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章

    战火纷飞,地球沦为废墟,在残破不堪的终端塔上,挂着或躺着一具具尸体。

    阿梨走在残垣断壁里,看到这些人里有她认识的真选组的警员,有她不认识的穿着怪异服装的天人和陌生人,但在道路的尽头——

    是爸爸的尸体。

    阿梨的瞳孔骤然紧缩,随即世界暗了下来,掩盖了所有血腥,紧接着,雌雄莫辨、空灵飘渺的声音在阿梨的耳边传来。

    “……你是这个平行世界最后的保障………你是我世界之外的化身………你的本质是牺牲,在最后的关头……压制阿尔……塔纳能量………”

    紧接着而来的是努力抵抗的人们在阴谋下的挣扎和反抗,最终,宛如沙粒之于浪涛,被淹没。

    梦里,断断续续、虚无的声音在阿梨耳边回荡,阿梨猛地转醒,满头大汗,双眸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过了好一会,阿梨坐起身,擦了擦头上的汗,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不知名的缥缈呓语。

    什么平行四边形……畜牲塔纳?

    阿梨有些茫然,她不记得梦到的内容了,但隐约觉得是她害怕的东西。

    她猜想,应该是长的和平行四边形一样的畜牲,阿梨想象了一下这种生物,确实足够恐怖。

    于是她爬下榻榻米,把自己的铺盖卷了卷,敲响隔壁土方的卧室。

    没一会,土方带着睡的有些凌乱的发型满脸困意的打开门。

    “怎么了阿梨,做噩梦了吗。”

    土方揉了揉眼睛,看见女儿表情不对,把门缝拉大让她进来。

    阿梨抿着唇低着脑袋小声的“嗯”了一下,土方十四郎没说话,主动从阿梨手里接过被褥,然后铺好,等阿梨钻进去后给她掖好被子,也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睡觉。

    可能是小孩子害怕吧,土方想。

    好一会,就在土方快睡着的时候,他听见阿梨开口了。

    “爸爸,睡不着。”

    土方睁开眼睛,坐起身子看向阿梨,阿梨也睁着大大的灰蓝眼睛看他。

    土方:“……”

    行吧,小祖宗。

    他认命的把自己的被窝往阿梨那边挪了挪,然后面对阿梨撑着额头侧躺着,一边轻拍阿梨的肩膀,一边数道:“一瓶蛋黄酱,两瓶蛋黄酱,三瓶蛋黄酱呀四瓶蛋黄酱……”

    过了一会,声音停下,土方睡过去了,阿梨却在他的一声声蛋黄酱中,饿了。

    阿梨转头看向爸爸,默默的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躺回去闭上眼睛。

    算了,明天起来再吃吧。

    几天后,深夜的房间里。

    土方十四郎原以为,阿梨过几天就好了,但是现实却是阿梨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土方顶着黑眼圈抽烟,习以为常的看着阿梨在自己房间里铺被子然后躺好盖好被子。

    土方:“明天去医院看一下吧。”

    “好。”阿梨闭上眼睛。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所以一切听爸爸的。

    于是第二天,土方特地请了半天假带阿梨去医院,带着阿梨挂好号后,就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等医生叫号。

    “专家门诊21号的患者在吗?”护士打开诊室的门,对着候诊区呼喊道。

    “在的!”土方拿起病历本,带着阿梨进去。

    在护士的安排下,土方和阿梨坐在医生的桌子对面。

    医生:“带孩子来看病的?”

    土方点头:“对,我家孩子最近总是做噩梦,医生,这怎么解决?”

    医生:“是不是经常半夜惊醒,带着虚汗和心悸?”

    土方看向阿梨,阿梨察觉他的目光,回忆了一下,对着医生点点头,然后,阿梨又把目光转向爸爸放在膝上,微微发抖的手。

    医生:“问题不大,病历本给我,我来开处方,吃两天观察一下。”

    土方将病历本递过去:“好,好的。”

    等医生刷刷写下一段土方看不懂的字后,他们就拿着处方去药房拿药,在等待的过程中,阿梨拉住爸爸的袖子。

    “爸爸,我没事。”

    土方攥着病历本的手一松,低头看向阿梨,没说什么,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嗯,爸爸也没事。”

    他确实是怕的,女儿的噩梦人类的医生不一定治得好,虽然知道她真正的种族,也知道她的特性,但他依然会忍不住害怕。

    万一,真的会离开呢?土方克制自己不去多想。

    阿梨看着爸爸,没什么表情,把头埋在爸爸的臂弯里,轻轻的蹭了蹭。

    土方嘴角微弯,冷峻的灰蓝眼眸不自觉的柔和。

    至少,阿梨还会对着自己面无表情撒娇,这就够了。

    几天后的深夜,阿梨依然是满头大汗从噩梦中醒来,但这次,她没有去隔壁找爸爸,而是从卧室翻窗进入院子,坐在廊下看月亮。

    现在已是江户的夏季,蚊虫飞萤在闷热的空气里乱舞,却没有一只敢停留于阿梨的身上。

    阿梨抱膝蹲坐,将头枕在手臂上看着天空,数上面的星星。

    或许是在城市,天空上看不见几颗星星,阿梨轻易就数出了星星的总数,她叹口气,突然有些想念乡下的星空,和那个星空下的小院子。

    “怎么了,在叹什么?”

    一根吸吸冰贴着她的脸颊被递了过来,阿梨因为突如其来的冰凉惊的一缩脖子,抬头看见松阳正咬着吸吸冰的尾巴嘬着。

    阿梨接过吸吸冰,咬开叼在嘴里,懒懒回应:“没什么,就是有些想武州乡下了。”

    “那要不要回去看看。”松阳盘膝坐到阿梨旁边,语气轻松的问道。

    阿梨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出了一个松阳摸不着头脑的话:“我的【噩梦】没有好。”

    在松阳疑问的目光里,阿梨继续道:“回去的话,三叶姐姐会担心。”

    松阳脸色不变,银灰的眼睛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他也明白了阿梨的意思了,阿梨把这个【噩梦】当成了病,觉得自己生病了。

    但过了一会,松阳面上不显,心里却严肃下来,他作为阿尔塔纳是不会生病的,就算病了也会很快痊愈,阿梨的噩梦过了这么多天却依然存在。

    “跟我来吧。”松阳起身,顺手拉起阿梨。

    “去哪?”阿梨有些犹豫,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

    “去终端塔,我们去试试。”

    半个小时后,阿梨凌乱的站在终端塔楼顶,难得没有心情从里眺望江户美景的想法,目光有些麻木的转向旁边的松阳。

    谁能想象,这个看起来眉目平淡带着书卷气、大概人类十六七岁少年模样的人,刚刚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背着她疾驰到这里?

    半路上被疾风吹得受不了的阿梨曾多次让他放她下来,然后这人就跟没听见似的,还笑眯眯的问她:“这么大的风,你快乐吗?”

    阿梨双手交叉——谢谢,我不快乐。

    “走吧。”松阳率先走进楼梯,阿梨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衣服小跑着跟上,但没一会,她发现松阳好像在放慢脚步配合她。

    充满科技感的楼梯深邃的往下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

    “所以,具体是哪里呢?”阿梨问道,他们在不停的往下走,而且,地下好像有什么在吸引着她,从刚刚就有能量不断的渗入她的身体,在一点点的补满她身体里空缺的地方,但这些依然不够。

    松阳简言意骇:“主龙脉。”

    阿梨没再说话,安静的跟着,她知道龙脉,松阳在很久以前就给她科普过。

    松阳带着她避过各处的守卫和监控,从通风管道进入了低下最深处,阿梨感觉到了充盈。

    浓郁到凝成实感光芒的能量被封在透明玻璃罩内,察觉到她的接近,很是亲近的涌过来,却被碍事的玻璃罩挡住。

    “别过去,会发生能量暴动的。”松阳拉住阿梨,带着她退后两步:“在这待一会就差不多足够了。”

    “好。”阿梨想到什么,“对了,松阳。”

    “嗯?”松阳微笑。

    “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和爸爸报备,而且也没带手机出来,回去你要被骂了。”

    “……”松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忘了,平时他也不怎么带手机。

    阿梨跟着松阳找了一块地方坐下,怕她无聊,松阳提到自己当初教书时的学生们。

    “我的学生里,有一个年龄不大却早早做了母亲的女孩,她渴望知识却也放不下孩子,于是我就同意她来上课时带着孩子。

    有一次她的孩子在我们上课的时候哭了,我看她着急,于是就把她背在背上的婴儿用布条裹在了我的背上,然后,我就背着那婴孩一边慢慢走一边上课,你猜怎么着?

    他在我的背上睡着了,哈哈,那真的是一段很神奇的感受啊,我也没想到他能睡着。”

    阿梨听着他的描述脑袋有些放空,半垂着眼皮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目光盯着他穿着足袋的脚和露出的一截小腿,有些昏昏欲睡。

    在松阳身边好像就是容易平静下来,在爸爸身边也是,但和爸爸的感觉又不一样,爸爸就像是一个没有烟的烟盒气息,松阳像是她最常接触的书本散发的油墨气息……

    渐渐的,阿梨攥着自己的白色下摆睡着了。

    ……

    从那之后,阿梨没再做过噩梦,听松阳给出的解释是——她因为长久的不完整而导致的噩梦,每个月来终端塔地下缓解一下就好。

    当然,那天回去之后,松阳及时在土方发现之前就把熟睡的阿梨送回去了,所以没有被土方发现。

    土方在查觉女儿莫名其妙的好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阿梨出去她吃了了几顿好的,试图给她补补。

    这天,他们走在去往大餐的路上,阿梨又看见那个眼熟的银发卷毛男人,只是他的身边也跟了两个孩子。

    养孩子了?

    阿梨疑惑的挠了挠脑袋,没有多看,跟上前面对着她呼喊的土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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