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晓！我问你话呢！你给我抬起头来！”杨筱甩开丈夫想要阻拦的手，“就是你把她惯的了！现在撒谎都敢撒这么大！”
方小晓的脸烧到她有些难受，想到刚刚那个站在自己眼前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男孩，如果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会怎么想她？也会觉得很丢人吗？
她不敢继续想那样的凌迟…
“我去学习了…”方小晓说的很小声却很坚定，她抬起头平视妈妈，“我就是去学习了！我这一个暑假都在学习，我从来没有在没告诉你的前提下出去玩过！我承认我骗你是不对，那是因为这个补习班不适合我！”
杨筱看着眼前带着愤怒大口喘气的女儿，眼泪摇摇欲坠，于是她眼里刚刚的锋芒收了许多。
“去哪学了？”杨筱柔下声问。
“…一个…朋友家，他给我补课…”
“关系很好吗？学习好吗？”
“好，都好…”方小晓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
杨筱的嘴动了动松开了女儿的胳膊最终没有说什么，在她看到女儿毫发无损的时候心里的气其实就已经全都没有了，但她还是想知道她到底去干了什么。
看妈妈走到餐桌前，爸爸给方小晓使了使眼色，她才松了口气换好拖鞋把书放到卧室。
餐桌很寂静，吃过饭后方小晓懂事地端盘子擦桌子然后回到房间，坐在桌前很认真地完成宁聿布置的作业——那几个她曾经很吃力都写不了一半的数学大题，那些她很讨厌的物理，现在都可以慢慢解开一些。
如果可以，她还想得到他的表扬。
再抬头外面已是静悄悄的漆黑，不时传来几声很轻的蟋蟀叫声。
方小晓伸了个懒腰准备洗漱睡觉，一开卧室门客厅的高温袭来让她不敢相信妈妈这时候还在厨房里忙着。
“妈？”
杨筱转过身看到女儿的一瞬间眉眼间的川字舒展开来，看到妈妈表情的变化，方小晓放心走了过去，“你怎么还不去休息啊，拖地让我爸来，或者你叫我来。”
“他都睡着了…”杨筱轻轻拉着女儿的手，看着她，从眉毛看到嘴巴。
方小晓看着妈妈的脸，即使时间在上面留下点点沟壑也无法改变她一开始就拥有的美好。
她的母亲远比她漂亮，小时候方小晓最想成为妈妈这样的人，柔美且永远坚定有力。
“你告诉妈妈，你真的这些日子在学习吗？”
“当然！是在宁聿家…”方小晓连忙住嘴，怎么把宁聿说出来啦！
“宁聿？男孩子女孩子？”
“…男孩子…百分百好人…”方小晓低着头，这下惨喽…
胳膊上紧抓的手一松，想象中的批评没有落下来，杨筱轻声笑笑，“我们家的姑娘长大喽！”
妈妈莞尔看着自己，眼里全是趣味，“我只希望你安全，健康，快乐。其他的事情我相信你有判断，妈只希望你保护好自己就好。”
“妈下午对你太凶了，对不起…我那时候太担心你的人身安全，太着急了所以…还有你的成绩，你从一班到三班，我如同坐过山车一样，我希望你能赶紧把学习提上去…”
因为方小晓小时候让她后怕的经历，女儿的安全比杨筱的命都重要。
方小晓使劲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把学习追上去。
回到卧室方小晓才发现一晚上没碰手机错过了宁聿发来的短信和未接电话。
电话是她刚到家的时候打来的，手机是静音。
【到家了吗？】同时间他发了短信。
【方小晓你真够折磨人的】半个小时前。
【你怎么了？】两分钟前。
安静得只有空调声，宁聿抬起胳膊盖住眼睛，虽然他现在无比清醒，但为了保证明天可以继续给她补习，他必须要睡觉保证大脑足够清楚。
其实他已经翻了无数个身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女孩最后挑逗他成功时脸上得意的坏笑，还有他一个人在门关上后蹲在地上，清楚地感受到脸上的滚烫，他只记得自己捂着脸笑双唇轻轻贴着那只手。
自己对方小晓的感情太明确了。
明确到不敢告诉她。
黑夜里手机亮起，信息的声音阻断宁聿挣扎入睡的准备。
是方小晓发的小熊晚安表情包。
【怎么还没睡？】他回过去。
下一秒继续弹出方小晓的消息，女孩高兴地说自己今天回来写完了他布置的所有题，提出自己还不是很会但看了笔记又解出来的步骤。
最后发了一个小狗蹦蹦跳跳的表情包。
【真的太谢谢你了宁聿！你人真好！谢谢你帮我学习！】
看着她发来的消息宁聿坐起身来看着屏幕笑，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就像之前在班里听见某个男生看到喜欢的女生时被调侃的“笑起来像个痴汉”。
【不客气，帮到你就好。】即使自己笑到甜得无法形容也要故作这样回复她的消息。
该说谢谢的人一直都该是我。
能遇到方小晓，抓到方小晓经过时的风是现在的宁聿觉得除了遇到自己的妈妈外最最幸运的事情。
一束花绽放在贫瘠的土地，花永远不会意识到整个土地都会因为此而活过来。
早在校门口站在她身边的时候他就决定要一直都站在她身边，而他绝不会只是站在她身边。
以后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希望把她包含在下一步。
他的未来里。
每次在学校的偶遇都是他计划好的预谋，帮她学习也是为了保证在下一个求学阶段她还在自己身边，不会让她再被那样的人影响心情，保证她的安全。
那是个秋天，枫叶落在地上。
宁聿在看到她从食堂东边喊着他的名字跑到他在的西边，身边的人仍然来来往，宁聿静止着眼里只有方小晓一个人。
看到方小晓跑向他时脸上的笑，他的意识告诉自己要让她永远都这么快乐。
“这么巧在食堂遇到你！”说出口的时候女孩想到现在就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啊，怎么问出这么笨蛋的话…
“看到你在这里我就来了。”宁聿轻轻说着。
周淮憬所有的好奇心都在天文馆得到满足，她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在模拟天文望远镜里看到想了很久的土星，从小因为土星环周淮憬都觉得土星一定是太阳系里最有安全感的行星。
来之前周淮憬给柴准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也在泷洋，但出门前看了几次iPad都没等到他的回信。
一下午爸妈都拿着零食和风扇跟在周淮憬和周明澄后面，每次回头看的时候老爸不知道说了什么妈妈也在笑。
登上顶，周淮憬看到外面原来已经暗下来了，展台顶层切换到星空状态，周淮憬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来往的人群。
天边泛着蓝与橙色，地球自转了十几个小时，这一天快要结束了。
“根据你喜欢的天文来说，所有人都是由星星构成的是吗？”
周淮憬循声抬起头老爸站在自己的身边，“不是我说，是天文和化学还有物理共同研究出来的…应该也有数学和生物…”周淮憬丝丝得意地看着老爸。
“我去，丫头真聪明！”老爸一笑牙缝上抽烟留下的棕色牙渍一览无余。
周淮憬一皱眉，“不都说了少抽烟吗？”
“哎呀，慢慢来！”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模拟星空，“这么多星星，哪个上面有人呢？”
“除了地球，或许都没有。只有在地球上把我们这样形态的碳基生物叫做人。”
老爸咯咯笑了几声，“你是感兴趣呢还是想研究这些？”
“研究吧…”周淮憬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投影出的那些红色、紫色的星云，“其实我高一的时候想去学金融，但是我告诉你的时候你说你可以等我毕业了找朋友帮忙安排我的工作，就那一瞬间我就不想了。”
周淮憬说的很自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老爸没有说话，看着头顶那些他辨别不出来第一次见到的“太空”。
“我是想让你以后容易些，如果我能帮上忙…”
“我人生的以后，应该要我自己去体验吧。”
“…来之前我还看了一些天文资料，有些话我想对你说，可能我说的话不如你的严谨。”老爸转过来看着周淮憬，伸手在口袋里想摸什么东西又反应过来这是公共场合。
“这里可不能抽啊！”
“我知道…”老爸失笑道：“幺幺，组成所有人包括这个地球上的一切都来自宇宙，是每次超新星爆炸后的碎片演变成原子才形成组成我们的元素…”
“你肯定是在网上查了…”
“那肯定查了啊！不然你觉得就我能知道这些吗！也不知道我查的有没有问题…你听我说完，因为这些，所以大家都是碎片组成的，握在手里当然会搁人，每个人也当然不一样。”
“有些人的做法你不用理解，大多数情况下大家都很正常你可以选择包容和谐相处，但对方让你不舒服你一定要提出来，你要让他知道你的包容是有底线的，你不是只会退让。”
“我不希望你圆滑世故被磨平棱角，这些话太矫情了。你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怎么今天突然给我说这些？”周淮憬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问的，老爸突如其来的正经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这是在高考前我唯一一次能和你共度假期的机会，爸爸经常很忙…很少有时间能跟你在一起玩这么久。”
周淮憬鼻子有些酸，小时候老爸刚和亲妈离婚那一两年，他还在创业，一个人天南地北地跑，有次回来腿上还有被摩托车烫的伤。
那时候老爸经常带着自己上班，周淮憬也不吵就在一边练字，虽然自己写的并不好看，同事见了都对老爸说：“小周，你这女儿真乖。”
小时候洗完澡，也是老爸给自己擦头发。
他下午没工作就搂着周淮憬一起躺床上看球赛，他嘴里传来周淮憬不懂的唏嘘和球星名。
周淮憬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自己的口水留了爸爸一胳膊，他还在专心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