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人面面相觑的寂静里，Aurora突然出声：“警报！警报！检测到······滴滴！检测失败······”

    “故障了？”方黎有些奇怪。

    “不对，”霍滕反驳道，“Aurora被研制之初就是为了检测界域，不可能出错。”

    检测失败······

    霍滕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突然说道：“快去通知列车司机，现在就发车。”

    周围很可能出现了尚未成型的界域，源质浓度不达标所以Aurora才检测失败。

    楚明一下就跳下座位，凭借自己小巧的身材很快就穿过正在上车的人流到达了司机室。

    然而，楚明透过玻璃门，司机晕倒在座位上。

    楚明一边迅速返回车厢，一边低声通过终端告诉霍滕自己的发现。

    就在霍滕准备通知联系当地安全局采取强制疏散时，车厢内突然出现一声细微的电流声。

    “哧啦——”

    车厢内的灯似乎出现了故障，开始闪烁，明暗不定的空间内有人发出惊呼。

    乘务员的播报很快响起：“尊敬的旅客您好，本次列车······”

    窗外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漆黑空洞的地下站台内时不时有嗡鸣，列车内闪烁不定的光线在这死寂中显得十分微弱。

    “啪——”的一声，这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消失。

    在完全陷入漆黑前，霍滕的余光看到窗外的黑暗深处突然出现一抹人影。

    他猛地扭头，死死盯着涌现的瘦高人影，一个，两个，三个······

    注意到霍滕的失态，其余三人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冷不防看到渐渐逼近的人影。

    “A371小队休假结束。”霍滕一边检查系统内的装备，一边分配任务，“楚明，萧梵尽快安抚好乘客情绪，将目前清醒的乘客集中在固定车厢。”

    “方黎你和我守好车门。”

    “及时注意被拉进界域的人，必要时刻直接清除。”

    **************

    不知不觉间江桉已经走了半个小时，Aurora提供的导航应该是没错的，然而在这半个小内她一直在出口处打转。

    一旁锈迹斑斑的电梯破破烂烂，标着绿色通道的路口仿佛被一层朦胧的雾气隔开，地面上黄色的警戒线将里外分割成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所有的店铺都灯光明亮，然而这里没有一个人，江桉走在死寂的地下商场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这里出不去。

    江桉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界域就局限在了这么一个单一的场景？江桉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她觉得这个界域内的诡异情况恐怕民博和安全局所有的任务存档里也找不出相似的案例。

    偌大一个界域里就她一个人。

    江桉决定去地下站台那里看看，某种程度上人口密集的地方更容易架起连接界域的意识桥梁。

    人的意识，观念，想法是可以传染的，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种同化，界域入侵导致的集体意识海洋很容易就会导致大规模死亡事件。

    如果她没记错自己被拉入界域的那一刻，远途列车还不到发车的时间。

    虽然界域拉人的标准不是100%，但也不至于那么多人里只挑了她一个。

    然而还没等江桉找到地下站台，她眼前一黑，浓重的黑暗再一次毫无预兆的笼罩了下来。

    下一秒，江桉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她警惕着举着枪，微型粒子束枪的传感器感应系统一瞬间发出蓝光，而后又很快被湮没在无形的黑暗中。

    一秒不到的时间里传感系统已经扫描成功，连接上Aurora的智能系统。

    【用户连接成功】

    黑暗中漆黑不见五指，这种情况下眼睛似乎成了一件摆设，没有防护头盔，没有护目镜，江桉只能依靠自己其他的感官。

    突然，江桉侧身，直接冲左前方射击。

    “噗呲”一声，像是某种脆弱的纸张被捅破的声音，光束穿透了皮影。

    静默了一会儿，耳边没再传来任何声响。

    江桉本以为这次也会如同上一次一般，杀死皮影怪物就会结束黑暗，然而黑暗依旧存在。

    她静静地站在黑暗里，手中握紧了武器不敢放松。

    时间缓缓流逝，在黑暗里很容易就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她不知道目前的安全还能持续多长时间，但黑暗中的袭击很可能不止一次。

    果不其然，江桉在高度集中的精神下再次注意到了拖沓的脚步声。

    ······

    终于，黑暗如同被海绵吸去的潮水一般，明亮的灯光乍然出现。

    江桉紧绷的神经猛然一松，她深吸一口气，六个，这次的黑暗中一共出现了六次袭击。

    她从终端上确定了时间，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每隔一个小时黑暗就会出现一次，每十分钟就会出现一次袭击。

    而黑暗过后的一个小时会恢复正常，这一个小时内是安全时间，所以她的探索都集中在这一个小时内尽快完成。

    江桉很快就确定了方向，按照原来的计划去站台。

    当她抵达站台的位置时，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江桉的口鼻，那里没有列车，没有同胞，只有一地的血迹。

    暗红的血液汇成一个血泊，地上被拖行的痕迹十分明显，长长的血迹延伸到远处。

    部分稀薄的血迹已经干涸，江桉眼神一暗，顺着痕迹找去。

    血迹在中途已经不再明显，拖行的痕迹已经很难再看到，但偶尔滴落的血珠仍然给江桉提供了线索。

    所有的痕迹最终在出口的位置戛然而止。

    背景模糊的出口与破旧的电梯。

    江桉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第一次找到的那个。

    但这次她没在尝试走出大门，而是选择了电梯。

    前面的电梯有些破旧，外面的按钮上不知沾了什么污迹，锈迹斑斑，紧闭的电梯门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好像很久没人用过。

    江桉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缓缓敞开，里面空间很大，方方正正的的电梯内贴着不少广告。

    “咳咳——”

    随着电梯门打开，厚厚的灰尘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呛得江桉忍不住咳嗽，与此同时里面传出来一股异味。

    很微弱，有种令人恶心的腥臭，然而再闻时那股异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桉走了进去，里面的灯管并不明亮，甚至还有些昏暗，然而足以她看清那些小广告上写着什么。

    喜刷刷皮影原料供应商。

    夸张简陋的小广告上用刺目的红色写着联系方式，像这样的广告贴满了电梯，江桉只能从广告的空隙里看到自己被切割的七零八碎的倒影。

    红色的数字一跳，平稳运行的电梯猛地停了下来。

    带着锈迹的金属门缓缓打开，前面一片雾蒙蒙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周围的空地。

    当她踏出电梯的那一刻，灰蒙蒙的雾气瞬间消失不见，如同退去的潮水一般把所有的模糊带去，周围的景象看着一清二楚——与地下商场一般无二。

    江桉心下一沉，难道又回来了吗？

    ——咣当！

    门框碰撞的声响从前面传来。

    那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商场十分清晰，江桉下意识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一个店员模样的男人关上店门迈着拖沓的脚步朝下一家走去，似乎是感受到江桉的目光，他转过身来，凹陷的脸颊上一双眼睛十分浑浊。

    就在他转动的那一瞬间，江桉看到了他扁平的身体，正面逼真的仿若真人，然而侧面薄的就如同一张纸。

    那是个共生物。

    江桉体内的源质微微逸散，这么点儿东西应该可以让她混淆共生物的感知，顺利蒙混过去。

    在她的注视下，那个纸片人朝她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个店员的形象很瘦弱，接近两米的身高让他看起来格外不协调，它的脚步声沉重，“咚咚”的回音在空旷的楼层制造出难以忽视的紧迫感。

    江桉注意到它胸前佩戴的铭牌，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边角处戴着些许褐色的污迹，看起来已经有了不少年头了。

    高瘦的店员鼻翼翕动，从空气里辨识出微淡的气味，灼热的饥饿感从腹部升腾，烧得他难耐。

    “你是下面哪个店的？”

    店员忍下了食欲，最终在距离江桉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它浑浊的眼睛带着探究，在江桉身上游移不定，开口询问的语气里带着质疑：“这里是原料供应区，你来这儿干什么？”

    店员说话时嘴巴并没有动，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江桉，但是声音仍然从那个方向传来，无端透露出一股诡异感。

    “我过来退货。”江桉反应很快，她示意般提了提手被系死的袋子，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们店里皮影质量可真差，我们店里在你们进货的皮影没多久就被顾客投诉了，你们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解释。”

    “怎么会呢？我们家的产品都是有质量保证的。不过，”店员平淡僵硬的语气一转，充斥着阴翳眼白的眼珠上下打量着她，“换货要去店里，跟我来吧。”

    江桉没有犹豫，踏进了原料供应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