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皮鼓(二)

    鼓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时刻监控这里的安全局立马发现了波动,一个穿着制服,看起来很有气场的女人穿过秩序井然的大厅,快步走到一个办公室前,敲响了房门。

    一进去就朝负责人干净利落的开口:“位于南峪区罗文大街101号的未知界域发生波动,根据Aurora发来的讯息,77号讲解员已经开始探索。”

    对面的人背对着她,沉吟了半晌,转过来将手中插着芯片的终端扔在桌上:“我查了一下她的资料,是个不错的苗子。先让她探索,派人去那里守着,情况不对直接启动防御装置。”

    “是。”嘴里虽然毫不迟疑地应道,但一瞬间停顿的呼吸还是让对面的人捕捉到。

    他揉了揉眉心,说:“萧梵,对于入侵的界域,如果在里面没有找到附着的源质,你该知道后果的。”

    “可启动防御装置小区里的人······”萧梵话还没说完,便被对面的人打断。

    他敲了敲桌子,耐心地解释:“不启动防御装置,遭殃的就是整个南峪区。”

    萧梵沉默了,入侵现实的界域已经失控,如果不加制止,界域就会不断扩大,然后一点点蚕食掉现实世界。

    而这个速度不会超过一个月,最佳的清除时间是前三天的适应期,三天以后界域扩张的速度会成倍增长。

    即便这些她都知道,但是做出抉择时仍然犹疑。牺牲同胞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等萧梵走出去后,桌子上的终端突然闪出一块投影,悬浮的光屏里出现一道人影:“让萧梵做下任的负责人是不是还得再考虑考虑?”

    “谁也不是天生就冷情心狠的。”

    **********

    昨晚的系统播报并没有让江桉追出去。

    相反,她觉得第一晚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还是安分一点好。

    然而那道空灵的鼓声仍然在响,每一下仿佛都敲在她的心脏上,虚虚实实。

    她拿被子蒙住头仍然挡不住入耳的声响,甚至她感觉那道声音离得很近,给了她一种错觉,他们仅仅隔着一床被子。

    然而,等她一掀开被子却又发现那道鼓声仿佛离得很远,只能听到模糊的节奏。

    混乱的一晚过去,江桉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靠,真没想到那个声音居然响了一整晚,直到凌晨五点才停歇,困死她了。

    走进洗手间后,睁开眼睛才发现,潮湿的房间内,地下仿佛浸满了水。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或者说盯着自己,镜子里的她扭曲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来将她拖入另一个世界。

    一大早系统的警示就疯狂作响,精神阈值已经不知不觉下降了三分之一。

    看来这次的文物精神污染比较严重,她洗漱完后淡定的喝下一瓶精神药剂。

    眼前的幻觉消失,地面干干净净,不见一丝水痕,镜子里清晰地映出她的脸庞,五官精致,然而一晚上都没能休息好使她显得厌世又颓废。

    大早上的直播间里还没多少人,只有零星几条弹幕飘过。

    江桉走出洗手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缓了缓神,昨晚的鼓声出现的那一瞬间,文物解锁度立马达到了5%,所以这次的文物是······鼓?

    但是她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平常也没见和鼓有关的东西啊。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隔壁传来一阵声响。

    隔壁房间。

    客厅里播放着录像。

    “铃铃铃——”摔倒在地的男人翻了个身,放下手中的菜刀,才爬起来就听到门铃的响声。

    他有些疑惑,谁一大早就在按门铃?

    403的房门打开时,江桉一愣,面前的大叔看起来十分······正常?

    小区里的人基本上是处于一个陌生人的状态,大都是匆匆忙忙下班,然后回到家把房门一关,很少去交流感情。

    但是毕竟是挨着的邻居,即便江桉不主动去观察,也见过几次这个大叔。

    这大叔的样子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差别,高高胖胖的,身上一股油烟味,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大叔好像是个厨子?

    天色还不是很明亮,半掩着的房门后,屋子里没有开灯,很是昏暗。

    “有什么事?”大叔手放在门上,指甲里沾着白色的像油脂一般的东西,半个身子在门内,将江桉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

    她腼腆的笑笑,面上露出一丝窘迫:“那个,我是来感谢您的。”

    大叔眯起眼,高大的身子向前一步,疑惑发问:“感谢?什么感谢?”

    江桉不好意思地开口:“昨天晚上的那个大婶······总之,要是没有你们的话,我说不定还真得赔一大笔钱呢。”

    昨天晚上这个大叔有没有开口说话她不知道,反正这个人当时在场,既然这样这个理由倒也不算离谱。

    “这样啊。”大叔憨厚的笑笑,“你不用在意这个,那个人她也是······唉,都不容易,她也是被逼的快没办法了。”

    江桉闻言,欲言又止:“这也是,要是能、能······算了,还有合同呢。”

    她吞吞吐吐的话引得大叔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有点子钱的早就找房东付了违约金搬走了,哪还像我们一样天天晚上不得安生。”

    “不过还好,只要遵守房东的规矩,就不会有事。”大叔说完这句话,屋里传出一阵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我还有事,先忙去了。”

    江桉思索着大叔的话,他说昨天那个女人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他说只要遵守房东的话就不会有事。

    她快步回到房间,在卧室的抽屉里翻出了当初的那份租房合同。

    果不其然,白色纸张上的文字变幻,一眼看过去眼花缭乱,最终重新排列组成了几个大字——《租房协议》。

    被动释放的天赋显示“这是一份通用的租房协议”。

    她翻了翻,基本上就是正常的租房协议,值得人注目的是违约金的赔付。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数字上,10000。

    也就是说,租客离开需要向房东拿一万联邦币。

    黑,这可真黑。

    这破地方一个月的房租也才600联邦币,违约金居然要一万。

    她打开终端数了数自己的余额。

    此刻,上班摸鱼的人偷偷摸摸的在工位上划水,看到主播的举动后,十分不解。

    “······”

    “谁能告诉我这是要干嘛,给人送钱?”

    “不是吧,主播这是要交钱走人?”

    “别呀,是不是走了就下播了?呜呜呜,我划水摸鱼主播别划水啊。”

    江桉没有理会弹幕,揣着终端直接下了楼。

    给钱是不可能给钱的。

    狭长的楼梯里,昨天那个人留下的血迹星星点点,被房东一巴掌拍开的扶梯吱吱呀呀的晃荡在边缘,让人担心下一秒这堆废铁就会掉下。

    到了二楼,江桉在相对的两间房门前犹豫了下,然后敲响了201的房门。

    昨天晚上那个被划伤的女人就是从二楼开始跟着她的,虽然这破房子的隔音是有点差,但是还不至于太离谱,所以她极有可能住在201或者202。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岁出头的女孩,黑油油的头发贴在头皮上,额头的齐刘海将眼睛挡了一半,一双眼睛盯着她的脸,灰败的脸上最突出的是那毫无血色的嘴唇。

    “我来找人,你家里就自己一个人吗?”江桉见到只有一个孩子出来有些惊讶。

    对面的女孩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努力分辨她的话,张张嘴还没出声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你在干什么!”

    凄厉地尖叫穿过她的耳膜,下一秒江桉猛的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

    身后的人急忙跑过去,一把搂住门口的女孩,手中的菜掉了一地。

    “安安,你没事吧,来,别怕,告诉妈妈有没有事?”

    自然孕育的孩子?还真是少见。

    昨天那个高瘦的女人依然涂着红唇,聒噪刺耳的声线让人烦躁,一张嘴喋喋不休,然而她对面的女孩却不发一言,只是用手比划着。

    江桉压低声线,语气委婉:“大婶······”

    一句大婶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刮肉般的眼刀子刺过来,在阴毒的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下江桉及时改口:“大姐,大姐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对面的小女孩黑压压的头发已经悄无声息地滋长,像是海藻一般游离在地面,一点点朝江桉逼近。

    顶着压力,她谨慎的向前迈了一步,努力忽略游动在她周围的黑色发丝,尽管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心里没底,但是这种时候她还是艰难开口。

    “大姐,我是来道歉的,昨天,昨天实在是不好意思。”话音刚落,密密麻麻铺在地面的发丝似乎暴动了一般,蜂拥而上。

    发丝缠上她的那一瞬间,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锋利的发丝割开她的皮肤,深埋进她的血肉,蠕动的错觉让她脊背生寒。

    流失的血液滴滴答答的顺着割裂的伤口流在地上,克制住脑子里逃跑的本能,她深吸一口气,语气真挚冷静:“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可以补偿。”

    这话一出,对面的女人摸摸女儿的头发,似乎是在考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被紧紧缠住的血肉微微松动,似乎有了喘息的机会。

    江桉见状心里一喜,但语气仍然镇定:“如果不过分的话,我愿意弥补。”

    “如果我还是要求一万联邦币呢?对你来说过分吗?”对面的女人勾动红唇,脸上出现一抹恶意的笑。

    江桉脸都绿了,过分,当然过分!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迟疑,脚踝上紧缠的发丝再度游动起来,血肉模糊的皮肤再一次破碎,失速的心跳不知是因为惊惧还是兴奋,她目光落在那个女孩身上。

    小小的一团,衣服是精心搭配过的,脸颊上还带着圆润,抛却她身上的一些诡异,单从外貌上看,这孩子被养的很好。

    江桉笃定地开口:“你的孩子似乎有点问题。”

    沙沙,沙沙——

    躁动的发丝像是蛇类一般,不安的发出声响。

    对面的女人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她缓缓放开怀中的女儿,红色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声一下接一下,随着她的动作,尖利的指甲也随之延长。

    “看的出来孩子养的很好。”

    如影随形的视线死死的黏在她身上,瘦高的女人朝她走来。

    “有十岁吗,这么小就不会说话了。”

    “真可惜。”

    一句句刺激人的话从江桉嘴里里吐出,耳边的系统播报不断响起。

    她们的距离不断拉近,江桉感觉到阴冷的气息在步步逼近,身体似乎已经没了知觉:“这么可爱的孩子······”

    话还没说完,那个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面面相对,殷红的指甲朝她伸来,江桉从喉咙里吐出最后一句话:“你不想听她喊妈妈吗,我可以帮你。”

    蛊惑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她脖子上的手戛然而止,尖利的指甲紧紧贴着她脆弱的血管,涌动的血液急速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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