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赶紧去附近的医院，或者能开处方药的诊所，呼吸科相关的，他肯定在。”夏离胸有成竹。
不管是屋内的鉴证人员，还是警察，还是在外头围观的市民都多多少少有些吃惊，夏离又知道了？
楚嫣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下命令。
“小漾，通知各大医院注意危险人物。知墨，把重案组成员现在的所在位置整合一下，交给大套，让大套来分配各个小组负责搜索的医院。”
“yes，madam！”易小漾和陶知墨异口同声。
谢剑峰继续搜集物证，楚嫣要带着其他人去附近医院。
……
路上。
“细夏，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确定在医院的吗？”虽然现在还没抓到凶手，也还不能确定夏离所说是否正确，杨风袖还是一脸佩服地看着夏离。
“凶手和老阿婆吵架，又把面对老阿婆家的那扇窗户封死，不是因为讨厌夜来香的气味，更大的可能是他的身体受不了花粉的刺激，很可能是哮喘类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啊？”杨风袖一边给夏离开车门。
“他桌上的篮子里有很多个塑料袋，其中一些是医院专用的塑料袋，说明他经常去医院。他的衣服不多，冬天穿的棉衣都放在衣柜里，另外衣柜里还有他的棉被，说明他会把反季节的，现在用不上的衣物放在柜子里，他还是个很有条理的人，会分得很清。
可是他床上的毛巾被，未免太厚了，那不是现在三伏天应该盖的。他叠着放在床上的衣服应该是他最近穿的，里面有几件是保暖背心，并不薄，他晾在屋外的衣服里也有差不多厚度的背心，说明他哪怕在现在这个季节，也很需要后背保暖。
再联系打翻的水杯和地上的水渍，很容易推断出来，他有呼吸系统疾病，很可能是哮喘，并且现在急需用药，所以必须尽快去到医院或者可以买到药的地方。”
“我不太懂……”杨风袖脸一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夏离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楚嫣，楚嫣轻笑了下开口了。
“这不难。首先凶手是一个很缜密，很有条理的人，从郑sir之前的化验报告，还有我们刚才在他的房子里的观察都能看出来，他很大概率有洁癖和整理癖。
可是他打翻的水杯都不扶起来就离开，说明他跑得很着急，这个和他的侧写不相符，除非有什么紧急的情况，让他不得不马上离开。
从地板上的水的痕迹推测，水倒出来的时候阿离还没推断出他的身份，我们更还没开始实施抓捕，他不大可能是因为躲避抓捕离开的，那么就剩下阿离推断出来的那种可能性了，他药没了，着急买药。”
“原来如此！madam你也好厉害！”杨风袖一脸崇拜。
“我根据阿离的结果逆推的，事后诸葛亮罢了，要说厉害，还得是阿离。”楚嫣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夏离，满眼欣慰。
杨风袖兴奋起来。
“我懂了！凶手不仅着急去买药，而且把药品包装一起拿走了，房子里找不到任何装药的容器，也可以猜测，他可能是身体出现状况很难能和医生描述病情了，就把药品包装带出去，想直接给医生看取药。而且他的邻居说他常年戴着口罩，这也可能是因为他有呼吸系统的疾病！”
“很不错，都学会举一反三了。”楚嫣给了杨风袖一个肯定的眼神。
……
陈亦凡是在深水埗地铁站附近的明爱医院被找到的，楚嫣带着夏离她们赶到的时候，朱浮海正单手将陈亦凡往地上按，另一只手给他铐手铐。
陈亦凡和夏离推测的那样，个子不高，很消瘦。
他身上的衣服很旧很旧了，但是很干净，连胡子头发都收拾得非常干净。
只可惜，再洁癖的人，一旦沾染上恶意的杀戮，都会显得无比肮脏，他的灵魂已经不干净了，整个人透着的都是相由心生的阴毒外展。
他抬头，双眼通红，那还带着杀意的目光让围观的市民都不由害怕后退几步。
“她们罪大恶极，她们都该死！她们没一个是无辜的，我替天行道罢了！我是英雄！她们都该死！
那个蒋慧兰，本来都已经订婚了，可是为了自己所谓的前途，悔婚，自己到香江发展！她是爱情的叛徒！
那个邢姿淇，她离过婚！她现在是二婚！她不过是被她前夫打了一顿，就非得离婚，嫁给别的男人，她不检点！
那个秋凤烨，她老公出过一次轨而已，都道歉了，她也要离婚！丢下自己的孩子在乡下不管，孩子怎么能没有妈。
还有那个应柔牡，她一大把年纪了不相亲也不结婚，有那么强的事业心，更瞧不起男人了，她这种女人该死！
她们全都该死，她们没一个是无辜的，她们一个个的都该死！都该死！”
陈亦凡被朱浮海和陈光押着，挣扎不了，嘴里却嘶吼着，喉咙像是被刀割过一般，声音尖锐刺耳，语气里的杀意和不甘更让人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恶意。
现场的女性，不管是女警还是女市民，听到他这番话，都恨不得上去扇巴他几个巴掌。
李非非气不过，上去就踢了他一脚，被易小漾拉到了一边。
身为警察，办案的时候还是不宜让个人情绪主导。
陈亦凡被踢了一脚，还哈哈大笑。
“madam，你踢我干什么？我说的有错吗？她们难道不该死吗？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把她们骗出来的吗？她们都爱钱，都贪心！我是利用她们的贪婪把她们骗出来的！
我只需要告诉她们跟我来有钱赚，她们就出来了。她们贪钱，贪到为了不把挣钱的机会让给别人，就瞒着所有人悄悄来找我！哈哈哈哈……
那个秋凤烨，竟然相信我真的会高价回收她的破电视机，就开门让我进家里去了，哈哈哈真的好贪婪！好贪婪！
应柔牡更贪婪！她都已经是电车公司的财务经理了，挣的钱还够吗？还贪！她活该，她该死！哈哈哈哈……
就差一点了，我已经帮她杀死了，就差一点就能帮她推下楼，可惜了，可惜了，可惜我没能让四个贪婪的女人的死相让更多人看到，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你差得多了。”夏离打断了陈亦凡的发疯，“应柔牡救回来了，她没有死。”
“你说什么？”陈亦凡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夏离，像是一个自以为是佼佼者的人，突然经历了惨痛的失败。
“你躲在暗处，你蒙住受害者的眼睛对她们施暴，你站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观察重案组，观察警察的行动，你以为你站在上帝视角操控一切，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终究是失败了，你就是个失败者。”
夏离这番话，终于彻底平息了陈亦凡的癫狂。
他安静下来，是一种濒临绝望的安静。
旋即，又笑了起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最后竟然栽在了你这个小丫头手里，哈哈哈哈哈……”
听他这话，肯定是知道今天推测出第四个现场的人是夏离了。
这也不意外，现在全香江谁不知道呢。
陈亦凡还在笑。
“也好，也好，我服，你是夏sir的亲生女儿，虎父无犬女，我服，我服！你父亲可是我偶像，我败在我偶像的后代手里，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
“你不配让他做你的偶像！”夏离冷喝一声，胸腔里满是厌恶。
倒不是她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总警司父亲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她两世都是警察，这让她对所有罪犯更深恶痛绝。
陈亦凡突然又激动起来，那充斥着双眼的，快要化为实体的不甘和怒意，最后化为了一道道深红的血管，让他两只眼睛红得如同兔子眼。
“怎么不配了！我是天才，我曾经是警校最有前途的学生，毕业的时候，全港各大警署，各大重案组、NB，还有各大情报科都想要我这个人！我怎么就不配了！
可惜天妒英才，让我出了车祸，我要是没出车祸呢？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成了像郑sir一样的警界之光，我是强者！我很强！是老天爷嫉妒我！是……”
“你错了！”夏离打断了他。
“你不是强者，相反，你是十足的弱者。只有弱者，才会用欺凌弱者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强大，你怎么不去杀男人，非得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就是弱者，你杀不了男人，你只能欺负比你弱小的人！”
“我不是！我不是！”陈亦凡的语气充斥着崩溃和绝望，“只是命运对我不公！你少在这里道貌岸然！你根本就不懂别人的苦！
我是天才，我就是天才！如果我没有遭遇意外，以我的聪明才智，我会是一名很好的警察！我并不会比你差！
想当年，我要去重案组报到的时候，就是你这个年纪！如果不是命运不公，我早在你之前出尽你今天的风头了！夏离！我本来应该是一名好警察！我……”
“你永远都不可能是一名好警察！”夏离再次打断了这个癫狂的凶手。
“陈亦凡，哪怕你没有出意外，你也不可能会是一名好警察，因为你根本就不配做警察！警察的职责是除暴安良，是保卫市民的人身安全，是正义的化身，是市民的守护神。
可是你呢？你当警察，只想着出风头，只想着实现你的聪明才智。你的心里就没有一丝正义，所以从内心深处开始，你就不配做警察！
你就是个杀人凶手，是警察抓捕的对象，你和正义，和警察，就是对立的，明白了吗，你这个罪犯！”
夏离把自己对受害者所有的同情和惋惜，把自己身为一名警察恪守本心和原则的坚定，都化为了说出这番话的力量，尤其把重音放在最后那个“罪犯”上。
陈亦凡的心理防线崩塌得彻底，他嘴里发出“嗬嗬嗬”的瘆人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脸就被朱浮海掐住了。
朱浮海强大的手劲给陈亦凡带来了剧烈的疼痛，也让他发不出声音。。
哪怕是警察 ，朱浮海在面对这样一名手里有几条人命的凶手，也很难保持冷静，何况这个凶手，还差点是他们警察队伍中的一员，这让她觉得很耻辱。
楚嫣看到朱浮海动手，也没说什么。
警察追捕罪犯的时候不可避免会和罪犯有有些肢体冲突，朱浮海的这个“肢体冲突”，也在原则范围内，何况，她只是掐住了陈亦凡的脸，看得出来已经很克制了。
陶知墨和杨风袖两个小女警也气得满脸通红。
“我们警察队伍里要真有这种败类，那简直就是一锅好粥里混进了一颗老鼠屎！”
“这么说来那场车祸我都觉得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不想让这种败类做警察了！”
……
朱浮海和吴家琪押着陈亦凡上警车，楚嫣带着重案组其他警察跟在后面。
夏离刚刚走两步，就被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