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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手为雨(一)

    李东任被提起来的时候大惊失色,就连一旁的娄定远也着实吓到了。

    “郑家三公子方才只挨了三板,不知道李大人又能挨住几板子呢?”高肃看着李东任被抓起来,佯装叹息。

    李东任还不明所以,被拖着经过贺一珂时,他大叫道:“你们抓我作甚,我只是来做个见证的,怎的还有罪?!”

    贺一珂侧身看李东任,冷声道:“李大人有什么话还是去牢里再说吧!”

    在李东任被拖出去之后,贺一珂也微微福身向在座堂官行礼回拜,随后便带着一行人撤了出去。

    郑江离看着眼前的这一出,心里却同明镜一样。

    八成是李东任私自压下各州上报折子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高肃见着一行人离去,也踱步向堂门走去。

    郑江离自然是紧紧跟在他身后。

    待走出公堂几丈远,郑江离才敢抬起头来。

    “如今我大伯父和弟弟没事了吧?”

    “粮价一事牵扯太子,若是交给都官部自然是会有所隐瞒,可若交给大理寺,就会严明处置,你且放心。”

    “还有那些学生也是无辜的···”

    高肃突然停下步子,身后的郑江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此人的肩背硬挺如山,咯得她脸生疼,但她却顾不得,马上后退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高肃转身,正好瞧见郑江离揉脸,“郑娘子心怀天下,操心的人真多。”

    郑江离自然听不出他这话是夸赞还是嘲讽,只是疑惑地扬了扬眉。

    “郑娘子······”高肃垂欲言又止,他垂眼看她,眼中缓缓折射出亮光。

    在前几日下过几场大雪之后,便开始渐渐回暖,就像今日天光难得如此大亮。

    郑江离被他这样看着,那故人似的感觉再次浮现心头,“殿下以前可见过我?”

    其实高肃想说的是,她不该端坐厅堂。

    无论是曾经边境的沙场,还是如今的同堂而立,她予他的感觉,是一片山水,既有坚毅勇敢,又有娴雅淡静。君子之德风,他觉得她本该自由辽阔。

    可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立在自己面前时,他却无从启齿。

    他听闻她马上要定亲了,就要过上平顺安逸的生活,这邺城的风雨不该落到她身上。

    既然是故人,那就让自己对她最初印象,都留在过去吧。

    高肃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朝官道走去。

    想着冬日即将过去,郑江离的步子倒也轻快起来。

    高肃命人将马先牵走了,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走在从外面通往都官部的官道上,待到宫门,外面接壤着市井,一片繁华。

    可到此处,高肃言明自己还有别的要事,就不与郑江离同行了。

    郑江离应下,于是自己上了大街。

    说起来,回到邺城之后郑江离其实也没有好好的在大街上走过,又难得遇上这样的好天气,于是便放慢了步子,在长街上磨蹭了起来。

    邺城的街市却是比别处热闹不少,但叫卖的东西左右与别的地方是没什么不同。于是郑江离倒也没什么好买的。

    郑江离这两年虽然没怎么动过武力,但听声辩位的耳力却是一直都在的。

    与市井繁华之声不同的声音马上冲入她的耳朵,她向前走几步,转过街角便看见官兵围了一家茶楼。

    茶楼门前地上正坐着一华贵妇人,衣衫不整,嘴里还在不停地哭喊:“你们查抄了可让我怎么活?!”

    话间,她两手还不停地拍打着地面。

    可任凭她如何叫喊,官兵只是接二连三地进入茶楼,搬出一筐又一筐的茶叶。

    郑江离在远处看着,一眼便看出了那些官兵是驻守皇宫的禁军。可是缉拿犯人查案这等事何需劳动禁军。她骤然觉得自己粮价这事情上漏掉了一环!

    高肃说还捏住了李东任别的把柄,就是与假茶事件有关,可看如今的场面,只怕这里面牵连甚广。

    正在郑江离思虑之际,一位带着帷帽的女娘带着两侍女走进官兵的围圈。

    “众位这是作甚?”女娘先开口。

    妇人闻声抬头,似是见了救星,连忙直起身子抓住女娘的衣角,央求道:“阿翎,你可得管管你二伯母。我们二房分的所有家产可都是用来开这茶楼了,如今怎无故就要封了?!阿翎你不能不管呀。”

    女娘听着一声一声的哭诉不为所动,只是攥紧了裙摆,将自己的衣角不动声色地从妇人手里抽了出来。

    有位领头地官兵见质问的来者不过是位女娘,随意道:“秉圣意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下······碍着公务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官爷查抄的可是我彭家的茶楼,我怎能就算闲杂人?”

    此话一处,领头官兵终于恍然大悟,扭头正眼看向彭欢,翻脸如翻书,恭敬行礼道:“原来是彭家的掌家娘子,方才失礼,还望娘子不要同我们这些武夫计较。”

    彭欢皮笑肉不笑:“官爷说笑,我们彭家也是武家。”

    一句话,轻轻点明自己家族的功绩,足以震慑在场所有人。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其中缘由······彭娘子可能得向上头打听。”

    “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好多问,众位辛苦。”

    彭欢看着一筐一筐搬出的茶叶,抬了抬手。身后侍女会意点头,随即上前一步递给了方才说话的那位领头一方叠好的帕子。

    官兵接过,只觉得重量不简单,但也没立刻打开。

    “官爷辛苦,擦擦汗,还有望官爷打听。”侍女轻声道。

    郑江离自然是将这一出好戏尽收眼底,她抬眼望去,果不其然,茶楼上的牌匾上写着的是“彭氏茶楼”。

    刚才妇人言语,怕是彭家的二房开的这处茶楼。

    而那边彭欢打点过后,便转身欲要离开。但妇人眼疾手快再次揪住彭欢的衣角。

    “彭阿翎!你好狠的心!到底是一家人,你竟就如此弃我二房不顾!”

    妇人说完,又开始佯装哭泣,“好啊······你管了家就如此苛待长辈!大家快来看啊!大家快来看啊!”

    原是官兵查案,街上的百姓不敢围观,被着妇人一喊,人就慢慢围了上来。

    围满人之后,也就挡住了郑江离的视线。郑江离环视四周,随后也一鼓作气围了上去。

    她本不该看这热闹,可她得清楚高肃握着的究竟是李东任的什么把柄,竟然还牵扯到了彭家。

    被百姓挡住去路的彭欢,不徐不急转身,“二伯母,这又是说得什么话?”

    “你就是看不得我二房好!可彭家本就是一体,一损俱损!”彭家二房顺势站了起来。

    外面围观群众又开始耳语。

    “彭氏茶楼为何被查抄了?”

    “原来他们家的生意可是最好,不论什么茶叶都比别家便宜不少呢。谁知糟了这祸事?”

    “我看她说得对,就是这小娘子带人来查封的茶楼!”

    郑江离在人群中间,也好奇,于是问道:“生意当真是最好?”

    “那是自然,像春水煎这样的名茶能成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口福也是多亏了这茶楼出茶叶出得便宜!”

    春水煎?!

    郑江离手掌暗握。如果她猜的没错,这彭氏所贩卖的茶叶应该都是像济州京郊那样以次充好的茶叶。

    只是这和李东任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何就能成为李东任遭人拿捏的把柄呢?

    “诸位都来给我评评理!如今小辈当家都要骑到我这个长辈头上了!”彭家二房仍然在叫嚣,全然不顾这大庭广众之下的颜面。

    “当初分家,乃是在族人见证下平分而成,你们二房自己不争气,造成如今这局面,到上赶着责怪我家女公子来了!”彭欢的侍女上前,声音也不小。

    “好啊!诸位看看啊,现在她居然敢公然指责长辈的不是!究竟还有没有孝道可言?好歹也是我彭氏的女娘,都是一家人,竟,竟如此狠毒!”

    彭欢隔着帷帽,静静看着二房张牙舞爪,还是没说话。

    官兵们这时已经搬完了茶叶,在彭氏茶楼的大门上贴上了封条。

    受过恩惠的领头官兵再次上前,招呼围观的百姓散去。

    “都尽快散了!别堵了街道,妨碍公务!”

    众人被官威震慑,都欲散去。谁知此时,彭氏二房突然倒在地上嚎哭,众人一时又都起了看热闹的兴致,又都不走了。

    “苍天啊!苍天啊!没了这茶楼叫我如何活下去!我倒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二伯母,不必这样寻死觅活。”彭欢握住自己的袖子,声音清冷,继续道:“我本不想说家里的丑事,是您非要逼我。说句不好听的,二伯母若是今日撞死在这里,您家那位不成器的儿子可该如何自理?”

    一听到自己家的儿子,彭氏二房突然止住声音,半晌才回话:“那是你堂兄!什么叫不成器?他幼时我便请人算过,他日后必有平步青云之运。你可休要满口胡吣!”

    “若不是堂兄嗜赌成性,你们也不至于落入今日田地。我原想你这两年经营这茶楼也能盈利,日子尚且还是好过的。可是二伯母那颗贪婪的心终究是白不回来,王法不让做的事,是你自己偏要做。如今却要来怪我?”

    “你闭嘴!我何曾做过有违王法的事!”

    郑江离摇了摇头,这彭氏二房真的是蠢得能生天了。天家官兵还能莫名其妙来查抄这茶楼?她听着这声音,倒听出了个所以然。戴帷帽的女娘虽然遮住了面容,可这气质声音不就是那日在李宅指证自己的彭家娘子吗?

    “阿翎”二字想来是彭家娘子的闺名,就这样被那个不知礼的二房在长街市上大声叫喊着。

    是个人有这样的长辈都得心生厌恶,彭家娘子也是好心性,能忍到如今。

    “二伯母派人来请我相助,我这是来了的,现下反倒又是我的不是。还叫了这些市井百姓来看我的笑话。二伯母有句话说得是,家族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说出来的话竟自己不明白这道理!”

    彭欢转身面向周围的人,扬声道:“既然我家二伯母要诸位评理,诸位现在倒是说说,谁是谁非!”

    百姓自然都听清楚了,一听是彭氏二房犯了王法,马上改变风向,纷纷开始抨击彭家二房。还非常默契地让出一条道路,让官兵搬走那些查抄地茶叶。

    官兵办完公务,便向彭欢行礼告辞。

    官兵走后,那些指手画脚的百姓自然也就散了。

    只剩郑江离还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目送着彭欢和她侍女的离开。

    刚遭受了打击的彭家二房忽然从地上弹起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一把锃亮的匕首,朝着彭欢的背影冲了过去。

    “小贱人!我要杀了你!”

    郑江离看得心惊肉跳,这彭家的二房是疯了不成,光天化日也敢行刺?!这彭氏一族果然是将门,如此勇猛。

    等彭欢回过神扭头之际,二房的刀锋已经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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