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日,城南街贴出一纸告示。

    朝廷为鼓舞民商,特于三日后,在南街中心举办一场包子比武大会!现做现吃,现场评判。色、香、味三项评比下设甲乙丙三个等极。

    夺魁者可获县衙亲发的“金字牌匾”,上题“城南第一包子铺”!

    消息传开,整个城南包子届都跃跃欲试,没人不想拿到那块官府认定的“金字牌匾”。

    李大宝自那日早市觉吃了许家的亏,便一直耿耿于怀。告示一出,他立刻想到了一个扬眉吐气的好办法。

    李大宝找到了他在县衙当差的远房表哥李大瓜。李大瓜是城南县令的听差,虽不入在册的官阶,却因每日跟着县令往来出入,其他人也要看行几分眼色。

    李大宝好言相劝,又跟李大瓜承诺了数日早膳,也就是每日一笼包子之后,这才打听出了县令平时的口味。李大宝再呈上一坛酒,李大瓜便又答应了会再包子比武大会上帮他斡旋。

    得到许诺的李大宝负手挺胸扬着下巴,踱到许家铺子的门前咳嗽了几声。

    “哟,是李叔,今天可是要换换口味,尝尝我们铺里的包子?”许昭昭边干活儿边在门口招呼道。

    李大宝哼了一声,斜眼道,“听说了吧?城南街包子比武大会,县衙也会来人,能得金牌匾的那才当真是好店铺!不知你们,可敢参与?”

    许昭昭爽然一笑,“多谢李叔相告,这县衙的告示,自是要响应的。”

    李大宝一轻笑,“怕就怕这金字招牌万一挂到了我们家,刚好就晃到你们的眼睛,这该如何是好!”

    铺内一同忙活的胡桃桃听到这里,放下手中的抹布道,“叔,您也说了,这万里才有一的事儿,哪说得准,再说,就算万一,真有那一天,我们再做个更大招牌挡住便可了。”

    许昭昭扑哧一声笑出来。

    “那我们便走着瞧!”李大宝横眉冷眼的又踱回铺子去了。

    “胡桃桃,几日不见你这嘴上的功力见长啊!”许昭昭打趣道。

    “古人不是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胡桃桃调皮一笑。

    这三日里,胡桃桃以为,徐氏当多练练揉面,徐氏以为,许大山当多练练切肉。到了许昭昭这里,

    “拉风箱就不用练了吧……”

    其实许昭昭也没有完全闲着,而是悄悄做了三件事,第一,去后街买了盐巴,第二,去后山挖了些甜菜根,第三,让胡桃桃去买了几尺红布,又将其中一尺撕成布条。

    接着便按部就班,平日里该做什么依然还做什么。李大宝和李梅梅每天贼溜溜的对街而望,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动静。

    很快迎来了包子大会的这一天。正午,城南广场中心搭起了一座大台子,中间设方桌数个,桌下又摆小凳,场地四边则摆长桌,用来放置各家的食材器具。

    正中大台的前方立起各家旗幡,许昭昭注意到,李家铺子做了最大的旗幡挂在正中间。这一个“大”字果然又让李大宝“学到”了。

    她又数了数,城南街各家铺子几乎都到场了。而许家铺子的位置被安排在远离正台最不起眼的角落。

    许昭昭丝毫不见丧气,胸有成竹道,“阿爹阿娘,记着我们昨夜里商量好的,今日这么大的戏台,全都是给我们许家搭的!”

    许大山夫妇听女儿这么说,心中也更加坚定几分。

    小厮敲起大锣吆喝道,“各位客官,城南街包子大会,就在今日!县令大人亲自坐镇!

    吃包子不要钱!客官们边吃边看!城南第一包子铺花落谁家,客官们一同见证!”

    如此热闹的场面在城南街并不算多见,来往的食客们听到包子可以白吃的吆喝,也都纷纷停下脚步,想要报得一席。很快,中间的方桌前便坐满了人。

    县令陈成一身官服踱至台前,李大瓜哈着腰递过鼓槌,一声鸣锣,比赛开始!

    参赛的铺子每家三人上场,各家开始开始烧水和面,切肉剁馅。判官们可自由走动,临场观摩。

    许大山一家三口穿戴整齐,衣袍和围裙都正正合身,不见褶皱。每个人又都用红布裹了发髻,看起来即干净,又喜庆。

    今日各家铺子和起面来都分外卖力,两间最大铺子的伙计们身强力壮,最先和好面团,都是熟手,烧水的速度自然也是快的。

    徐氏的脸上开始有些焦急,手脚也跟着忙乱起来。

    许昭昭抚上徐氏的后背,“阿娘,别急,今日不是比谁家快,而是比谁家的好吃!”

    徐氏点点头,渐渐安心下来。

    接着各家铺子所用的食材都呈于前台,县官们亲自过目,盐巴等调料也都放置于众人可见之处。

    为了保密各自的馅料配比,在和馅的环节,允许各自立起一道隔板,和馅之人须往高袖筒,拌匀之后便可将隔板去除。

    一柱香的功夫,各家的包子都已上屉。腾腾的雾气飘散在大台周围,香气四溢。

    小厮们将各家包子屉逐一排开,发上店铺名签,又每家发上一个号牌,上面写着出场的顺位。

    包子逐一摆上食客的桌子,桌子中央有一面小锣,食客们鸣锣一次,便是乙等,鸣锣两次,示意甲等,丙等则不必鸣锣。小厮会根据名签记上店铺所获等级和数量。

    许家的出场被排在了最后一个。夫妻俩相视苦笑,“到最后,哪还有肚子吃我们的包子呢!”徐氏略带沮丧道。

    许昭昭安慰徐氏道,“阿娘,最后也有最后的好处,不碍事的。”

    又转脸认真问许大山道,“阿爹,配料可是按昨夜里都放好了?”

    “嗯,放心,全按我们说好的。”许大山笃定的回应。

    铛铛的鸣锣声一遍遍响起,又一炷香过去,城西街两家大铺和徐家铺子遥遥领先,李家铺子则因得到了县官们的许多甲等紧随其后。其他店铺有的中规中矩,有的则手忙脚乱。

    许家铺子三人静立一旁,终于等到了最后出场的机会。

    包子屉被端至食客的桌前,两边都系着玲珑的红丝带,丝带上绣着“许家铺子”的小小字样。食客们要想食得笼中包,需亲手接开红丝带。

    丝扣顺滑,轻轻一扯便松散下来,解过红丝带,食客们去掀盖子的手都不自觉轻柔了许多。

    盖子打开,里面放的却不是皮包馅大的大包子,而是满满一屉核桃大的小包子!一时间食客们议论纷纷。

    “这包子做得甚是小巧!以前从未见过!”

    “这里面可还盛得馅料?不会是个面疙瘩吧!”

    “我倒以为这小包甚得我心,一口一个刚刚好!”

    包子铺的老板们也议论起来,

    “这小包当真要费些功夫,”

    “这馅料就要与大包不同了,”

    “还有这皮,也需格外料理才能有合适的薄厚。”

    李大宝见状坐不住了,忙对台上的李大瓜使了个眼色。

    李大瓜立刻领悟,随即敲起一声锣鼓道,

    “许家老板,我们今日说好了,只做平日里的包子,你们此等行为,属于投机取巧!是当别家店铺都不会做吗?!”

    不等许大山回话,许昭昭上前一步,

    “县衙大人,小女是许家的女儿许昭昭,城南贴的告示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县令金口玉言,原话说,现做现吃,现场评判。只评色、香、味三档,至于包子是大是小,可从未提及!若不相信,大人可亲往查看一番!”

    李大宝听到这里赶忙站起身相应,

    “巧言令色!告示里说的,就是平日里的包子,而不是什么其他稀奇古怪之物!你如此做,便就是对其他铺子不公!若其他铺子也知晓这种做法,那定还有其他比试的办法!”

    “李叔此话怎讲,难道我这包子不是从揉面开始到出锅的?做生意,讲求货真价实,也讲求时时的新意,若永远一成不变,我们今日该比试的,应是蒸馒头才是!”

    许昭昭蛇打七寸,字字中的,李大宝张了半天嘴,却再说不出半句。

    徐家铺子的老板出来解围道,“已经蒸好上桌的包子,断没有不尝的道理。且听听各位贵人的评判吧!”

    食客们纷纷动起筷子,将这小巧精致、清香扑鼻的核桃小包送进嘴里,之后一个个都扬起眉毛来。

    “这小包子当真是肉香满溢,又觉清甜可口!”

    “这包子皮薄厚适中,软硬也正合适!”

    “一口吃下去岂不快哉!”

    ... ...

    徐家铺子的老板见食客们的夸赞,也忍不住走上前夹起一枚,观察半晌,而后轻咬一角,在口中细细品品味,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望向一旁认真观察食客们的许昭昭微微笑了笑,眼中似有深意。

    随着鸣锣声声起,许家铺子收获的甲等直冲到了前排,甚至超越徐家铺子,于两家大铺不相上下。眼瞧着,就差台上县衙数人定输赢。

    台下的食客们都盯紧了正台,铺面的老板和伙计们也都摩挲着手掌和衣角。

    李大宝望向李大瓜,却见他此时在台上吃得正香!众人眼看着他连吃下三颗核桃小包,仍意犹未尽,转脸却一锣未鸣,只给许家铺子评了个丙等!

    在场众人无不指作笑谈。李大宝灰溜溜的缩回脑袋,不在去看李大瓜了。

    最后到了县令陈成的最重要一票,要知道,县令若是给再给到一个甲等,那这金字牌匾就是许家的了!!

    坐于正台的陈成身着一身青绿官袍,丝绣飞禽浮现其上,黑色官帽端端戴在头顶,面色沉稳,颇待几分公正严肃之色。

    只见他缓缓挽起袖口,提起筷头,夹起一枚核桃小宝送入口中,不急不徐的咀嚼起来。

    此时许家夫妇的手已用力地挽在一起,许昭昭的心口也咚咚地响起闷鼓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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