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狝

    她一夜未眠,天刚刚泛上白光,就踏出了房门。

    起身时,赵景程看了一眼林听竹夜里披到她身上的氅衣,心中觉得异样,又说不好那人存的是什么心思。

    没再多想,将氅衣推至一边,踏出了殿门。

    见她踏出了殿门,在殿外候着的太监鱼贯而入,准备着洗漱、穿衣等事宜。

    “陛下,今早在这用膳么?”一名太监向她问道。

    “回常清殿。”赵景程接过帕子拭手,声音冷漠。

    洗漱完成后,她坐上了回常清殿的暖舆,正打算合眼休息,暖舆却忽然停了下来。

    有太监的声音从帘外传来,语气谨慎:“陛下,昨晚的那些奴才怎么处置?”

    “让他们退下吧。”

    听到了回答,问话的太监似乎沉默了片刻,片刻之后回道:“是,陛下。”

    奴才么?她不大记得清了。

    说这话时,她语气中不乏睡意,随意回了一句,继续阖眼补觉。

    几番辗转,终于到了朝廷之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自薛羡柳前往霖颐郡后,赵景程就对上朝感到十分反感。

    每次上朝,她听到的不是武官抱怨兵马粮草不足,要求招募士兵,补足粮草;就是文官死死盯着国库,想要让她在买田种桑这处多拨些银款,甚至还妄想让她直接下令强征田地。

    最后二者定然会在征兵这一问题上大吵特吵。

    她无法解决,只能冷眼观望着朝廷上的闹剧。

    但她同样明白,这些事不出定论,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这场闹剧拖下皇位。

    皇座之下的争论仍在继续。

    “陛下兢兢业业,励精图治,我朝炀国上下国泰民安,生活富足,如此世道做甚么招兵买马?不过徒增百姓负担,要想我朝炀国更加昌盛,自然是要将精力放在改稻为桑的国策上。

    改稻为桑推行至今,收益不必多说。反观你们武将,小小的边疆动乱,居然让朝廷一连派了三次兵,连薛将军都派了过去。”

    说着,站在百官首位的女人摇了摇头,“如今还要让朝廷拨钱粮招兵买马,敢问高钰高将军,朝廷拨的银两是砸哪去了?”

    说这话的便是林家二子的母亲林丞相——林业毓。

    自从改稻为桑这一政策实行后,她捞了不少好处,为了这些好处,她不会放弃推行此策,自然在此处十分偏袒。

    前几日还上奏已与韶音国谈妥了一笔丝绸生意,又拿急需拿钱买地的理由向她施压。

    “你们文人就是目光短浅,国如何能一日不防?!自三年前改稻为桑推行起,兵力就从四十万缩减至了二十二万,人人为了种那桑树养蚕,宁愿赋兵税也不入伍。

    为将者,即皇帝的爪牙,爪牙若不利,如何能让皇上高枕无忧?”高钰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说话时,眼神还不忘死盯着林业毓,似乎还记恨着与此人合作,结果自己兵权被折的事。

    武将出身的高钰,身高体型要高出林业毓不少,只是林业毓气定神闲的姿态,反而将高钰压了一头。

    武将不比文官巧舌如簧,两人说着说着,高钰便落了下风。

    也许是沈映宸的缘故,赵景程不喜欢文人,而今朝廷在沈映宸的操纵下,文官又多于武官,甚至还能见到男子身影。

    真是荒唐,她不禁自嘲失笑。听得双方唇枪舌战,听结果,这回又是武将落了下风。

    “陛下,臣有奏。”

    这会儿出来的是一位礼部的尚书,是一张新面孔,正要请奏关于今年秋狝的诸多事宜。

    赵景程需要这场秋狝,自然是欣然同意。

    国都内有她的禁卫军,这场秋狝宴席顺利的话,将林府二位公子送还不成难事。

    要是果真如沈映宸所愿,将林家双子留在后宫,今后沈映宸在朝廷之上的耳目就更难去除了。

    三日后——

    “景儿,今年的天气寒得要早些,虽是秋季,也将为父赠你的狐裘穿上吧。”

    赵景程正被服侍着穿衣,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但不及转身,一件裘袍便被轻柔的披在了身上。

    是那晚她不曾收下的那件。

    “儿皇拜见圣君。”她的手被安安稳稳的扶住。

    “景儿何必多礼。”

    沈映宸温文一笑,伸手温柔地为她整理起发髻,“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名贪享天伦之乐的父亲,上回你负气离了我的清心殿,这件裘袍你再不收,为父可就要真的伤心了。”

    这件狐裘在赵景程手里握紧又松开。

    沈映宸从妃子坐到皇后之位再成为圣君,这样漫长的时日中,在她的面前,这个人似乎从来都不是他的父亲…

    从她记事起,她就已经是这个人的工具了。

    他的一举一动向来都带着目的,如今赠她这件裘服,她觉察不出有何意味。

    没什么理由拒绝,她只好受下,面上神情淡淡:“多谢圣君。”

    衣服很快穿备好了,赵景程与沈映宸乘车去到了秋狝的地点。

    秋猎这项传统已流传百年,先帝赵问贤在位时喜化繁为简,即使是她也仍没放弃此项传统。

    儿时听赵问贤提起过原因,是因为喜爱秋季时肥美的鹿肉,故才将其保留,还能讨个来年丰衣足食、风调雨顺的好彩头。

    听到这番回答,年幼的她神情淡漠,她长姐听见这样有趣的回复,亲密的搂住她的肩膀,哈哈大笑。

    长姐…若她还在,朝炀国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罢。

    “陛下,请入席。”

    受邀前来赴宴的官员大都已经到了,赵景程点了点头,另一只手搀扶着沈映宸一同入了座,众臣行礼跪拜后,宴席开始。

    在场的众人相互寒暄,悠闲交谈,赵景程在众人的交谈声中望向林业毓,面上含笑。

    启程时她瞒过沈映宸,将林落音与林听竹加入随行的队伍,到了秋狝地点后,她才吩咐下去,让手下的人临时在林业毓的席位加了两个位置。

    现在筵席开始,林落音与林听竹便陪坐在林业毓身侧。

    “朕要敬林丞相一杯,身为臣子,在圣君面前,行事却比我这做女儿的还要细致入微。今年的季秋要比以往冷的多,多亏林丞相细心觉察圣君身体抱恙,汤药入宫且不说,还将贵府两位少公子送入宫中陪圣君解闷儿。”

    身旁侍奉的太监早已将美酒斟好,她展颜一笑,举起手中金樽:“这里谢过林爱卿与二位公子。”

    赵景程现在的心情说不上是高兴,不过她乐得看林落毓强撑淡然的脸,

    林业毓自然也只能回敬这杯酒,说不出话来。

    举杯饮酒时她用余光观察了沈映宸的神色,他倒是与平常别无二致,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宴席必然少不了歌舞助兴,推杯换盏间,赵景程搜寻到了当日在朝廷上奏秋猎等事宜的新面孔。

    “此人何时升的尚书?”她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太监为她介绍此人的信息。

    “回陛下,此人名为贺渊虹,出身低微,是今年二月份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做事颇为勤恳,除了偶尔去风月场所玩乐,无甚缺点,是个中规中矩的人。”

    “尚可。”她微微点头,又饮了半杯酒。

    如今她朝中无甚助力,正好将此人试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收为己用。

    环视观察间,正好撞见了林听竹的目光,那人的目光正透过舞伶扬起的衣摆向她投来。

    二人目光相触又立即分开。

    舞伶舞姿风流,某人的心意也逐渐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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