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齐太医提醒说你记忆混乱，需要多言多问才会好转。”洛轻铭随便找个借口搪塞。

    陈苏叶无奈叹气，听这话是齐太医说的便没和洛轻铭计较。

    “当时选妃，五十几人你偏偏瞧中我，直接封了嫔，引得好些人嫉妒。”她说着面上扬起骄傲的笑容，笑容颇有几分像洛轻铭。

    洛轻铭仔细听着示意陈苏叶继续说。

    “我当时想，这人一定是个长得好看的暴发户，接触下来才知道，你啊！可是个处处完美的人。”陈苏叶夸赞洛轻铭，更为和洛轻铭相爱感到自豪。

    洛轻铭嗤之以鼻，觉得不过如此，这些夸赞之语，他听得耳根子起茧。

    “你会使箭，会画花鸟鱼虫，写得一手好字，手巧的九连环也能解开，对下恩威并施，对我温柔体贴，没有比你更好的爱人。”陈苏叶眼底的爱意难以隐藏，看向洛轻铭无意识地对他笑。

    她爱洛轻铭，是可以一生一世，可以豁出命去保护洛轻铭的爱。

    洛轻铭盯着陈苏叶那双眼，好似眼里有漩涡将他吸进去。

    他太明白陈苏叶眼里的情绪是什么意思，他也曾经那样看过陈苏叶，看过应青芜，看过甄蓉仪。

    甚至连程素衣都被他的眼神迷惑。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情意都是假的，是他对着镜子练出来的。

    可陈苏叶的感情是真的，至少此时是真的。

    那双眼是他寻觅已久，独独为他存在，不沾染一丝世俗的。

    他会被打动，但仅止于此。

    洛轻铭正想开口时，陈苏叶先开了口。

    “可你也只是个普通人，你手上带着握剑的茧子，是一层薄茧，大概是怕被人瞧出心思便没继续练，不然以你的本事，几个刺客算不得什么，你花鸟画的好字写得妙是下了苦功，那九连环可能是开了灵窍不费力解开，也可能日夜苦苦钻研，你善厨艺识兵法是你从不松懈待在藏书阁的成果，你精于人心是因为之前受过苦，你所有得来的一切都是你用努力换来的，你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你所有的心愿一定会达成。”在药效的催动下，陈苏叶说了不少话，声音逐渐沙哑。

    若没有药效的关系，这些话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洛轻铭，她怕洛轻铭会不自在。

    洛轻铭现在知道，也没自在到哪去。

    喉咙里像是有鱼刺梗着，咽不下又拿不出来，此前他是希望有人懂他，可如今真有人肯定，他却怀疑陈苏叶别有用心。

    他下意识想逃，听到陈苏叶声音沙哑，起身为她倒水。

    陈苏叶接过并未道谢，好似打开话匣子停不下来，当即夸赞他：“这样的人我怎么能不爱呢？”

    说完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可惜喝的太急呛到，她控制不住的咳嗽。

    洛轻铭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陈苏叶咳了好一会才停。

    “大家敬你爱你，因为你是君主是帝王，你生的好看又谦和有礼自然能获得大家的爱戴，可我想说的是，黎明前是有黑暗的，也允许黑暗的存在，你的过去我不曾参与，但我愿意承担身上的担子，我喜欢你，无关你是不是帝王，哪怕你是穷小子，哪怕你对我没这般温柔体贴，我也喜欢你。”她说完把杯子丢给洛轻铭，然后将头蒙在被子里。

    她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嘴，竟真的说了出来。

    洛轻铭抬手推了推被子里的陈苏叶，怕陈苏叶扯到伤口，没离她很近。

    他只是坐在陈苏叶身旁，想着陈苏叶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心。

    其实根本不用考虑，他相信她的话出自真心，有药效影响，她不会说假话。

    可他从未想过自己内心渴求的，竟会以这种方式送来。

    他也不会接受，最多当个无聊消遣。

    “所以你要怎么帮我？”他难掩笑意，说话语气憋着笑。

    陈苏叶本想继续蒙在被子里，听见洛轻铭的话鬼使神差的探头出来。

    “那……我从现在开始学武？”她说这话是半开玩笑说的，自己都几岁了还学，先不说合不合适，这老胳膊老腿的，别最后拖累了洛轻铭。

    洛轻铭心里咯噔一下，他想到陈苏叶侍寝那次，跪在地上说愿意为了他赴汤蹈火，然后去了死牢训练，后来去逍遥门找羊皮卷杀雪狼，只要他的命令她从不违抗。

    本来是主仆关系，陈苏叶的服从才是正常的，可听完陈苏叶前面的话，他有些动容，甚至觉得陈苏叶自己虚构这些记忆，是为了保护他。

    “若你喜欢有何不可？”他哄着陈苏叶，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格外轻柔。

    “好啊！那我干了侍卫的活，你得给我结月钱。”陈苏叶伸手比了个要钱的手势，白了眼洛轻铭，想着这人真是糊弄。

    要是她当了护卫，那还不得比平时多一倍的人才能护住洛轻铭的安危。

    “贴身侍卫？”许是周芒母子俱亡，近日心情憋闷着，眼下和陈苏叶聊了几句洛轻铭心情好些便同她开玩笑。

    “想得美，到时候我去宫门口站岗，一有风吹草动我第一个跑。”陈苏叶瞥了眼洛轻铭，像是真不在乎他的安危似的。

    “你真忍心？”洛轻铭凑近问她。

    陈苏叶脸又烧起来，嘴上犟得很说最毒妇人心，在洛轻铭的眼神攻势下改口说会给他报信。

    洛轻铭满意起身，似是想到什么开口问她：“你还没说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陈苏叶抿唇不语，再想藏到被子里时被洛轻铭发现，眼疾手快抓住被子。

    “还带耍赖的？堂堂帝王第一个耍赖！”她出声抗议，用眼神表达不满。

    洛轻铭欺身上前，二人四目相对，仅有一寸之隔。

    正当洛轻铭想要一亲芳泽时，门外传来孙德荣的声音。

    “陛下，时辰到了。”他眼见时辰差不多小跑到了门边，没听见异样的声音，确认他们没做那档子事，再加上时辰确实到了便出言提醒。

    “这次先放过你。”洛轻铭笑着起身，燃上第二块熏香便离开。

    他对陈苏叶起了兴趣，不急于一时。

    话虽如此但洛轻铭路过孙德荣身旁时睨了他一眼赞人守时。

    孙德荣听出语气不对，赶紧岔开话题。

    洛轻铭没想罚他，这事不了了之。

    他歇了几个时辰之后上朝去了。

    没想到朝堂上竟有人拿陈江河说事，那个七品小官，死了许久都没人知道，如今见陈苏叶冒死救人，一个个都出来装好人。

    他说了句自有定夺便退朝，想着这会柳莹定会见陈苏叶，干脆去温衣楼寻温白荷。

    温白荷同样没好脸色，一是觉得洛轻铭喜欢陈苏叶，自己的地位更危险，二是现在不好动手除掉陈苏叶，要是帮不上主子更难办。

    洛轻铭看出她心不在焉，当她有危机感，坐了会便回养心殿处理奏折。

    此时陈苏叶幽幽转醒，觉得自己浑身酸痛，一睁眼就看见柳莹在旁，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她倒是没有乱动。

    要是伤口再崩开，她真的要崩溃。

    奇怪的是伤口比之前好了许多，甚至愈合大半，她只当是茯苓的功劳，也记住这个小丫头的名字。

    可她痊愈不代表柳莹可以悄无声息的来看她，比如她刚睁眼就瞧见柳莹。

    之前是洛轻铭，现在是柳莹，这两个人真的是害不死她也要吓死她。

    “苏姐姐……”柳莹欲言又止，显然是收到消息，陈江河已经死了，但她不好再这个节骨眼说，舒晚樱和应青芜的事情也够缠人的，眼看陈苏叶面色惨白，她担心说完让陈苏叶病情加重。

    于是不等陈苏叶开口直接拽着香兰出门。

    “苏姐姐病着你且仔细照顾，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注意着点，嘴上留个把门的，你比那些个御医贴心本宫才带你来，别出岔子。”她训诫香兰后，带着乌桃回去。

    香兰瞧不上柳莹假惺惺的做派，但此时又得靠柳莹才能见主子，她只好委屈求全连连点头。

    柳莹撇了香兰一眼，想着是苏姐姐的人自己不好过分管教，嘱咐几句便离开。

    “装模作样！”香兰冷哼一声，进门伺候陈苏叶。

    “怎么回事？”陈苏叶不怀疑香兰，但对于柳莹她不得不防这些。

    “叫奴婢过去，随意训诫几句而已，主子不必放在心上。”香兰替陈苏叶涂药，被陈苏叶拒绝。

    有洛轻铭的人帮手，自然用不上香兰，要是洛轻铭知道香兰来帮忙，指不定怎么针对香兰，她不能害了人。

    “主子……您是否嫌我没用？”香兰委屈的扁扁嘴，猜想主子定是被更伶俐的丫鬟伺候惯了，现在瞧不上她。

    “怎么会？陛下并未传你来见我，若是他发现我身上的药被换过，追根究底你们一个也跑不了！”陈苏叶故意吓唬香兰，想让她知难而退。

    香兰小声嘀咕：“最好追究，那种人活该！”

    “香兰！不许胡说！”陈苏叶指了指门外，提醒她少说话。

    香兰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凑到陈苏叶身旁小声道：“奴婢没有说谎，雅青阁那位说了您不少坏话。”

    后面的是她添油加醋说的，被柳莹蒙骗她一时恼怒，也顾不得冷静。

    陈苏叶仅是点点头，柳莹如何她最清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此前就见识过，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反而是香兰，如此沉不住气难免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