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翅凉面

    “弘郎,这是我们盐官最好是大夫配制的膏药,敷了定能好的快些。”

    吃完东西,小桃没给余翠芝帮忙,倒是拿着詹世瀚的伤药给那个来历不明的花匠敷了起来。

    余翠芝瞥了一眼这个花匠,他并伤得不重,只是轻微的挫伤,而且已经结痂,并不需要特殊的护理。

    可他在小桃面前,他装得楚楚可怜,十分疼痛。

    小桃心思单纯,一边敷药一边嘘寒问暖,身怕花匠会疼。

    “疼。”

    他趁机含情脉脉地牵住了小桃的手,小桃知道不妥,抽出了被握住的手,偷瞧了一眼余翠芝。

    余翠芝不悦地咳嗽一声,这个花匠身份不明,在清朝他这个年纪妥妥可以做小桃的父亲,他如此没有分寸感的行为,让余翠芝十分厌恶。

    她到了花匠跟前,下了逐客令:“弘先生,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与小桃还有事要忙,就不留先生用晚膳了。”

    “小姐,弘郎……”

    小桃还想留花匠,到嘴边的话却被余翠芝一眼瞪了回去。

    花匠听出了余翠芝送客的意思:“詹夫人叨扰了,改日再见。”

    花匠起身就走,连多谢之礼都没有,真没礼貌。

    小桃拉着花匠的衣袖,念念不舍,余翠芝又瞪了小桃一眼吩咐:“小桃,你先进屋看看世瀚的状况。”

    余翠芝棒打鸳鸯的行为,让花匠有些怒气,他拂了拂衣袖,故意捧着小桃的粉靥告别:“小桃,我们明日再见。”

    花匠如此轻浮的举动,小桃也没羞没臊,余翠芝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命令:“小桃!还不进屋照看姑爷!”

    花匠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小桃没进屋,倚着门边看着花匠离去的背影。

    余翠芝再叫小桃,她也不应。

    余翠芝只能自个儿生着闷气,端着粥进屋。

    等小桃进屋,余翠芝正在喂詹世瀚喝粥,今天她喂詹世瀚喝粥的动作特别粗鲁,詹世瀚一口没咽下去,她的另一口就塞了进去。

    詹世瀚整张脸累得涨红,他努力配合吃粥。遇到吞咽困难,他也不敢吱声,只默默地让粥水顺着嘴角流下。

    “小姐,我来吧,您这样会呛死姑爷的。”

    詹世瀚吃得满脑门子都溢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世瀚,会呛死吗?”

    余翠芝把粥碗一放,她的杏眼微瞪,言语里带着些威胁的意思,詹世瀚摇头,这会子摇头的幅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看……世瀚说不会,这儿不需要你了,你就去陪你的弘郎吧。”

    “小姐,我不去。”

    “不去?我叫你都不应,还扒着门望别人,明天我就上杆子让那弘郎娶你可好?”

    余翠芝说完撅着唇,语气酸溜溜,詹世瀚勾着唇笑话她,缠着纱布的手轻搭在余翠芝的手上,让她不要生气。

    余翠芝皱了皱鼻子,粉唇嘟地更起了些,撒娇似地瞪着詹世瀚。

    詹世瀚淡淡微笑,缠着纱布的手微握住余翠芝的手,余翠芝抽出手:“你不许笑,我是为了她好,还有……我们合好呢。”

    “西,对……”詹世瀚要道歉说不出第二个字。

    “以后你不许对我发脾气。”余翠芝握住了詹世瀚的手,笑靥灿烂,和詹世瀚和好了,刚刚那花匠的事儿,她也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嗯。”詹世瀚努力回握余翠芝的手。

    这下,詹世瀚和余翠芝是和好了,可小桃还杵在床边,泪眼汪汪:“小姐,我和弘郎……”

    “小桃,他的年纪都能做你爹爹了,你且与他保持距离,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见那花匠。”

    余翠芝打心眼里不同意小桃和弘郎交往,小桃低着头眼泪掉了下来,她不情愿,但还是应下余翠芝的吩咐:“是,小姐。”

    余翠芝知道这件事她是心狠了些。不过,说什么她都不会同意像花一样的年龄的小桃,嫁给一个比她大上十几岁,且来历不明的男人的。

    等小桃年纪再大些,一定会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

    余翠芝把喂粥的碗给了小桃,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她没做出凉面,但还是得去复命。

    她有意不带小桃过去,怕万一有责罚,她一个人受罚就行。

    余翠芝踩着时点到了学老阁,她到时已不算早。

    可没想到,魏淑宝和詹世洋还没到。

    詹元显正在学老阁前打着转,一见余翠芝过来,赶紧让香橼嬷嬷接过了食盒。

    “公公,这个凉面……”

    余翠芝想解释这凉面没做好,詹元显打断了她的话:“里头的先生已经久等了,香橼赶紧送进去。”

    “等等……”

    香橼嬷嬷正要提食盒进去,就听见二房的小厮火急火燎地提着食盒过来。

    魏淑宝的轿辇跟在后面,魏淑宝满头珠花发簪,一身绫罗绸缎正襟危坐在轿辇之中,后面还紧跟着好几个小厮提着十几个食盒。

    香橼嬷嬷接过了食盒,先行进了学老阁,詹元显也跟了进去。

    门外只剩下余翠芝和魏淑宝在外头候着。

    魏淑宝一身珠光宝气,她见了余翠芝绕着她转了一圈,打量着余翠芝身上的粗布麻衣,不屑地叹了气,趾高气扬地讥笑:“翠芝妹妹,这学老阁里的可是顶顶的贵人,你穿成这个样子,可是要给我们詹家丢脸面的。”

    “嫂嫂多虑了,公公清廉,又逢水灾,灾民都吃不饱,我们不宜铺张浪费。”

    “切……穿不起就穿不起呗,装什么清高。”

    魏淑宝傲娇地扭了扭她的腰肢,小手一勾,两个丫鬟就上前为她补起了妆,另一个丫头从食盒里取出了一小碗燕窝,小勺小勺的喂进魏淑宝的嘴里。

    “翠芝妹妹,你从没吃过燕窝吧?想不想尝尝?”魏淑宝假客气。

    “多谢二嫂,不必了。”

    余翠芝一口回绝,她心里正忐忑,端进去那凉粉,会不会出问题。

    她正不安,就听见香橼嬷嬷的传唤:“二少奶奶,三少奶奶,贵人叫两位进去说话。”

    香橼嬷嬷一叫,魏淑宝赶紧整理衣衫,领着二房的一堆人挤在了余翠芝前面。

    魏淑宝刚想吩咐下人们一起进去,只听香橼嬷嬷训道:“二少奶奶,只有您和三少奶奶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好好好,香橼嬷嬷说的极是。”

    魏淑宝挥了挥手让下人们散去,香橼嬷嬷领着她们进了学老阁。

    一进了学老阁,余翠芝和魏淑宝见到了一个巨大的屏风。

    屏风映出两个人影,一个端坐着,另一个站着,站着的是詹元显。

    香橼嬷嬷进入屏风后面,端起个盘子,从影子上看盘子上分明放着两碗吃食,端坐着人拿起其中一碗,品评道:“詹老大,你这碗鱼翅凉面,用料十足,可是千金难买啊!”

    说话的声音很沉稳,听不出说话人的意图,余翠芝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又记不起在哪听过。

    詹元显听完坐着的人说话,没说话,他腿明显一弯,差点跪倒,幸好香橼嬷嬷扶住了他。

    屏风外头的魏淑宝接了话茬:“贵人果然有眼光,这极品鱼翅哪是千金难买,简直是万金难求。”

    “噢?万金难求?那这一碗是什么价?”

    “先生,莫问……”詹元显想阻止。

    魏淑宝迫不及待地回答:“这万金至少值一座浙江水陆提督的府。”

    “好一个水陆提督府!”

    屏风里头的桌子被拍出了巨响。

    “皇上息怒,微臣教子无方。”

    什么?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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