努嘴,同伦长顺着瞧了过去,便见一角被风扬起的靛蓝色披帛,当即心领神会,也就不再阻拦了。

    同伦官踩着小碎步走到殿前,身体又往下再弯了弯,才道:“陛下,元后娘娘和三公主来了。”

    异逻含这会儿侧着头,正扶额闭眼,揉捏着酸胀无比的太阳穴,这显得他突出的颧骨看起来像挺立的小山峰。

    “让她们进来。”是压抑着烦躁情绪的语气。

    同伦官听命后先退了出去,又在门外耽搁了一会儿,两个长得十分里有六分相似的女子才一同跨入殿内。

    一个体态丰腴,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被干净利落的梳成十字髻,髻上一左一右的簪着一对宝蓝色吐翠孔雀金簪,两只孔雀的神态被雕刻得可谓是活灵活现。

    另一个身型匀称,不算瘦但也绝对算不得胖,露出的一双白皙水嫩的手和白里透红的两腮都还保留着婴孩的肉感,让人看了都想上前轻轻掐上一掐,再掐着左右晃荡两下。

    两人进殿后二话不说,直接一左一右的在异逻含身边坐下,这让还在垂首给自己揉太阳穴的异逻含吓了一跳。

    这会儿他的左手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因为有更好的人选来接替了它的工作。

    含三履放下食盘后就绕去了异逻含的身后,力道适中的替自家阿爹按摩起来,这一行为让异逻含的心情登时由阴转晴,喜上眉梢。

    元后眼瞅着自己的夫君心情有了转变,她顺势将食盘上罩着七彩琉璃盖的盖子揭开,棠梨酥的香气瞬间萦绕在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的身边。

    “陛下,这是履儿今早去植苑里摘的最新鲜的棠梨花,洗净后臣妾和了些糯米面,再加了些剁碎的腊猪肉揉合成饼,专门用履儿小厨房里炼出来的核桃油煎制而成的棠梨酥,陛下一定要尝尝。”元后柔声道。

    棠梨酥呈两面金黄,核桃油和猪油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飘香四溢,上面还用了几瓣娇嫩的梨花做点缀,如此色香味俱全的一道茶点异逻含就算再没胃口,也无法拒绝。

    可作为帝王,他不能轻易表现出对任何事的渴望。是以,还端着一副架子,表现出一副想吃又不想吃的姿态。

    含三履与元后交换了一下眼神,停下手上垂肩的动作,往前凑了凑,直接上手拿起了其中一个棠梨酥,喂到异逻含的嘴前,道:“阿爹你尝尝,就尝一口嘛。”

    “是啊陛下,尝一口吧,清热降火的。”元后从旁助攻,只是说最后四个字时拖长了尾音。

    这宫里看似深宫高墙、死气沉沉的,实则芝麻点大的消息都能传得沸沸扬扬,有时兴许还能掀起些不小的风浪。

    今儿巳时不到,含三履就带着一箩筐的棠梨花去找了元后,百般央求着元后能允许她出宫一趟。问她去哪儿,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她这点小心思又能瞒得过谁?

    元后自知她的女儿与秦大将军的养女秦徊交好,如今秦徊落入匪寇手里下落不明,秦有时秘密向析国人买粮这一荒唐事又弄得人尽皆知,履儿此时出宫,不是在往陛下的怒火上浇油么?

    是以,她便做了这道棠梨酥来先看看陛下是何反应。

    “清热降火”这四个字确实对异逻含有用,他一口吃下了一个棠梨酥,在唇齿间慢慢品味,“唔,确实不错,元后辛苦,履儿,也有心了。谷雨过后这天气只会愈发的热,你们母女二人忙活了一早上,先回去歇着吧。剩下的棠梨酥就放在这儿,待会儿朕慢慢吃。”

    含三履没得到一个准信,虽心有不甘,却还是被元后那充满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给叫走了。

    目送着母女二人走出长生殿的背影,异逻含喃喃自语道:“朕的履儿也到该到嫁人的年纪了。”

    -

    涅院。

    蒙汗药的药效终于是全部过了,但也让秦徊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太阳晒屁股的时辰。

    这间房的采光不错,坐北朝南,全天都能晒足了太阳,此时屋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像披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躺在一张散发着淡淡木质香的圆形香樟木床榻上的秦徊也不例外。

    柔和的阳光打在一张洗净污垢后五官小巧精致的脸上,肉肉的鼻尖在光线下显得晶莹剔透。细腻的脸颊上几根纤细的小绒毛直挺挺的立着,为这张清丽的面庞增添了几分娇憨的意味。

    昨夜入睡前秦徊并未将床幔放下,她觉得若是放了,就好像她将这间屋子默认成是自己的屋子似的,倒显得她随意轻浮了,实属不妥。

    从床上坐了起来,又舒展了会儿身子,才伸手去拿挂在木施上的衣服。

    衣服是昨天同吃食一起送来的,送东西来的人说他们山鬼帮里没有城里人的那些华贵衣服,只有这些粗布麻衣,只能暂时委屈姑娘了。

    虽是粗布麻衣,但却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闻起来还有一股子在太阳下曝晒过后的气味,和床榻上新换的褥单、被衾是一个味道。

    秦徊动作麻利的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恍惚间,一些失去的东西似乎又失而复得了。

    她儿时便是日日穿这种材质的衣服,这衣服的面料虽不如绫罗绸缎舒服,可穿起这样的粗布麻衣来,她反倒会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了。

    “谁?”秦徊警惕的询问。

    门外人回:“是我。”

    听到是何致盼的声音后,秦徊的语气软下去了许多,但还是如临大敌的状态,问他有何事。

    何致盼道:“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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