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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崩亭

    “何尊主要与我说什么?”

    四下除她和何致盼以外,已无其他人了,可这却让秦徊有些莫名的紧张,交叠的双手一上一下的紧紧扣着,眼神躲闪间一直在刻意的避开面前之人的灼灼目光。

    这人莫不是在山里呆多了,人都给呆傻了,竟犯了男女相处时男子不应一直盯着女子看的忌讳,真是没礼貌,秦徊有些不悦地暗暗腹诽。

    一般一直盯着人看要么是对方脸上有东西,要么是被对方的美貌所惊艳到挪不开眼。

    无论是哪种情况,在发现自己一直被一个男人盯着看时,绝大多数的女子都会误以为是前者,从而产生自卑或羞耻的心理。

    只有少部分真的长得国色天香的女子,才会想当然的以为是后者,从而对自己所散发出的魅力更加自信。

    秦徊虽未把自己归为国色天香那一类的,可她从未对自己的长相自卑、不满意过。是以在何致盼一直盯着她看时,她又一次的认为这个山鬼帮的尊主一定是对她这张脸动心了。

    哪知在她思绪发散之时脸颊忽地感受到一种近在咫尺的温热,一回神,发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往前伸也不是、收回也不是的就支棱在她眼下。

    又是一阵雷电穿过胸膛的触击感,直打心门,这次依旧是麻麻的、苏苏的。

    “我… …你的脸… …”气息紊乱间何致盼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手还依旧抬着。

    秦徊默默“嗐”了声,所以是她自作多情了,什么动心不动心的,原来真是她脸上有东西。她羞赧的往后退了几步,摸了摸脸,想将脸上的脏东西抹掉。

    相比之前的一臂之距,这下他们二人离得又更远了些。

    “你别误会… …我的意思是你脸上有泪痕,就想问问你怎么了?”

    松了口气,秦徊耷拉着嘴角道:“你方才说有话要同我说,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啊?”

    何致盼:“… …”

    一面对秦徊,再受众人尊敬的山鬼帮尊主也会失去思考能力,不仅脑袋转得慢,嘴也会变笨,尤其眼下还是两人此前未有过的单独相处。

    是啊,这可是对于他来说弥足珍贵的单独相处的机会,午间他费劲心思的将她留下,绝不是让他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的!

    见男人是个“哑巴”,秦徊正欲转身要走,便被一句语出惊人的话给拦住了脚步,只听那“哑巴”开口道:“在下想单独约秦小姐去外边走走。”

    这话他倒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的既露骨,又直接。

    可秦徊这样养在深闺、万年都不曾开花的铁树可听不得这等虎狼之词!

    虽说几次接触下来她并不讨厌这个看似外表冷酷无情、唯利是图,实际内心善良柔软、乐善好施的山鬼帮尊主,也不抵触之后每隔三月都要与他见一次面的不争事实,可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能单独相约的地步吧?

    他的人品还未经过她的检验,万一他是个隐忍至极的禽兽,想把她带去无人的地方对她行不轨之事呢。

    考虑到男人还在耐心的等待她的答复,她想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可以单独,也不可以那么轻易的答应,毕竟女孩子家家的,矜持和安全意识她还是有的。

    只见秦徊抿了抿湿润的唇,黛眉拧作了一团,表现出一副不大情愿和抱有极高警惕性的态度。

    方才那话确实有些出言不逊,何致盼只得替自己辩解道:“是我冒犯了,秦小姐若是不放心,可叫上你的贴身婢女同去。”

    秋祉便就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自己主子出涅院的那个人。

    几人出门时春祺还在赌气,可顾抱儿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她又不像秋祉会武功,就算是跟着去了也保护不好主子,难说还会成为主子逃跑路上的累赘,只能自己一个人边干活边生闷气。

    这是一条往山上走的路,一路上何致盼几次回头想同秦徊闲聊几句,但只要一看到秋祉紧紧护在秦徊身侧,他回头时秋祉还总是瞪他,便作罢了。

    三人就这么一路无言的在一炷香后登上了山顶。

    今日天气极好,好到山顶终年不散的浓雾都从天边剖开了一道口子,朦胧可见一轮橘黄色的圆盘。要换做在涅院,这个时候是断然无人敢抬头直视圆盘的光芒,可从山顶看过去不仅不刺眼,还有种闭月羞花的美好。

    氤氲的阳光从那道开了的口子直射向雨崩亭四端飞檐一角的浓墨色小葫芦上,为小葫芦添上了一笔浓墨重彩的神话气息,让人误以为此处刚刚经历了一次上神飞升的神圣仪式。

    山顶温度低,秦徊她们是一路走上来的,好好活动了一番后每个人身上本是热腾腾,此时一阵凉风过吹,顿觉凉爽的同时又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何致盼的脚步愈来愈慢,他也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遂停下脚步回身问秦徊:“冷吗?要不把袍子披上?”

    边说边抬了抬一早就准备好、挂在小臂上的浮云袍。

    秦徊刚准备打个喷嚏,突然被这么一问,喷嚏也憋回去了,打不出喷嚏的难受在鼻腔里打转,缓了好一会儿才嘴硬的说:“不用,我不冷。”

    何致盼垂眸一扫而过小娘子那渐渐由红转白的双唇,暗暗笑了声,看来不是不冷,只是还不够冷。

    既如此他也不勉强,看了眼没送出手的袍子,倒也不觉得可惜,一会儿有人冷得受不了了,这浮云袍总会派上用场的。

    “前面就到了,这里是隐仙峰景致最好的地方,秦小姐或许此前都不曾来过吧。”

    秦徊跟上男人的脚步,继续往前走,“来过,前面就是雨崩亭吧,儿时我阿娘也曾带我上来游玩过。”

    用稍显疑惑的语调“哦”了声,“看来我确实是在山里呆久了,消息闭塞,竟未曾听说过秦有时大将军娶妻的消息。”

    何致盼开始明知故问的深挖,此行他的目的便是能从当事人的口中弄清楚她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抬眸看了眼前头穿着一袭紫衣粗布也掩盖不住身上与身俱来的贵气的背影,秦徊只觉自己被小看了。

    这人是把她当傻子了吧,消息闭塞能在劫粮的时候顺带将她掳走?消息闭塞能在第一时间便猜到她的真实身份并与她谈合作?

    不过眼下还不确定他到底有何意图,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如今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不能为人道也的事了,吐出一口浊气后秦徊轻快地回道:

    “何尊主有所不知,我其实是我阿爹的养女,阿爹是七年前收养我的,在被收养以前我就住在隐仙峰底下一个叫白乌村的小村庄里。因离得近的缘故,儿时我的生母一有空便会带我登山春游,是以多年前我便来过雨崩亭了。”

    时间对的上,看来白乌村出事后没多久她便被收养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何致盼还想问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么,可这不是他现在这个身份该问出口的话,不能问,也不敢问。

    等话到嘴边时,就变成了“秦小姐在秦府生活得怎么样”,其实意思都差不多,只不过这么说也算是变相说出自己的心声了。

    能问出这个问题,倒是让秦徊感到意外,她都做好要回答“那你的生母呢”或是“你为何会被收养”等诸如此类问题的准备了。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他早就调查过自己,调查过秦家了,他什么都知道,所以就没有问的必要,“挺好的,人人都羡慕我,说我运气好,有阿爹疼、阿哥爱,衣食无忧也不用遭受颠沛流离的苦难,怎会不好呢?”

    这话虽是以反问对方为结尾的,但更像是她在问她自己。

    若是事事都能提前预知,知道是要用唯一的阿娘和整个白乌村人的性命,才能换来如今的锦衣玉食和父兄的疼爱,那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说不,她不愿接受这样的好。

    思及此,身体所感受到的较之前更进一步的凉意,让秦徊发现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置身于雨崩亭里了。

    雨崩亭其实有些虚有其表的意味,除了外观被世人描绘得神乎其神些了以外,实际亭子里头根本没什么稀奇的,中间没有摆放桌椅就不说了,连四周也没有可以歇脚的美人靠。

    以前隐仙峰还对外开放时便有许多人慕名而来,登上山顶见到雨崩亭的全貌后又失望而归。

    故此早年间才有人为了增加登山人的乐趣,利用种在雨崩亭周围的三颗千年大榕树枝繁叶茂的优势,在树旁扦插起了锦屏藤。

    锦屏藤株可蔓长五米以上,细长卷须的藤条从榕树上如瀑布般悬垂直下,奇特而壮观;也如帘幕般有隔热和挡风的效果,兼具观赏性和实用性。

    后来也不知是哪对门不当、户不对的有情人开了个头,他们将互赠给对方的红绳以打结的方式,将象征着美好愿景的红绳系在了锦屏藤上,没成想最后竟破天荒的在一起,并且过上了人人都祝福的幸福生活。

    有了这等先例后许多情路坎坷的有情人纷纷效仿,他们相约着登上隐仙峰,专门到雨崩亭里对着正东方虔心许愿,许愿过后再将对方赠给自己的红绳系在藤蔓上,就等着心中所想能实现的那一天。

    至于到底有多少人能心想事成,就不得而知了。

    慢慢的也有人在系红绳之余还会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写在一片木块上,就怕每日那么多人来系绳,忙碌的月老会听不清到底是谁许了什么愿望,从而导致愿望不能成真。倒不如将所思所想直接写下来,月老看得直观明白,愿望的实现便也就更容易了。

    效仿此举的人自然也不少,有段人最多的时间里因木牌挂的太多,还差点将其中一颗老榕树原本长得粗壮的枝条给压断了呢!

    时过境迁,因无人问津也无人打理,红绿相间的株蔓已经将雨崩亭另外三个方向围得水泄不通了,红绳也在风吹雨打之下褪去了鲜艳的颜色,这反倒让雨崩亭蒙上了一层饱经风霜后的沧桑感。

    何致盼意识到自己适才问了个很扫兴的问题,他走出亭子,慢慢走进杂乱无章的锦屏藤里,想赶紧转移话题,遂随手拿起一块木牌念了出来:“愿月老通知阎王爷,早日带走吾夫。”

    越念越不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念完。

    … …也不知是哪位奇女子写的,还真是个很另辟蹊径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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