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这回秦徊可是深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心情忐忑的打开信封,一字不漏的读完后唏嘘不已。

    信上说——

    听闻徊儿妹妹能从匪寇手里安然无恙的逃脱,实在是天大的幸事。也多谢妹妹对我的挂念,秦大将军与秦公子并未做错什么,你千万别怪他们。能做决策的从来只有我父皇,秦公子与我一样都是那个没有话语权的可怜人。

    在你的鼓励之下,这期间我绞尽脑汁的已是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还放下身段去求过鹤庆郡主,此前信中你说她对令兄有意,想必与我一样也不愿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所以我便去试了一试。

    鹤庆郡主倒是坦诚,她确实承认了对秦公子有意,可她说她对许多男子都有意,并不只心悦一人。若是圣上能赐婚让她嫁与左穹君,她也十分乐意。况且她从小本就与我不合,在得知我喜欢的人是她要嫁之人后,便更加不愿去做那成人之美的事。

    父皇与母后那里我也去试过了,总之能想的一切办法都想尽了,最终还是改变不了任何结局。左穹君也从未有一刻是放弃的,他甚至因为此事触怒了征东大将军,被大将军的人给连夜绑回了玉东城,已经很久都没有消息了。

    我自知此事已无力回天,不日父皇便会下旨赐婚。悲伤之余这段时日我也想了很多,其实嫁给你阿哥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虽不爱他,但也不代表日子过不下去。

    况且我若嫁入秦府,不还有你么,我们以前就总是幻想着能时常见面,相约出游,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不久的将来这些幻想终能成真了。

    还记得以前就时常看你在信里说青索城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和好看的风景,还有很多可爱的百姓,我也想来见识见识。

    … …

    信的内容还有很多很多,足足写了整整六页纸,每个字落笔的地方都用了不小的力道,可见写信之人是怀着怎样一种痛彻心扉的心情写完的。

    果真如信上所说,七日后便有一道赐婚的旨意送来秦府,一家人叩谢龙恩后秦有时双手接过圣旨,这婚事便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婚期定在半年后的十二月九日,日子有些仓促,况且还是迎娶公主,从把宣旨的同伦官送走以后秦府上上下下便忙碌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秦有时才终于意识到家里没有个当家作主的女主人,是一件多么让人苦恼的事。现找一个,他这一把年纪的也来不及了,再说了哪有老子与儿子同年办喜事的道理,这不乱了伦理么。

    故而秦有时将目光投到了小女儿秦徊的身上。

    主要还是考虑到徊儿三年前便接手了执掌秦府中馈的重任,膳食、账本、礼数、人员安排等这些她都是熟练的。秦于仲又是她阿哥,由妹妹来操持哥哥的婚事也是说得过去的。再说了,就细心与用心程度上来将徊儿是百分百没问题的,总归之后她也得成亲,早日熟悉这些流程没什么不好的。

    秦有时的这些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秦徊一眼便看了出来,都无需等她阿爹开口,便在当晚用暮食的饭桌上主动领下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只是眼下还有另一个当务之急,那便是又到了每三月一次的买粮日子,这同样也是他们与山鬼帮约定首次需要双方兑现承诺的日子。

    尽管军营里有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在盯着秦家,但好在圣上对秦家私自买粮、放粮一事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式解决,甚至还在东窗事发后给秦家赐婚,这足以能表明圣上对此事的态度了。

    这会儿他们继续保持和析人的交易,就算那只眼睛看到了想必也不会再往外传消息了,毕竟谁会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一直坚持做一件掀不起波澜的事呢?

    此次随行的人员里除了上一次的同一批人以外,秦徊还专门带上了春祺。

    出发前一晚,春祺激动的一直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秋祉觉浅,被她这么一折腾,几次三番的被吵醒后终于是忍不住发飙了,“你床上是有虱子啊还是有跳蚤,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这也没说话呀,你那么凶干嘛,人家这不是太激动了睡不着嘛。”春祺有些委屈,怯怯的说道。

    秋祉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就是去个匪窝,有什么好值得睡不着觉的,遂恫吓道:“激动什么,全都是一群戴着面具的凶神恶煞之徒,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白白胖胖、又傻又蠢的小娘子了,既然你这么向往,明日我便跟主子说就把你留那儿吧。”

    哪料这话在春祺听来完全不害怕,她反倒还翻了身过来面对眼睛紧闭的秋祉,苦口婆心的对她说你错了,“山鬼帮的人才不是恶徒,主子都说过多少次了,他们都是些本性淳朴的难民、流民,是打战才害了他们,你怎么还总是这样说人家。”

    秋祉闻言,翻了个身背对春祺,不再说话。她不想靠她太近,显得她们关系很好一样,更不想与她再多说什么,匪就是匪,分什么好坏!

    清晨的天光微亮,秋祉便醒了,昨夜转过身去没一会儿她便睡着了,再次入睡后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想必是春祺这个小妮子终于也没精力折腾了。

    她坐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又打了个哈欠,突然间眼尾瞥见一个半坐着靠在白墙上、披头散发的女鬼,着实是吓了她一大跳。

    扭头定睛一看,她拍了拍胸口,幸好不是什么女鬼,是春祺,正顶着眼下两团青乌在盯着她看呢!

    见秋祉终于醒了,也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春祺哑着嗓音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就算是匪,也是分好坏的,不能一概而论。”

    这么死脑筋的么?秋祉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等了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有病吧”,说完便起身下榻,穿衣洗漱去了。

    等两位贴身婢女都洗漱过后便一同抬脚去主屋里伺候主子。

    秦徊方一见到春祺,便捂嘴作吃惊状,“呀,春祺,你是昨夜一整晚都没睡吗,怎的眼下这般黑!”

    -

    这车马一多,总归是不如一人一马要行得快,好在去隐仙峰需要两日的路程,春祺还能在马车上补个觉。

    山鬼帮的人很准时,两日后早早的便等候在云居洞高处的冷杉林里。

    为首之人双手插于胸前,两脚分开与肩同宽,站姿挺拔中又带点不羁的感觉,长马尾高高束起,露出的一部分发丝随风飘扬。

    单看背影,会让人误以为是一位仗剑走天涯的江湖大侠,不知会俘获多少万千少女的芳心。可若他将正面转过来,那副诡异又血腥的面具一准会让这些少女吓得花容失色、屁滚尿流。

    他身旁的山鬼帮众人基本还站在第一次埋伏时各自所站的位置上,眼前也依旧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场景,只不过这次的心境与上回完全不同了。

    云居洞西侧洞口那边几个大汉已经将所有麻袋全都扛进了山洞里,这次用时要比上次多出好大一截来。

    毕竟原先秦家买的粮里有一半都要分给山鬼帮,为了保证运回青索城的粮食总数不少,秦于仲只得花更多的价钱向析国人买更多的粮。

    秦有时被罚俸三年,好在他名下的庄子、铺子等这些年在秦徊的打理下还算收益不错,眼下能在负担得了整个府邸的开销之外还有余钱可以拿出来用于支付买粮的费用。

    仔细算来,只要秦府上下勒紧裤腰带过活的话,只要熬过三年,等到他们的家主月俸恢复的那一天起,用这些钱来支撑全家人的生活以及每三月一次的买粮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等与三公主大婚后秦于仲便会成为名副其实的驸马爷,到时除了圣上额外赏赐给他的六百亩土地外,每月还能分到五贯钱上下的月奉,以及四百二十石粮食。

    这本是好事一桩,可以让秦府的生活宽裕一些,只是从眼下起,用钱的地方只会多不会少。

    筹备婚事,就是个花钱如流水的大“工程”,到底是迎娶身份尊贵的公主,一切用度皆要以最高规格来安排;等公主嫁进来后她的一切吃穿用度也必须给她提供最好的。

    还有下个月就要送去安宁城的彩礼,这才是目前最最消耗财力的一项大开支。

    秦家家底本就谈不上深厚,秦有时平日里又清廉节俭惯了,虽说秦家给了多少彩礼,圣上与元后为三公主准备的嫁妆只会比秦家少说多上四五倍,可尽管这样又如何呢?

    总不能一家人靠公主过活吧?哪有夫家用新妇嫁妆的道理,就算是有,反正他们秦家人是做不出这种会令人耻笑的事情的。

    难啊,以后的日子真难… …

    一路上这般细细盘算下来,秦徊认为山鬼帮此时与他们秦家谈所谓的“合作”,简直就是在趁火打劫!

    遂越靠近隐仙峰,越心事重重,各种复杂的情绪也一直闷在心里,不说也不发出来。

    通常人越是这样,越是有易燃易爆的隐患存在。只要哪个没点眼力见的在此时随意触碰到这人的“引燃线”,下一秒会遭受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山林里何致盼看了眼日头,算来秦府的人也该来了。别看他巍然不动,一副看起来平静如水的样子,实则内心焦急万分,七上八下的。

    他倒是不怕秦于仲的人不来,他只是怕她不来。

    谁知没等多久后,东边的山路上传出了车轱辘碾压土地和石子的声音。一个拐角后便见拉着木桶的马车陆续出现。

    一辆、两辆、三辆… …

    随着马车进入眼帘的数量变得越多,何致盼的心已经完全停止跳动了,甚至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黑瞳深不见底,却闪着期盼的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死死盯着山道拐角口。

    随着最后一辆马车的驶入,又等了片刻,后面再没出现任何可坐人的车马的影子。

    黑瞳里期盼的光正在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就在何致盼不抱任何希望时,倏地,一辆华盖马车慢悠悠的出现在拐角处。

    怕自己看的不真切,使劲眨了眨眼,再看时便见驾车之人有着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正是此前在山鬼帮冒充自家主子、忠心护主的婢女——秋祉。

    何致盼喃喃自语了一句“看来她确实守信”。

    眼里光芒重燃,只是这回换上了欣喜的光。心也落回了肚子里,鲜活的“咚咚咚”跳着,速度很快,也能正常呼吸了。

    只听常安在一旁“嘿”了一声,语气轻快道:“那是秦小姐的马车么,没想到她还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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