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导师,刚才……”
郭璇快步来到谷雨身侧,神色复杂难辨。
“……(思索片刻)我抢在受伤前治好了它的孩子,又费了些口舌才得以存活。已经到外围了,救援队很快就会来救你。”
朱环告诫过她,不准和任何人提起他。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是真不想被人知道身份啊!
“……你要折返?!”
郭璇瞪圆了眼。
“是。刚刚那束白光想必你也看到了。等救援队恐来不及,你伤势未痊愈,应多休息。”
“千朔林深处危险重重,你一个人……既是救人,倒不如许我与你一同前去。”
“不必了,我不想欠谁的人情。”
话音还未落,少女的踪影早已随风消失在根根矗立的丛林之中。
嗅着血腥味儿,谷雨一路轻手轻脚找到了倒在阴翳下的迁鹤。
毒痕已爬满他的全身,正在一点点啃食他的血肉。
衣袂轻扬,起舞翻飞。
[叮!迁鹤,清轩阁大长老,花染的师尊。性格冷静沉稳,且极有天赋,是此代清轩阁的掌事人。]
谷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好似想起自己是来救人般。
伤成这样,肯定是遭暗算了!
火红色的光芒再度亮起,钻入迁鹤的身体,如炙热的太阳撕毁了一切黑暗与污秽。待毒痕消除,谷雨终于将他扶起。
“郭导师可否搭把手……”
谷雨的脚下逐渐虚浮,脑袋愈发沉甸的。
刚将人交出去就脱力的重重向前倒下。
眼见谷雨的头就要磕在地面,一道雪色的身影快郭璇几步迎面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她。
“谷导师!!!”f雪风严搂着谷雨的肩膀,摇晃了两下。
蓝焕越过人群为谷雨把过脉后,从雪风严手中接过她,将她送上了担架。
这边,柳玄溪发现了谷雨留下的纸条,刚追到门口就蓦地顿住。
只见,那令他担心的人儿正安静的躺在担架上,就这么被人一点点抬近。
“她…………”柳玄溪拦住雪风严,面露担忧之色。
他不敢问,也不敢去看谷雨。
“……她受了伤。现已暂时止血,但还需及时救治。”
***
“不知院长找我来所为何时?”
“坐。”蓝焕放下刚画好的山水画,有想确认什么般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什么表情?
谷雨不解,避过他如炬目光,不适地坐了下来。
察觉到谷雨的异样,蓝焕有些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心:“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如果是身份的话那便利不必了。”谷雨无声垂下眼睑,眸光暗了又暗。
“你……已知晓?”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必须知道,这关乎到你的性命!”没等谷雨再次拒绝,他又自顾自的讲了起来,“你祖母名唤荆云笙,是修真界的圣女。圣女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联姻,以自身换取安宁。可你祖母却不甘拘泥于此,故携通行令牌逃至人界与你祖父慕烟临相爱。(顿了顿,以品茗缓解眼尾的思绪)不得与他族相恋是三界亘古至今的规定,若违之,便会由自族执法者带回,给予严惩!你祖父被判死刑,而祖母被囚于枯骨岩。圣女的灵力能够增强气运,一旦灵力耗尽,她就会被火蛇吞噬。”
“所以你是想告诫我不要爱上他族的人,还是想让我去枯骨岩救人?”
“二者皆是。你是最大几率能救她的,至于原因,以后你自会知晓。”
“那么你又是谁,她的爱慕者?”
“我原名荆洛,与你祖母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们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感情却是出奇的好。”
(不禁嗤笑了声)“你撒谎!若真如你所说,那你必定会想尽办法救她。我不相信以你的实力找不到我。若是我没有来到越蓝学院,你就会这么过下去,对吧?”
静默片刻,蓝焕微抬下巴,笑得肩膀直抖:“我果然没看错人!没错,我讨厌她!但我与她还有一场比较未分输赢。的确,若是你没有出现我真的就打算这么度过一生,但你出现了!从第一眼见你起,我就有所猜忌了,直到刚才,我才彻底确认。”
哼,要不是知道你的做事行风,还真以为你是个反派呢!
谷雨支起腰身,快步向外走:“人……我会救,但不是现在。”
现在的她还只是初出茅庐,想要救人是万万心急不得的!
翌日清晨,一精致镶金朱红木盒被正摆在桌子上。不用看也知道只是一些粼玉丸。第一是青槐院无人质疑,所有人都觉得是实至名归。
且,早已突破,要它又有何用?
梅寻院的众人都已突破造化境,这粼玉丸无疑成了废品。不过,自会有人需要,留着也没什么影响。
来到东厢房,谷雨放下药膏,用平勺搅了搅。
“是你救了我?”迁鹤抢先一步开口。
“不是。我只是扶了你一把,是我们院长替你解的毒。你暂时还不能大幅度活动,需要静养。你先好好休息,想知道什么等我回来再同你讲。”
迁鹤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敢问老伯您可知竹兰儿竹姑娘的家在何处?”
渔民上下打量了一番谷雨,指了路:“前面右拐就是。”
“多谢!”
甜水巷边,一身嫁衣的竹兰儿跌扑在地,满目莹光。
“为什么?娘……我和姐姐都是您的骨肉啊!我们能赚钱,吃得也不多,您为何总是如此狠心………”
她脸上的脏污被冲刷干净,身躯因痛心疾首而抖擞得厉害。
“能得到刘员外的青睐,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娘待你姐妹俩苛刻都是为你们好啊……”
正当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人残忍打断:“娘,跟她废话什么!直接打晕丢到刘员外的府里不就好了?磨磨唧唧的,我还等着娶媳妇儿呢!”
“既然刘员外这么好,不如你俩结个伙儿嫁进去得了,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谁?!”
竹聂循声看去,可愣是没瞧见人。
“这儿呢,近视眼。”
谷雨一手拉起竹兰儿,左脚已然迈向前将她护在身后。
竹聂眸子半阖,语气高调轻浮:“我劝你最好别管闲事,不然………”
“友人有难怎能说是闲事?今日她,我不仅要带走,连着竹潇潇我也要!”
“这可由不得你!”
黄氏脚掌离地,猛向谷雨这边冲来。
谷雨一脚踹在她的胸前,不耐烦的眼神在转向竹兰儿时变得柔情:“你愿意和我走吗?”
竹兰儿愣愣的看着谷雨,唇口微涨,脑袋不觉点了点。可很快,她又一个劲儿的摆头。
谷雨看出了她的忧虑,忙微笑道:“放心,带上你姐姐。”
“不行!她们走了,谁来养我老!”
黄氏顾不得疼痛,忙不迭径直爬起。
原本去扶她的竹聂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震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不白要!她们我都要了!”
谷雨丢了一个钱袋子过去。
黄氏扯开钱袋,直勾勾地盯着银白色的银子,两眼放光。
正当她还想再讹点钱的时候,眼前早已不见了人影。
竹聂一见钱就从黄氏手上夺了去,兴冲冲朝赌坊赶。
娶媳妇哪有赢钱重要啊?
黄氏深深叹了口气,怀揣着侥幸的心理,想去瞧瞧竹潇潇还在不在卧房。确认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既得意又愤恨。
那个黄毛丫头竟敢唬人!
但转而又想到自己又可以赚上一笔,所有的坏心情皆一扫而空。
谷雨整理好药箱,将白粥递到迁鹤面前:“恢复得还算不错,应该再过个几日就可下床活动了。”
“本尊早已辟谷千年,无需这些。”
“谁说辟谷就不能享用美食了?没听说过光盘计划吗?浪费可耻!”
话刚出口,谷雨又立马闭了嘴。忘了这里是古代了,古代可没有有什么光盘计划!
(依旧纹丝不动)
“得,不吃我吃。(吸一大口)说说吧,怎么到这的?”
“这是哪?”他并未正面回答谷雨的问题,而是开口反问。
“人界,越蓝学院。你余毒未清,暂时还不能离开。”
许久,始终沉寂。
谷雨尴尬地干咳了两声,稍有愠怒:“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能应一声吗?”
“……………………”
“大哥,你好歹“嗯”一声啊!”
“…………嗯。”
他竟真只嗯了一声!
“………………”谷雨还不死心, “喂,能不能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替我带一下我的学生?”
呃……好像叫喂不太礼貌啊,对师祖不敬……哎呀,反悔还来得及吗?
“好。”
他答应的很干脆,没有任何犹豫。
“你说什么?!!”
雪风严差点没被谷雨的话惊得转身就跑。这这这……像话吗?
不是,这都什么事啊!让他穿嫁衣混进那个恶心的变态刘章的府邸,这这这,简直………
“你不愿意,那我自己去了。”
说罢,谷雨转身欲走。
让一个大男人穿女装确实是极为难为了,不乐意也很正常。人家没打走你就不错了,还指望人家同意,呵。
“等等!你不能去。我可以帮你,但我能得到什么?”
雪风严上前一步阻挡住去路。
“你想要什么?”
(俊眉轻挑)“我想要的,你能不知道?”
“………依你现在的年纪不该只有这些东西。少年应当自强!——除了这个,其他的我会尽量满足你。”
“………………”
雪风严没再说话,但还是乖乖换上了鲜红的嫁衣。
片刻后,他就那么立在那,没有任何动作。可偏偏却叫人好不惊艳!
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之上,隐晦了他眼底所有的波澜。
雪衣时自带清冷高贵之气,换上了鲜红的嫁衣却好似有万千柔情,与之前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只呆滞了一瞬,谷雨便抿唇笑得戏谑:“不错嘛,还挺像那么回事!(视线下移)不过,少了点东西……”
谷雨捣鼓一番,终于在自己身上找到了两个馒头。
“喏,塞进去。无论男装女装,讲究的就是一个以假乱真!”
少年眼波微动,接过了:“你为何在救竹二姑娘时不一并将她姐姐带走,非要等到今日?还有,你花钱买下了她,却打发她去往天凌。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有什么好不明白的。留下竹潇潇是在等一个永绝后患的机会。放走竹兰儿,不仅是看她悲惨,更是为了积点人缘,说不准以后还能用得着她帮一帮忙呢。行了,别废话了,花轿到了!”
古巷之外,锣鼓震天响,埋没了一切窃窃私语。分明是极艳的红,却让人觉得这是森寒的白!
花轿上并没有特别出挑的装饰,但选材也并不是很差。单单摇晃了两下,就稳稳的落在了刘府的大门前。
宾客还未散,刘章就迫不及待进了喜房。
刘章长得不算丑,相反,虽然他满嘴胡茬,但身姿高挺,除去行径,也颇有一番文人墨客的气派。
“美人莫怕,我保证你不会死得太痛苦。”
摩擦的轻响不断在空气中徘徊。很快,脚步声渐渐高昂,那明晰的笑意愈加诡异瘆人,使得这样一个文人墨客的表皮形象就此破碎,展露了原来最真实的丑恶面貌。
鲜红褪去,一张“俏丽”的脸便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雪风严薄唇轻抿,嘴角两侧端起微微卷曲的弧度。银灰色瞳孔暗芒涌动,锐利万分!
几乎是在盖头掀开的那一瞬间,雪风严立马进入状态,由不情愿的神情化为畏惧与瑟缩。锐利的瞳孔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澈,宛若一只天真无害的猫儿。
此刻的他完全就像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人,没有攻击性,惹得人不禁想要给予无限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