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低沉阴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曲婉抬头，看见是盛丛也，兔子一样从座位上蹦起来。

    抱着他胳膊，满脸惊喜：“老公，你怎么也在这里？”

    “老公”两个字叫得顺口，盛丛也情绪有所缓和，

    见对面坐的是个帅哥，脸色又冷了下来，气从中来，没有回答曲婉的话。

    曲婉在兴头上，看出他的不对劲，也没在意，

    拉着他胳膊给对座的季铭辰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语气中尽是骄傲，还夹杂着层层甜腻，感觉他是她男朋友是全天下最值得炫耀的事。

    听曲婉这样介绍，盛丛也一下子就没了火气，心中还隐隐有些欢喜，脸色终于不黑了。

    伸手与季铭辰握了握手，互道姓名，简短介绍。

    了解到他们已经谈妥了，修长的手指柔了柔曲婉乌黑亮泽的发，

    “事情谈妥了，就回家吧，我让李叔送你回去。”语气中充斥着不容反驳。

    曲婉只好与季铭辰道别。

    季铭辰：“正式合同拟好，我再约曲小姐面谈。”

    盛丛也给了他一个盛气凌人的眼刀，

    季铭辰不明所以，无奈地耸耸肩。

    盛丛也本想和曲婉一起回家的，但是两兄弟还被晾一边呢，而且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情绪太怪了，他想捋一捋。

    把曲婉送上车，吩咐好李叔，

    又叮嘱曲婉：“回家等我，别再乱跑了！”

    “再让我发现你和野男人单独会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曲婉刚才就觉得他哪里不对劲，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听这霸道的话也不计较，

    凤眼弯弯笑了起来，“老公，你是不是吃醋了？”

    盛丛也愣了一下，然后，假装嗔恼：“谁吃醋，赶紧回家！”

    曲婉笑意不停，“哦。”

    车子启动，很快融入车流中。

    盛丛也站在原地，情绪凌乱，怎么捋也捋不顺。

    回到咖啡厅，李景廷看着他就是“咯咯咯”地笑，诚心逗他：“哥，你刚才这叫吃醋吧？”

    盛丛也剑眉深拧：“醋你个头！”

    汪泽刚从国外回来，对这事还不了解，以为盛丛也真处女朋友了。

    瞪大眼睛，惊讶道：“也子，不是吧，你来真的？”

    盛丛也心情烦乱，懒得搭理他俩。

    李景廷帮他回答道：“不是真的，还是老样子，就是养的一情儿。”

    “你见过我哥对哪个女的动过真情？都是玩玩儿。”

    说完又心虚地问盛丛也：“是吧，哥？”

    李景廷看他哥这表现，其实他也说不好，嘴上说的肯定，心里却直打鼓。

    尤其是盛丛也现在一声不吭的，他都有点后悔说刚才的话了。

    汪泽却反驳他：“谁说也子没动过真情，你忘啦？上学那会儿，他还给个女生写过情书呢，人家没理他，可把他给难受坏了。”

    李景廷：“哦~，想起来了，”

    “我哥的初恋，没恋就失恋了，真可怜！”

    “哈~哈~哈~”

    汪泽大笑着说：“你这么说，还真是，咱也子当年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没想到唯一动过一次心，却伤得那么重。”

    “没恋就失恋了，好惨一男的，哈哈哈~”

    也就他俩仗着三人从小一起玩到大，敢这么取笑他了。

    盛丛也慵懒地靠在沙发椅里，随着他俩的对话，往事在脑海中被翻出……

    思绪拉回到16岁那年，

    那个时候他年轻、热血、还有免不了的那个年纪该有的中二。

    他家事显赫，身份尊贵，又身手不错，很自然地就成了校区一霸。

    大部分学生对他都是服服帖帖的，当然，都是热血的年纪，总有少数不服气的。

    那天，就有人专挑盛丛也一个人的时候，十几个人将他堵在一条巷子里。

    他这霸道的性格，又是练过泰拳的，面对十几个人，也不示弱，跟他们一顿火拼。

    一伙人干架正在焦灼之际，忽然一声“警察来啦！”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巷子口响起。

    一群热血少年闻声都停住了武打的动作，纷纷慌乱从巷子两头逃开。

    青春期打架斗殴常有的事，谁也不想因为这事进局子，被学校知道了处分不说，被家长知道了更是一顿打。

    盛丛也跑过一个巷子口时，

    “这里，这里，”一个清甜的气音喊住他，

    盛丛也没多想，跟着声音躲进了一条有一大水缸掩护的窄巷。

    喊他进来的是一个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的女孩。

    女孩薄薄的凤眼上下打量着他，清甜的声音带着些许焦急问：“他们怎么十几个人打你一个，你有没有受伤？”

    盛丛也喘着粗气，嘴角一扯，“没有，这帮没种的孙子，还伤不到我。”

    听他没受伤，女孩嘴角弯了弯，清甜的嗓音说：“哦，那就好。”

    静了几秒，

    女孩凤眼浅浅一弯，樱桃般粉嫩的唇抿了抿，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警察，我瞎喊的。”

    眼尾的一颗小痣随着笑眼灵动一跳，

    清风拂过，女孩清澈如水的黑眸浅眨一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羽翼一般扑扇一下，

    少年人的心动就在这一瞬间。

    盛丛也嘴角上扬冲她轻轻一笑，女孩看愣几秒，而后害羞地低下了头，脸颊绽起一层层红晕，看上去比熟透了的水蜜桃还要鲜嫩。

    心中的兵荒马乱让他头脑空白，怎么分开的他已经记不清。

    自那以后，他便对那汪如水的凤眸念念不忘，整个青春期的梦境里都是那汪浅笑的凤眼。

    他翻遍整片地区，才找见那个女孩，是隔壁育英中学的校花。

    他在帝国国际中学高中部，两所学校只隔着一条街。

    情窦初开，懵懂开蒙，对着真正喜欢的人，霸气的少年变得羞怯谨慎起来。

    他不敢鲁莽当面表白，找人打听到了女孩的姓名、班级，认认真真写了一封情书，托人带给她。

    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很久，然而没有收到任何只字片语。

    长这么大，头一回受挫的盛小公子，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对待无言的拒绝，他气愤不已。

    从来都是别人追求他，A市几所中学的校花、班花的，排着长队到国际高中门口看他，含情脉脉地给他塞了不知有多少情书了，他都能没有理会。

    如今他主动写情书给她，居然被拒绝了。

    一向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盛小公子的人生，第一次感受了屈辱感，还有被拒绝的失落感。

    “不理人是吧！我还能缺女人？”

    气鼓鼓地天天拉着表妹李景妍去育英中学“秀恩爱”。

    然而，没有半点用，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后来，李景廷看不下去了，小小年纪就恋爱经验丰富的他，给他哥出主意，

    “哥，她会不会是不知道是你写的情书啊？”

    “就你这英俊绝伦的脸，跟谁表白，谁会不答应，除非她瞎！”

    “不对，瞎子也答应，摸摸哥这身材，她就能尖叫的程度。”

    盛丛也听了觉得有道理，毕竟对自己这张出去就迷倒众生的俊脸，还是很自信的。

    他又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情书，准备亲自递给她。

    那天，他还专门穿了套新衣服，头发让发型师精心修剪过。

    揣着“砰砰砰”直跳的心脏，等在育英中学校门口。

    然而，女孩出了校门口，未等他走过去，就笑容甜甜地坐上了一个男生的自行车后座。

    自行车从他身边经过，失落的桃花眼对上了女孩的那汪凤眼，

    女孩看了他一眼，眼神闪过些许意外，转而恢复平静，移开目光。

    自行车蹬得飞快，骑走了！

    育英中学校门外，少年拳头攥得紧到骨头发白，眼底是藏都藏不住的挫败、失落与伤心。

    少年炙热的感情，不是说灭就能灭的。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曾经无数次卑微地躲在自家车后座，让司机一路跟着放学的女孩，只为他能偷偷多看她几眼。

    他了解到，女孩家好像并不是市里的，女孩和弟弟都在市里上学，她妈妈租了一间筒子楼照顾他们的学业。

    筒子楼环境很差，女孩晚自习回家的一段路没有路灯，漆黑一片，他就是让司机每天开着车灯护送她一路。

    他还看到她每天放学都会在校门口小卖部买两根火腿肠，经过小公园，她会大声唤一声“邦德”，一条大黑狗会从草丛中窜出来，是只德牧。他看着她一点点剥开火腿肠喂给大黑狗吃，样子温柔至极。

    后来，女孩每天都有那个男生骑车接送了，他看到了伤心，便不再跟着了。

    只是他偷偷把那只叫“邦德”的黑狗收养了。

    流浪狗浑身都是病，是因病被主人抛弃的。盛丛也找了最好的兽医给它看病，依然没能治好它，没养多久，邦德便病死了。

    再后来，他总是忍不住去育英中学看她，看到了又伤心难过，初恋的情伤让他心痛欲裂，只好借出国留学来躲避失恋的伤痛。

    学业完毕，回国后，他试着找过那个女孩，结果是查无此人！

    十几年过去了，女孩的样子已经模糊得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双薄薄的凤眼明亮如水，眼角一颗小痣，和曲婉的很像。

    [曲婉]

    思绪飘回，是了，和曲婉的眼睛像又不像，记忆里的凤眼清澈明亮，而曲婉的眼里多了些岁月的痕迹，有了些许淡淡的疏离感，初见时还有种厌世感，还透着些许成熟女人的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