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

    在返程的路上，吴铭问：“哥们，你陪我出来采访，别耽误工作。今天，报了日常题吗?”刘乐回答，说：“在江源市人民医院外面等你的时候，另一个城市的通讯员给我电邮了一条素材。我感觉有意思，就向责编报题。稍微加工通讯员的材料，很快就往《南国都城报》采编系统稿库发稿，搞定。”

    “你，觉得两地的怪病是同一种？”

    “我老早盯着这两地的病，但广南全省医疗线记者报不了这道选题，憋得慌。”刘乐长舒一口气，“看过你采到的两地病历单和X光片资料，我凭数年跑线经验，感觉是同一种传染病。这怪病很可能传染速度快，如果一时治不好，估计蛮麻烦。”

    “心有灵犀一点通，英雄所见略同。经过三天采访，我的心莫名急跳，似乎预感不祥。”

    “我俩感觉一样，不是医学专业人士，然并卵。稍后，待业界大咖判断吧。”

    “你预约了没？”

    “等你的时候，我给他打手机了。他说，下午在办公室等我们。”

    “刘乐，要不是你辅助我采访，我不会三天采访到核心的材料。感谢！”

    “咱们一见如故，何况都想做好怪病选题，兄弟之间就不要说谢谢啦。”

    驶入省城越州市地界，刘乐没送吴铭回住处小歇一下，而是一路开进越州市传染病医院。看见医院大门一侧的牌匾，吴铭明了刘乐跑医疗线很熟络，专家资源丰厚。停了车，刘乐带吴铭直奔那位权威专家的办公室。吴铭想，刘乐这么轻车熟路，说明他跑医疗线新闻没少来市传染病医院。刘乐敲门的时候，吴铭瞧见居然是院长办公室，惊喜：“我靠！看来刘乐和院长熟稔，平时没少打交道。等下，大咖能够下断论”。

    得到室内人允许后，俩人推门进去。一位气色平和的白大褂坐在办公桌，正盯着桌上的电脑。听见刘乐两人进来，他起身相迎。经过刘乐简练介绍两人，吴铭才知道他就是自己在广南省媒体上看到的大名鼎鼎的许发润行家。他恭敬地说：“荣幸请教许院长，百闻不如一见。”许院长一边说吴记者不必客气，一边端过来两杯咖啡。

    闲话少说，切入正题。

    吴铭知会许发润院长，用录音笔采访。他讲述禅山市舒立豪和江源市王幸浩俩人的怪病病例，并找出手机里储存的两人病例单和X光片，展示给许发润院长。“经过三天采访，我觉得舒立豪和王幸浩患了同一种传染病。许院长，您如何认定？”

    “从病历单来看，俩人得了不寻常的呼吸性疾病，高烧不退、呼吸严重不畅、脑袋疼痛，还很快传染别人。这些相同的症状，表明她俩患了同一种疾病。”

    听到许院长如此断定，刘乐和吴铭俩记者相视一笑，心里悬着的石头都落了地。

    “许院长，这两个病例互不认识，而且相隔两地几百里，怎么会得一样得传染病？怪！”

    “确实。接诊医院需要深入治疗，剖析成因。”

    “这两个病人，目前传染了多少人？”

    “禅山市舒立豪，传染了妻子和姨妈一家三口。江源市王幸浩，传染了江源市人民医院接诊他的近10名医护人员。”

    “一个传染家人，另一个传染医务人员，情形相反。个中区别，有没有什么缘故？”“吴记者，禅山市和江源市两家接诊医院有没有实施严密的预防举措？”

    “有，内紧外松。病人正常看诊，门诊部的秩序和以前一样，熙熙攘攘。”

    “我感到，两家医院应该更加严格防控，减少病人的流量，合理安排门诊看病人数。”“住院部呢？”

    “我看到，呼吸科、感染科和ICU病房都消了毒，消毒水的气味能够闻得到。而且，增加了保安把守。其它科住院区的秩序，出入一如既往。”

    “还是应该采取严格的预防措施，杜绝医院内部传染。”

    “你采访两家医院，顺利吗？”

    “被拒绝，我能理解。我猜，两家医院不想对外公开有非同小可的传染病人问诊，或许担心一旦公布情况会造成市民慌张，还影响客流量收入。当然，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推测而已。然而，有知情的医生认定应该对外披露，让平民百姓知情，提高警惕。”“许院长，广南省卫生厅以及疾控中心知道这两例怪病吗？”

    “到今天，我还没听到。根据你采访到的材料，我应该向上反映，全省动起来，防控这种传染病。”

    接着，刘乐提出疑问：“许院长，我们广南省一级和越州市一级媒体跑医疗线的记者们向各自单位报这个怪病选题，甚至报两次，都没通过，也没说明理由。您感觉，省府有关宣传主管部门究竟什么用意？”

    “接到你来访的电话后，我上网搜查省内论坛有没有怪病帖子，没看到。刚刚我又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既然禅山和江源两市冒出这种新的传染病，本省竟然没有议论的网帖，忒不寻常。你说跑医疗线记者报怪病题都通不过，我也不知道有关部门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于是，我们跑线记者都郁闷，闷得很。前段日子，我在两个国内媒体PP群偶然看到吴记者打探广南省怪病的事，决定协助他深入报道。借船出海，东边不亮西边亮！此选题涉及老百姓的健康生活，国内媒体总得报道出来，向全社会预警。”

    “吴记者，你的深度报道肩负广南省医疗线记者们的重托，更为了国民的健康，大胆报道。”

    “许院长和刘记者，我南下调查采访，当然希望发出报道。不过，许院长常和记者联系，刘记者是行内人，都明白，记者负责采写新闻，发不发报道由媒体单位决定。我力争报道出来，尽了力无遗憾。终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许发润院长下午还有事，刘乐和吴铭告辞。

    明天上午，吴铭将去广南省华洋医院，继续采访王幸浩的住院现状。在送吴铭回住处的路上，刘乐叫他自行联络曾瑶记者。今晚女朋友过生日，他就不过来陪吴铭吃完饭。尔后，刘乐开车回南国都城报社，瞅瞅有没有新的通讯稿。

    整理完录音，已经下午五点半。吴铭记者拨打曾瑶记者的手机：“曾记者，现在方便说话吗？”

    “可以。”

    “我明天上午去采访华洋医院，很可能会吃闭门羹。所以，请你告知我知情人的电话，我明天约访对方。谢谢！”

    “没问题，你记下孔繁盛（化名）医生的号码。我晚点时候，跟他打招呼。19：30，你联系他，约定时间地点见面。”曾瑶念了三遍孔繁盛的手机号，吴铭记录住。

    吴铭继续写稿，构思布局，调整结构。要知道，深度报道不同于日常稿，考究记者的文笔功底，必须谋篇布局，使文本精湛。尤其开头要紧紧抓住读者的心，吸引人阅读下去。

    大概18点，吴铭登录PP号，主动联系责编高启强，汇报今天采访进展。“强哥，我上午大致采访好江源市王幸浩的怪病，了解他前期的病况。下午咨询越州市一名传染病医生权威，对方根据我提供了俩人的病历单和X光片材料，断定俩人患了同一种传染病。”

    “你采访了什么人，了解清楚王幸浩的病情？”

    “仍然是越州市记者朋友，推荐了江源市人民医院的知情人。我采访了对方讲述了实况，并拿到了病历单和X光片资料。”

    “好。”

    “明日上午，我去广南省华洋医院采访王幸浩的现状，估计又会被拒绝，所以还是要越州记者朋友推荐了知情人。”

    “明天采访尽管不是采关键的采访素材，你依然要把王幸浩病况的最新进展搞到手。报道出炉，读者知悉他转到省城大医院治疗的最新情况后，会被勾起心思追踪你的后续报道。”

    “一旦采访完华南医院，我这趟调查采访就宣告收工。到下周二晚24：00，一天半彻底弄完稿子。”

    “你好好写，细致打磨。怪病选题重要，你千万不要出错！下周三9点，我等你的稿件，上午提前编稿。”

    “行，合作愉快！”

    吴铭继续写稿，谨慎小心。待在房间，全身心投入弄稿，他不知天色已暗，夜幕降临。略微抬头，瞄一眼手机，18：30，时间过得飞快。肚子叽叽咕咕，中午没吃饭，正在闹“革命”。

    他下楼，路过一家煲仔饭食店。在首都，他没吃过广南省特有的煲仔饭。嶂南时值隆冬，并不寒冷。今天，略凉。想起一句嶂南常言，天冷来黄鳝煲仔饭，开胃又暖和，好吃又大补。一瞬间，馋虫上脑。进店，他于是点了闻名已久的黄鳝煲仔饭。黄鳝咸鲜糯软，米饭粒粒香，锅巴脆焦黄，饭菜一出锅，食着忒暖胃。很快，香喷喷、热腾腾的黄鳝煲仔饭上桌，吴铭觉得馋虫拱动。太好吃，他将锅巴都吃个精光。饭后，他到旁边长长的步行街逍遥，大概半个钟。这个吃货食了黄鳝煲仔饭还不够，端着一小碗猪脚姜，吃着回去。

    乐陶陶地回到房间，不久到了19：30。吴铭感觉，今天过的太快。他拨打孔繁盛医生的手机，“晚上好，孔繁盛医生！我是《京西信报》记者吴铭，曾瑶记者的朋友。明天上午，你几时方便，我和你见个面。”

    “行。明天上午9点，在我们医院附近的越州酒家喝早茶。如何？”

    “蛮好。进门后，我打手机找你。”

    “不见不散！”

    吴铭感到采访三家医院的知情人非常顺畅，明白是刘乐、白洁、曾瑶三个越州记者出动人脉资源而鼎立相助之功。就此，他心潮澎湃，无以言谢。

    预约明天采访之事落实，他再度登录多个媒体人PP群。各群里，依旧没人讨论广南省怪病话题，平静无一丝涟漪。吴铭暗想，只有低调采访，不惊动广南省官府，才可能使深度报道面世。

    下线，继续赶稿。弄到深夜23:05,吴铭关电脑，洗漱困觉，以保持充沛的精力完成最后一天采访。

    第二天周一，大太阳。07：35，他起床。冲凉好爽，容光焕发。吴铭没买早点，08:25打的前往广南省华洋医院附近的越州酒家。还差五分钟9点，他到了，打手机找孔繁盛医生。顺利地，在一个小包间，俩人相见。

    孔繁盛正在吃干蒸烧卖、蛋挞，叫吴铭点心。吴铭已经熟悉早茶点心，于是点了叉烧包和萝卜糕。俩人边食边聊，饮茶采访两不误。

    “你好，孔繁盛医生！我是《京西信报》记者吴铭，采访广南省怪病。烦请你详细说王幸运浩转到广南省华洋医院的事，我不仅用笔记采访，也用录音笔记录。”

    吴记者，欢迎你采访，容我细说——

    12月18日傍晚18：00，我准备下班。忽然，我们呼吸科主任王越辉通知，江源市人民医院紧急转来了一个34岁的重症病人。从疾驰而来的救护车上，患者王幸浩被抬到了主任和我等一干同事面前。负责护送的医生无奈地说，这个病人已经发高烧整整7天！

    把这个病人收进来，我们科检查发现，王幸浩高烧39.8度，呼吸明显困难，全身发紫。并且，他神志不清、躁动不安，使得护士没法打针给药。科主任王越辉医生是他的主治医生，也无法给王幸浩采取治疗手段，只好叫五位医师按住他。但王幸浩强壮有力，五个医生好不容易固定住他，打上适量的镇静剂，病人才安静下来。从而，我们医生们马上采取治疗措施。

    王越飞主任当机立断，上呼吸机！插管！给王幸浩病人进行机械呼吸，改善病人通气。几天后，我们呼吸科开业务例会讨论，一致认为：及时上了呼吸机和插管，改善了病人的通气，有利于即使排出气管里含有病毒的痰液。

    接收王幸浩之初，我们科知道他的病症不同于普通的肺炎病人，采取了一定的防御。当晚与护送的医生沟通后，得知江源市人民医院治疗他的八名医务人员被感染，立刻意识到该病的严重传染性。深夜，我们呼吸科立即提高防控举措，员工严格保护自己。一想到开始无防护性给他插管，我们科的人多少有些后怕。为正确诊治危重的怪病患者王幸浩，我们科的医生冒着风险，给他查咽喉、听肺部呼吸音的变化。抢救他时，一次次冒着被气管里喷出的分泌物感染的危险。尽管心存胆战，我们医护人员的天职是救死扶伤，让大家一次次义无反顾地踏上“雷区”。

    我们科主任王越辉，严肃叮嘱科室人员：进病房一定要戴口罩、手套，每做完一次检查或治疗都清洁洗手，病房随时通风……

    万幸，我们昨天检查了没有被传染。

    面对这个重症“肺炎”，我们呼吸科不敢丝毫懈怠，继续对症下药，采用抗病毒、抗菌药物进行了系统治疗。每天派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密切监护王幸浩。何况，华洋医院最贵重的呼吸机和监护仪器都用到他的身上。我们呼吸科和感染科等专家们一天天会诊他，严密检测生命体征等病情。

    为避免这个病人气管插管后所带来的损伤和继发感染，王越辉主任大胆地采用了无创通气法(即面罩通气)、营养支持、静脉注射胸腺肽和免疫球蛋白等措施对症治疗，使他转危为安。

    王幸浩转入我们医院，这段日子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他能不能康复出院，我们呼吸科暂时不敢打保票。

    总而言之，广南省华洋医院拥有着国内较好的医资和医疗设备，全力拯救危重”肺炎“患者王幸浩。

    专访了一小时，俩人愉快分手。不久后，戴了两层口罩的吴铭记者马不停蹄，出现在广南省华洋医院宣传科。

    他表明《京西信报》记者的身份，请正在办公室的宣传科科长崔璇叫分管宣传的院领导接受采访，说明王幸浩的病情现状。然而，对方婉言拒绝：“吴记者，你远道而来，辛苦了。不过，我们医院正在紧急抢救王幸浩，十万火急，没空接待记者。”吴铭记者已从孔繁盛医生证实崔璇科长所言属实，便顺水推舟：“我理解，但愿你们医院能够救活王幸浩病人。再见！”

    从首都京西市飞来广南省四天，吴铭记者终于完成了怪病调查采访。尽管其中碰到两次不愉快，对走南闯北的深度记者而言没所谓啦。

    结束广南省怪病采访的那一天，吴铭并不能预见，广南省官方正式防控怪病要到次年的2月份，姗姗来迟。（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