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监视器画面里，一直四下寻找着什么的人忽然停了下来，片刻后，忽抬起头，明目张胆地直视着摄像头，带着笑意的目光穿透屏幕的瞬间——
所有的画面归于一片漆黑。
*
没有开灯的卧室里，黑漆漆一片，唯有透过窗帘的一点微光。
床头柜上放着水杯跟开了封的感冒药，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悄无声息，床上的人睡得正沉，
安静得只有极轻微呼吸声的房间里，空气仿佛都静止，忽有微风荡出窗外，窗帘轻动，紧闭的房门被推开。
有人走了进来。
霍宇走到床边。
开车来这儿的路上，他什么都没想，反正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所以根本不在意会发生什么。
可是看着床上睡得毫无防备的人，忽然就像是被蛊惑住，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翼翼。她轻微的呼吸声好像化作一缕清风，吹过他快要爆炸的身体，带走了一切叫人喘不过气的东西。
如释重负，不由得深呼吸。
这个房间里，空气都带着跟她身上一样的浅浅香气。
要是这一切都是他的该有多好。
窸窣声响起，柔软的床空着的一侧轻轻一陷。
抱住她的瞬间，霍宇将头抵在她后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仿佛倦鸟归巢，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安心之地。
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捞进自己怀里。
贴着她的肌肤嗅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心口有什么东西涨得快要溢出来，压得呼吸都粗重起来。唇微微张开，恨不得彻底张开，狠狠在她身上咬下去的时候，她忽然闷闷轻哼一声，像是被扰了好梦。
但睡得太沉，并没有醒来，只是拽着被子想要翻身。
想到她翻身之后会面对自己，霍宇松开了手。
手臂松到不能再松的时候，霍宇才惊觉，她翻身往后腾出的空间太大，她原本就是睡在床边，这样翻过来一定会摔下去。
惊地立马伸手想去拉住她，然而伸出去的手突然一凉。等摔在地上的人爬起来踉跄着急往后退，霍宇才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钻心的疼。
“嗒、嗒、嗒。”
素色的被子上落下一片暗红色。
一片漆黑的卧室里，血腥味交织着惊恐之下的急促呼吸漫开。
*
“嗒，嗒。”
单人病房里，床头挂着的点滴不慢不快地滴着。
药物作用下，病床的人已经睡着了，但却睡得并不安稳。
看着冯春在睡梦中不自觉轻拧的眉，守在病床边的陆擎，唇渐渐拉成一条直线。
……
冯春做了一个美梦，可还来不及开心，突然“咚”地一声闷响，将她吵醒。
睁开眼，借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她有一瞬间恍惚，四周太过陌生，缓了一刹，才反应过来是在自己租的房子里。
才搬过来没多久，还没有完全习惯。
这房子是上了年头的老房子，怕刚刚那声音是有老鼠，冯春赶紧开灯，到处看了一圈。卧室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天花板也完好无缺。衣柜跟床她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检查过，没有老鼠窝。
应该不是老鼠弄出来的动静。
怀疑是自己做梦，把现实跟梦境搞混了，明天还要上班，也没多磨蹭，躺回床上，关了灯准备继续睡。
本来就还困着，闭上眼睛，睡意就袭了过来。
就在将要睡着的时候，床里侧的那面墙忽然传来“扑哧，扑哧”的声音。
像是……
有人在用指甲抓墙。
冯春陡然清醒。
老房子布局一般，这面墙是两家共用。
而她隔壁住的也是一个女生，刚搬过来的时候打过一次照面，是个挺和气的人。
那“扑哧扑哧”的声音还在继续，好像隐隐约约还有人声。
冯春心扑通直跳，爬起来，耳朵贴过去，想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声音。
“……救，救命……”
细弱的声音穿过墙传来的刹那，冯春脖子上一勒！
“——哈啊！”
猛地睁开眼。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狂抖，她看到了陆擎，他神色急切的在跟她说话，可她一个字都听不见。
在她抖得发不出来声时，他将她抱进怀里，用她熟悉的力道紧紧将她箍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好一会儿，她才听到他的声音——
“没事了，没事了……”
当冯春慢慢缓下来的时候，有人敲门而入。
看到来人，陆擎起身：“洛医生。”
来人微微颔首回应，面带温柔笑意往里走，观察冯春并没有对自己产生抵触情绪，才真正走近。
“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洛馨柔声问。
冯春看着洛馨，有些无助：“……我，又做那个梦了。”
陆擎站在一旁，目光一沉，但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洛馨则表现得平静许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安抚：“没关系，对付它我们已经有丰富的经验了，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所以这一次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让自己走出来的。”
“虽然我的建议是心理干预越早做越好。但是如果你觉得现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不想聊的话，我们也可以换个时间。”面对冯春，洛馨没有太多避讳，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将选择权交给她。
旧伤添新伤，自然是越早处理越好，可一旦要处理，就要层层扒开，连带着已经愈合的伤疤都要撕开，甚至可能骨头都要再刮一遍。
“就现在吧。”冯春几乎没有犹豫。
对她这个回答洛馨并没有太意外：“好。”
陆擎退出病房，关上门的时候，忍不住再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等门关上，转过身时，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满身寒意，径直朝霍宇的病房而去。
冯春这边一切有条不紊，霍宇那边却是鸡飞狗跳。
雷俊接到电话赶来医院，一看霍宇手上那么长一道伤口，医生说差一点就伤到神经，雷俊气得满屋转。但他骂了一堆，念叨抱怨了一堆，当事人却愣愣坐着，神游天外，半点反应都没有。
好像那伤口不是在他身上，丢了魂一样。
发觉不对劲，雷俊收了声，走近：“霍宇？”
他怔怔抬头，却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
“是哪儿不舒服？还是麻药打多了？”雷俊问了一连串，他还是不说话。
见这情形，雷俊当即转身就要去医生。
只是他还没能出去，病房的门“嘭”地一声摔到墙上，有人进来。
雷俊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呆呆坐在病床上的霍宇见了来人，像是见了血的野兽，突然扑了上去。
霍宇揪住陆擎的衣领，双眼血红：“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的枕头底下会有刀？！”
话的尾音被一拳挥散。
霍宇嘴角见了血，雷俊想要帮忙，却根本近不了身。
陆擎抓着霍宇的衣服，将人拎起来，往墙上一掼，声音冷如寒冰：“我的忍耐也是限度的。”
*
冯春在医院住了两天，这两天陆擎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陆擎两天没去公司，那边已经堆了一堆事，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紧急情况，他必须得去一趟。
陆擎满是犹豫，冯春却催着他走，说自己没事，让他安心去忙自己的事。
陆擎心情一时复杂难言，伸手一把揽过她，用力抱了抱：“我很快就回来。”
像是感觉到他的情绪，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听他这么说，只是说了声“好”。
陆擎让武镇留下，再三叮嘱，不能让霍宇靠近她。
这话没让冯春听见。
而冯春却想要见霍宇。
事情发生之后，她脑子太混乱，混乱到甚至都分不清自己伤了霍宇这件事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是自己惊恐之下出现的幻觉。可是后来她想起来了，那直往口鼻里钻的血腥味。
她伤了霍宇，还伤得不轻。
灯打开的刹那，她看到了大片的血色，只是来不及看清，就被匆匆赶来的陆擎捂住了眼睛。
在医院这两天，她一直待在自己的病房里，也不知道霍宇的情况怎么样。
霍宇是跟她一起被送到这家医院来的，冯春换了衣服，想去看看。可一出门就被武镇拦住，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
知道是陆擎的意思，冯春也没有为难他。但是越是不让她见，她越是忍不住猜是不是霍宇情况不太好。
趁着武镇去洗手间的间隙，冯春悄悄溜了出去。
正快步往外走，却突然被人拉进楼梯间。
“霍宇？”
冯春正要问他怎么在这儿，话没还出口，就被他拉着往楼下走。
“跟我走。”
冯春被拽着，不得不跟上，他走得很快，冯春跟得勉强，害怕摔倒，手一直虚扶着扶手，扫到他缠着纱布的手，不由问：“你手没事吧？医生怎么说？”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拉着她一直往下走。
“霍宇？”
“霍宇？”
见势不太对，冯春一分神，脚下崴了一下。
拽着她一直往前走的人终于停了下来，蹲下看她的脚：“怎么样，没事吧？”
冯春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反问：“你怎么了？”
霍宇起身，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神情莫名有些……悲伤？
“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这里，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负你、强迫你，再也不会有。”
看他一副要救她于水火的架势，冯春满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他的目光忽然从悲伤变成坚定，甚至透着一丝疯狂，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弯腰来抱她，似是准备抱着她走。
冯春挣脱不开，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可当初吓得落荒而逃的人不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