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丝傀儡(九)

    电锯正中木偶的心脏。

    里面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跳动着一颗心脏!

    胸腔的致命伤里流出了大量的液体。

    江桉心下松了一口气,提着有些碍事的嫁衣朝几位队友跑去。

    几个爬上来的观众已经被解决,四处散落的肢体洇出血液,带着惊恐的木头脑袋死死的盯着几人。

    看到江桉手中滴血的电锯,方黎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电锯无眼,伤了队友可就不好了。

    “这里直接炸了算了。”楚明望着台上越来越多的观众,手中动作不停,一枪崩开木偶的关节。

    “没用。”

    江桉瞅着台上不断扭曲挣扎的碎肢,看不见源头的黑线仍然连接着观众的躯体,即便已经成了碎片,也活动自如。

    舞台中央的供桌上的红蜡烛燃烧着,昏暗的烛光驱逐了些许黑暗,烛泪从跳跃的火苗中滚落,成对的红烛才燃烧了不过三分之一。

    面目粗糙的偶人越来越多,蜂拥着将他们挤在戏台的角落。

    步步紧逼的观众,迈着僵硬的步伐。

    一步,两步······

    艳丽又喜庆的红绸挂在冰冷的墙壁前,身后已经没了退路。

    江桉手腕处的关节已经不太灵敏,偶尔有些痒意,让她心里愈发烦躁。

    台下密密匝匝的座位上空荡荡,无风自动的红纱轻轻扫过。

    通往后台的侧门紧闭着,互动剧场的观众伸着手臂,企图撕碎他们。

    怎么办怎么办。

    江桉快速跳动的心脏仿佛卡在嗓子眼,目光谨慎地朝四周移动,想要找出围堵中薄弱的一点。

    正在此时,霍滕突然掏出一个小木偶。

    巴掌大的小人,五官雕刻的栩栩如生,紧闭着双目,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一样。

    他飞快地说着,语气都不带喘一下的:“这是一二三,木头人不许动。”

    “它睁眼的瞬间,一切在它视线内的东西都必须陷入静止,否则······持续时间不定。”

    霍滕一边解释一边把手中的小人丢了出去。

    落地的那一瞬间,精致小巧的木偶直挺挺的立起。

    在江桉看不到的地方,木偶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漆黑的眼珠占据了整个眼眶,演出厅里成百上千的人偶落在它眼中。

    张牙舞爪的人偶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僵硬的触感爬上她的皮肤,从脚踝处一点点往上蔓延。

    冷汗从额角滑落,顺着下颌线缓缓没入脖颈处的防护服内,森冷感缠上她的心头。

    江桉低头,一块散碎的残肢赫然扒上她的小腿。

    刚刚被解决的木偶残破不堪,然而它们在黑线的操控下还能活动。

    她一脚踹开那块破破烂烂的木头。

    道具没什么用?

    疑惑刚刚出现,就在江桉忍不住用眼神问询时——

    “咔——”

    蜡烛上的火苗轻轻一跃。

    霎那间,随着一声奇怪的轻响,爆了。

    “快!赶紧出去。”

    猛然炸开的气浪掀翻了所有的木偶,空气里不断响起木头断裂的爆破声,如同天女散花般洒落的血液砸在江桉身上。

    掉落的木屑连同木偶四分五裂的躯干劈里啪啦地落下。

    血液独有的粘腻感落在她手背上,江桉来不及躲闪,用尽全力径直冲向那扇侧门。

    很快,门近了。

    五米,三米······

    近了近了!

    终于,江桉的手碰到了门柄。

    【空间钥匙】毫无阻碍地插入门锁。

    【开锁概率99%,成功开锁。】

    “咔嚓”一声,门开了。

    门外完全隐入了黑暗,进来时的狭窄过道也不见了踪影,守在门边的黑帽子只有一双眼珠让人看的清晰,见门开了有些惊讶:“演出完成了吗?”

    他默默头顶的礼帽,黑溜溜的眼珠转动,打起精神:“既然已经谢幕那就走吧,我带你们去休息室。”

    江桉扶着门,身后四人已经围了上来。

    霍滕:“怎么了?木头人快失效了,赶紧走。”

    他侧开身给同伴让出道路。

    戏台角落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一道道突然爆破的气浪对它毫无影响。

    不对劲。

    这里不对劲。

    “等等!”江桉脸色突然难看起来,“先别走!”

    门外的黑帽子完全看不见身影,只听见他疑惑的催促:“你们怎么了?怎么还不出来?这里马上就要进行下一场演出了,该腾地方了·······”

    江桉不等门外的声音说完就直接开口:“我们忘了那个守则,演出没完成真的能出去吗?”

    剧场守则与院区守则没有任何冲突,一切都是有效的。

    互动剧场员工守则第三条,无论如何请完成演出。

    短短三条规则,江桉记得很清楚。

    后面还有一句,谢幕后如有需要及时联系黑帽子前往休息室。

    他们没有提出需求,黑帽子怎么会主动提起带他们去休息室?

    她当机立断:“回去。”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江桉一提醒,几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走,回去,在蜡烛熄灭前完成演出。”她咬咬牙,带头返回。

    然而,戏台之上,崭新如初。

    短短几秒内,一切恢复了原样。

    不,不对。

    也不算是恢复了原样。

    戏台下,所有的观众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破碎的残肢以及身上的伤痕无一不在表示,刚刚那一场不是幻觉。

    戏台上,被江桉一把锯子捅出伤痕的新郎依然僵立在舞台中央,数十根黑线吊在它上方,如同雕塑一般。

    祭拜的高堂上不知何时多出两个木偶。

    一男一女端坐在供桌两旁,老气的衣饰上甚至还带有斑斑点点的灰褐,像是未曾清理干净的泥巴。

    江桉环视一圈舞台,这才发现,这个场景有点······诡异。

    她浑身发寒,失速的血液涌上头颅,耳膜里咚咚作响的心跳占据她的意识——

    棺材!

    那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五副棺材。

    台下的观众们灰白的脸孔上沾着干涸的血迹,夸张的油彩与不断涌出的血液交汇混杂在一起,透出一种模糊暗淡的灰黑色。

    它们在等待演员的表演。

    “怎么演,该不会真要躺进棺材里吧?”楚明一脸抵触。

    界域里真躺进棺材那简直就是去送死。

    “互动剧场的演出剧目是《婚》。”

    江桉突然说到。

    “还记得么,他们渴望自由。”她微眯起眼睛,浅色的瞳孔映出红烛跳动的火焰,“只要贴合主题就行了。”

    突然,原本还算平静的观众席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呆板,机械,冷漠。

    “啪、啪、啪······”

    极具节奏的掌声带走了死寂,衬得演出大厅愈发安静,巨大的不安笼罩在舞台。

    “卧槽,快快,快看!”方黎嘴里吸了一口冷气,示意他们看去。

    那里。

    那具被江桉破开胸膛的新郎猛地抬起头,黑色的线条一跳,它嘴角越扯越大,最后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江桉肚腹处微微发烫,她一怔,像是想起什么,掀开嫁衣右襟。

    六张票据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摸一样,原本五张票上的红戳完全变了。

    黑色的印记,六张一模一样。

    最下面那张微微发烫。

    这是,从自动售票机里买的那一张。

    江桉记得清楚,取票时用力过大的折痕很好辨认——

    第六个人出现了。

    对面的新郎木偶停下了大笑,嘶哑生涩的开口:“新、娘,新娘,我的新娘······”

    晦涩的语调越来越顺畅,它从一开始的迟滞变得灵活。

    “睡觉,睡觉·······新娘,一起睡。”

    脸颊上两坨高原红晕开,不知是什么质地的黑色在它两个细长的眼周晕开。

    显然,它是个鬼新郎。

    那个,看不见的第六个“人”!

    它裂着嘴角,在黑线的操纵下朝几人走来,僵硬的手臂挥舞着,带着傻笑:“和我一起睡。”

    台下的观众发出欢呼,似乎是在助兴。

    它眼里闪着凶光,动作灵活的朝距离最近的江桉扑去。

    早有准备的江桉拎起烛台朝新郎木偶扔去,近乎小臂粗细的蜡烛迎面砸在木偶的头上。

    被砸懵的人偶把蜡烛挥落,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吼:“啊啊——你砸我!你砸我!”

    它瘦弱纤长的身子摇晃,发疯似地捶打着一旁的棺材。

    一旁端坐着的两个人偶似乎受到了新郎情绪的影响,同时站起,朝江桉看去。

    诡异的是,它们一动不动。

    而江桉竟然主动朝棺材走去!

    “哎,江桉!”

    霍滕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松开,快松开!”楚明声音焦急,带着一丝惊恐,嗓音都变了调。

    江桉回头,黑色的头盔上映出的画面让她眼中爬上了恐惧——黑色的丝线缠紧了她的四肢与头颅。

    因霍滕的动作,她一只手腕上的丝线拉扯,已经深深埋了进去,深可见骨。

    江桉飞快地从系统中找到附着源质的匕首,迅速挥向黑线。

    看起来坚韧的黑线瞬间断裂,沸腾的黑色线条错乱,下一刻又恢复原样。

    楚明脸色苍白,手中动作交织,下一秒,她身上的黑线齐齐断裂,除了——手腕上那一条。

    江桉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那被割开的手腕上,异质的皮肤断面掉落下木渣。

    从指尖开始,手腕以下的皮肤已经完全异化了,薄薄的皮肤下是冰冷的木质感。

    【异化进程达30%,请员工及时注意自身状况!】

    Aurora异化值的提示猛然响起。

    她冷静的笑笑,朝新郎木偶说道:“结婚是婚,离婚也是婚,逃婚似乎也不错。”

    说完她朝台下鞠躬。

    然后手起刀落,一只带着黑线的手掌掉在戏台上。

    江桉砍掉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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